瞬间一个冷战,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应昭强装镇定补妆,但还是压不住内心的好奇,余光偷瞄。
本来垂首的小女孩突然抬头,眼瞳向鼻梁靠拢冲她做了个鬼脸。
应昭大惊失色,慌张收拾东西想要离开,卫生间的门口却像锁住了似的根本打不开。
小女孩越飘越近,应昭一转身,一双冰冷的手搭上她的肩膀,四目相对,胸腔传来刺痛感,缺氧的情况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黄符从开口的包中探出一个角,一道金光仿佛一只利箭射向女孩,穿胸而过的同时响起凄厉的叫声,强光闪过,一切归于平静。
应昭意识恍惚地开门,随即晕了过去。
午后的医院显得异常安静,沈溶溶也终于能空下来泡杯咖啡,看着正在收拾查房车的吴燕,笑道:“这么快把车都收了,下班又要再收一遍。”
吴燕说:“治疗都做完了,距离下班还有两小时,现在收拾好一会儿交了班就跑路。”
“万一来急诊你岂不是白收拾。”
“呸呸呸!”吴燕一个箭步冲上前捂住沈溶溶的嘴,“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沈溶溶举双手投降,吴燕燕刚放开手,护士站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急诊号码。
“我错了!”沈溶溶痛苦地皱眉,不该图一时嘴快,急诊的电话没一个好接的。
电话响了两声,沈溶溶接起:“你好,十九楼甲乳外科。”
“你好,急诊,诊室有个乳腺炎的病人,高烧缺氧,上午办了你们科的住院但是没住。”
应昭!沈溶溶脑海中闪现这个名字。
“病人叫应昭,是王勇主任的病人,我们现在送上来。”
果然!
“好,我们知道了。”
挂了电话,面对吴燕投来的目光,沈溶溶摊摊手,抱歉地说:“应小姐高烧,急诊准备送上来了。”
吴燕呐喊:“王八蛋!都怪你个乌鸦嘴!”
挂了电话两分钟功夫,急诊的床就到护士站了,吴燕已经提早准备好了东西,忙拿着体温计和急诊护士交班。
“楼下测体温39.8℃,心率132,血压82/54,现在挂的布洛芬,带上来一袋林格。”
吴燕复测应昭的体温,已经40.1℃,面颊潮红,呼吸急促。
她和沈溶溶赶紧将应昭安置到床上,上了监护和氧气,腋下放了冰袋。
忙完这一切,张延和吴燕留在病房做体格检查,沈溶溶领着应白榆和周槐序退出病房。
“什么情况,早上不是还好好的?”
应白榆慌忙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午饭后她去了一趟洗手间,结果就晕在门口了。”
沈溶溶伸手,说:“把她早上的住院证和资料给我。”
“好好好。”应白榆赶紧从应昭的包里把东西拿出来,递给沈溶溶的同时,黄符从纸张中飘出。
沈溶溶捡起来一看,已经用过了。
应白榆看到黄符,以为是应昭因为感兴趣自己放的,还有些不好意思,他把黄符拿回来,解释道:“额,我妹妹比较迷信。”
“没事,放着当书签吧。”
沈溶溶刚准备离开,转身间瞥见站在应白榆身边的周槐序。
眉目俊秀,气质凌然,一双眼睛亮如星辰。
嗯?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开门声召回她的神思,甩甩脑子里除认真上班以外的思想,快步干活去了。
张延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应白榆,问道:“应昭的哥哥是吧,你们今天上午离开医院之后,她有跟你说过胸部不适之类的吗?”
应白榆摇摇头说:“没有,没听她说过。”
张延将听诊器挂到脖子上,脱掉橡胶手套,说:“好,我先给她降温,抽血化验,应该要上消炎药,你先进去照顾她吧。”
“谢谢医生。”
应白榆和周槐序进了病房,用了药的应昭显然比刚才好了一点,应白榆坐到床边,看着虚弱的妹妹,平时爱美如命的女孩现在的躺在白色病床上。
烧红的脸颊,泛油光的头发,干裂的嘴唇。
憔悴的样子惹人怜惜。
身为哥哥的他缓缓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微微扬起的嘴角带着窃喜,连续拍摄十几张,甚至放大拍摄细节,嘴里振振有词:“以后你再不听话就拿这个照片威胁你。”
真亲哥!
沈溶溶推着治疗车进来的时候应白榆还对着手机屏幕偷笑,听到有人进来迅速放下手机,表情像是被教导主任抓住的违规学生。
“我什么也没干!”
这是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沈溶溶严重怀疑他也发烧了。
“我给她抽血,做个皮试,她以前有药物过敏吗?”
“应该没有吧,没听说过。”
沈溶溶撸起应昭的袖子,清脆的“叮铃”声,一串红绳串的铃铛手串在她细白的手腕上格外明显,铃铛上刻着乱七八糟的图案。
沈溶溶把血抽了,皮试做了,嘱咐道:“二十分钟,关注一下皮试点有没有红肿。”
应白榆点点头。
十几分钟后急诊血常规结果出来,几个炎症指标都偏高,确认皮试结果阴性后立马上了消炎药。
忙活一阵已经到了交接班时间,应昭的生命体征逐渐平稳,体温也开始往下降,下班后沈溶溶换好衣服准备离开,正好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问:“下班没?”
