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我有精神病 第7章 第 7 章

“乐渝”奇怪地看着她，又四下里看了看，语气里充满了疑惑：“我就是乐安啊。”

“你是乐安？”须映寒一脸讶异，随即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我看你没带手表就以为是你哥呢。”

乐安不解地歪头，反而问她：“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须映寒：这孩子怕不是傻了吧……

“我说，你哥去哪儿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乐安：“我哥？哦，我那帮大哥们都在宿舍睡大觉呢，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也叫不醒。”

须映寒扶额，不知道为什么跟他聊不到一个频道上，她很努力地解释道。

“不是，我说的是跟你有血缘的亲哥，不是你在学校认的那群干哥哥。”

乐安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他十分匪夷所思的事情，只见他的表情迅速扭曲，很快又转变为了惊恐：“我们家就我一个，我哪儿来的什么哥哥。”

她回忆道：“昨天你不还和你哥去找副校长签字？”

乐安晃了晃脑袋，说：“你一定是在逗我吧，昨天我明明是一个人去的。哦我知道了，姐姐，你是不是跟你朋友玩游戏输了，所以故意来整我的？”

须映寒百口莫辩，她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逗谁，宋玉君在一旁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她却一直默不作声。

昨天来找乐安的那个女孩在前面向他招手，他加快了脚步：“没什么事的话我去上课了，拜拜！”

须映寒站在风里凌乱着，直到刺耳的上课铃在耳边停止，她都没有挪动过一步。

路上已经没有学生了，只剩下她们，以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老头。

她的眼神很无力地落在老头的身上，好些天了，也不换身衣服，天天穿着这身破烂到处溜达，臭了都。

老头拿着面包，小口小口地吃着。

须映寒笑的比哭还难看：“你这面包也不知道从谁手里白嫖来的，吃的还就怪香。”

她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奈何他戴的那只手表太过晃眼了点，让她不能不去注意。

“这表……挺眼熟啊。”

首先，肯定不是他自己的东西。

其次，她忘了什么也不会忘记这块手表。

“这不是乐安的吗？”

乐安的手表到了他的手上，乐渝又莫名其妙地失踪，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诡异了。

尚未等她发作，沉默许久的宋玉君突然眸色暗沉下来，步步紧逼道：“你……杀了他？”

“咯咯咯咯……”

老头的笑声太过刺耳，听得宋玉君攥紧了拳头，她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你杀他，是为了这块面包，还是为了这块表？又或是为了别的什么？”

宋玉君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从他口中得到任何答案，她只是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表……表……”老头嘴里嗫嚅着说出了这个字。

“你是不是找死！”

宋玉君再也按耐不住心底的愤怒，上前一把揪住了老头的衣领，琥珀色的瞳孔中映着他那无比讽刺的笑容。

见此情形，须映寒急忙冲过来，握住了那只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的手：“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你不要冲动！”

“他杀了乐渝！”

宋玉君的眼睛红得吓人，此刻的她像极了一只发狂的怪物。

那只手还是不肯松，须映寒也没有放开，继续耐心劝她道：“饕餮杀人的手段你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这是不可避免的，除了消灭污染体，我们别无办法。”

乐渝的死摆在眼前，须映寒的内心毫无波澜。

这些人看似是鲜活的生命，可若从实际论起，纵使再鲜活再真实，那也都是在他们完成任务的道路上为他们铺路的工具。

她对杀戮者的死也向来漠不关心，更何况是这些NPC，即便她清楚地知道，前者是和她一样真实存在的人。

但宋玉君则完全相反，在她的心里，乐渝这个NPC反倒不像是数据创造的，他比任何人都要真实。

发生这么多事，须映寒的脑子里只有积累下来的冰冷的信息。

这里是虚拟岛，除了杀戮者，其他人全是烛照创造出来的NPC，他们想活命，就只能按照既定程序走。

更悲哀的是，在这个杀人不犯法的世界里，NPC一旦被饕餮杀死，除了已经被饕餮夺走的东西，他存在过的任何痕迹都会随之消失，与之相关的人物羁绊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就是真实和虚假之间所存在的巨大差异。

现实世界里的人大多视生命为无价珍宝，但是在这里，一条人命不过只是手起刀落短短几秒的事。

如果事事都受感情所牵制，恐怕要日日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了。

在她的注视之下，宋玉君慢慢地松开了手，须映寒依旧挡在他们二人之间，推着她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你今天怎么了？徐洁他们死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过。”

接下来的两节课她们也没打算回去上了，须映寒陪着宋玉君在湖边慢吞吞地走着，很担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我没事，我们去竹林瞧瞧吧。”宋玉君看上去已经恢复到了往常的样子，她淡淡地说。

须映寒果断拒绝：“你都知道结果了，去与不去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宋玉君的碎刘海被风吹起，她移开眼，试图转移话题，“我看到他的脖子后面有红色的饕餮图案。”

“这件事待会儿再说，你可以先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情绪那么激动吗？”