“换衣服准备走了,咋啦?”沈溶溶歪头夹着电话,手上收拾着衣柜。
“周叔叔,你还记得吗?”
“记得,你朋友嘛,小时候来过家里,他不是带着儿子出国了吗?”
收拾完东西,沈溶溶离了科室去坐电梯。
电话那头似乎也在忙什么事,说话一停一顿的:“哦,他三年前回来了,忙着生意上的事很少联系……那枚铜钱的主人就是他儿子,现在也在林市……联系方式发给你了,最好今天就能把铜钱给他。”
“行吧。”
沈溶溶将放在挎包里的铜钱拿出来,拨通了父亲给的联系电话,嘟了两声,对方接通。
“你好,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声音干净清冽,好似春日融雪滴落碧泉。
沈溶溶问道:“你好,是周先生吗?”
对方没有说话,沈溶溶不以为意,继续道:“周先生,你有一枚铜钱在我这,你啥时候有空,我们见一面吧。”
对方还是一言不发,正当沈溶溶以为联系方式错了,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沈护士,我想我们见过面了。”
沈溶溶:“……?!”
万万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
沈溶溶乘着电梯又重回十九楼,站在应昭病房门口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面对下班换了便装还出现在病房的护士,应白榆感慨:“你真敬业,下班了还来观察病人。”
沈溶溶一本正经回答:“对,这是我的缺点。”
缺点钱,所以干的活很多。
彼时周槐序正抱胸靠在窗边,夕阳的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身上,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迷人的气息,仿佛他才是光源。
眼熟,非常眼熟。
这身型,这气质,这眼睛,不就是榕村那个“唐僧”嘛!
沈溶溶惊喜道:“是你啊!”
周槐序向她靠近,肩膀微微颤动,直到站定她面前,低沉的笑声才从喉间溢出,像是平静夜里一道惊雷,震得她心跳加速。
他笑道:“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我了。”
在医院见过各式各样的人,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种“见色起意”的感觉了。沈溶溶略显慌张地掏口袋,把方孔铜钱递给他。
“哝,你的铜钱。”
“谢谢。”周槐序笑着接过,用一根红绳将其串上挂回脖颈。
盯着周槐序将铜钱经过衬衫敞开的领口放入,流畅的脖颈线条往下是半露的锁骨,长指掠过。
简单的动作却格外撩人。
“沈叔叔还好吗,我和父亲回国后还没来得及上门拜访。”
想到家里那位喜欢和自己对着干的老父亲,沈溶溶一个深呼吸无奈道:“好得很,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一顿饭吃三碗才算饱,我都不一定活得过他。”
周槐序弯着眼睛看她,唇边的笑意饶是跟着他一起长大的应白榆也没见过。
“这个房间一共有四个人,病倒那个无视掉就算了,怎么连我也一并无视啊。”
应白榆站在一旁,表情哀怨像是被抛弃的小媳妇。
“大人的事小孩别掺和。”沈溶溶摆摆手,平静道,“乖,照顾你妹妹去。”
大人……哪门子大人……
应白榆打量着眼前比她矮一个半头的女生,圆润稚气的大脸盘子,穿着可爱的背带裤,挎着邮差包,脚踩一双洞洞鞋,怎么看怎么像未成年。
应白榆伸手,微抬下巴骄傲地说:“我叫应白榆,白色的白,榆树的榆,今年二十五,你可以叫我白榆哥或者榆哥。”
沈溶溶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有点无语,她看了一眼撇过头没眼看发小的周槐序,握住应白榆的手,打趣道:“榆哥好,我叫沈溶溶,江水溶溶的溶溶。”
应白榆刚要搭话,微弱的呻吟声传来,应昭缓缓睁眼。
“祖宗,你终于醒了!”应白榆急忙上前关心,扶着妹妹坐起来。
“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刚醒的应昭显然还有些记忆不清,她抬手想揉揉太阳穴,却看见手上的针管,身上连接着监护仪器,环顾四周,纯白干净的病房,有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扭动脖子带来的刺痛感让她逐渐清醒。
“卫生间……对了,是餐厅的卫生间!”应昭断断续续回忆着,“有一个奇怪的小女孩,特别诡异!飘来飘去的!”
窒息感仿佛再次袭来,应昭忍不住摸着胸口大口喘气。
应白榆安抚道:“别急别急,你慢慢说。”
缓了一会儿,应昭恢复平静,继续道:“她想掐死我,突然冒出一道箭一样的金光,好像……是从我包里发出来的,再后来我就失去意识了。”
“你晕倒在餐厅卫生间,是服务员发现的,送你来医院后我让他们调查了监控,在那段时间只有你一个人出入卫生间。”周槐序打开手机上餐厅传来的视频,确实只有应昭一个人出入。
应白榆疑问地看向妹妹,问道:“你是不是烧糊涂产生幻觉了?你是因为高烧昏迷的。”
“怎么会……”应昭再次回想一遍,坚定的说,“真的有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