宋玉君再度安静，她一个劲地闷头往前走，本来和她并排走的须映寒却停下了脚步。

“小君姐。”

“嗯？”她闻声驻足，回过头去。

“有个事，兴许很唐突，但我还是想问问你。”

宋玉君把未尽的眼泪憋了回去：“你说。”

须映寒认真地望着她，带了几分试探：“我们，是朋友吧？”

说到“朋友”二字，她的声音弱了下去。

朋友……

上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词是什么时候。

没有人记得。

“当然，”宋玉君说完，觉得只回答两个字或许显得太敷衍了，又接着补充了一句，“你是我的朋友。”

须映寒深吸了一口气，她的手藏在袖子里悄悄握紧了拳头，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在我浅薄的认知里，朋友是可以互相倾诉难过，分享喜悦的……”

须映寒说这话时一直低头看着地面，根本不敢去看对方的表情，她憋了口气在心中默数三个数，刷地抬头注视着对面的人。

“我的意思是，你有什么心事，或是有什么想不通的，都可以和我说，我很愿意听。”

她也能理解，人与人的磨合需要时间，更何况她们才认识几天。

其实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须映寒自己也狠狠地愣了一下。

别看她说得头头是道，可谁能想到她自小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的，她从来不会费心费力地去维系和一个人的关系，主张随缘，不强求。

所以她一个朋友也没有。

宋玉君是她第一个主动去交的朋友，她自己都觉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一天，也就是宋玉君制裁崇义阳那天，她还没太多留意，直到第二天又在食堂见到了，心底有个声音在反复跟她说——

去找你的朋友。

或许此时此刻，简单的“朋友”二字不足以概括她们的关系，但须映寒坚信，以真心换取真心。

她们会是朋友，不止是朋友。

宋玉君不是那种别扭的性格，她从来都是有话直说的直爽性子，这是她离开姐姐以后，第一次被人这么认真的对待。

她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在心里酝酿了很多话，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说了一句：

“谢谢……”

把话说开后，似乎把她们的关系拉近了一步，最起码这回应该真的算是朋友了吧。

须映寒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指着湖心的小亭子道：“来都来了，进去坐会儿？”

像这种远离了教学楼和宿舍的地方，平时一定是情侣泛滥，但偏偏今天一个人都没有。

她们沿着木桥走到了亭子里，除了三面环水，周围还种了不少绿植，确实是个纳凉的好地方，难怪小情侣喜欢。

须映寒坐下后便翘起二郎腿，把手搭在了后面的木栏上，很是闲散随意，仿佛刚才对宋玉君掏心掏肺的人不是她一般。

她扭过头饶有兴趣地看水里聚集的鱼苗，眼睛直放光道：“这么多鱼苗，捞回去养养得赚不少钱吧！”

说话间，拇指大的鱼苗越聚越多，从上往下看，仿佛水底是一个巨大的深渊，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估计还没到校门口就被人逮住了，”宋玉君听她这样说，也好奇地偏过头，见须映寒看得那么认真，脖子都快扭折过去了，忍不住说，“你很喜欢鱼？”

“喜欢啊，既能观赏又能吃，多好。”她咂咂嘴，已经想象到每天有吃不完的鱼是有多幸福了。

红烧、清蒸、糖醋、烧烤……她光是想想，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你看，这徽章上面就是鱼，说明什么，说明我这辈子跟鱼特有缘。”须映寒指着自己的徽章说。

宋玉君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这情绪转变的还真快，她差点就怀疑刚才在路边那一幕是不是她臆想出来的了。

须映寒又把目光放到了宋玉君的徽章上。

“一直没注意你的，那是一只鹤？可为什么是在笼子里？”

宋玉君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很纳闷。

看一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下课了，她们如今只有祈求今天的老师没发现她俩逃课，处分什么的倒是无所谓的，就是单纯的怕被找麻烦。

“聊点正事。”宋玉君说。

“好。”

“副校长说宋老头以前救过前校长，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须映寒：“有可能是真的，毕竟过去三十年了，人心随着世事改变也正常，或许他曾经是一个好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一辈子都会是个好人。”

按时按点到小亭子做清洁的扫地阿姨听到她俩的对话，语气上挑道：“好人？他一直都是个坏胚！”

二人回头，女人拿着扫帚和簸箕出现在亭子入口，她将地上的纸屑和饮料瓶扫干净后准备离开，须映寒迅速弹起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了她的去路。

“阿姨，您是知道些什么吗？”她试探道。

“你是说关于宋老头的？”

“对。”

女人放下工具，说：“你们想问什么？”

“他的手一直就是断的吗？”

宋玉君问完这个问题后立马意识到了什么，她和须映寒对视了一眼，正要改口，却见女人神色如常地回答道：“以前是好的，后来车祸压断了……怎么了？”

她说完，发现眼前这两个人一直盯着她看，仿佛要看出洞来。

究竟是什么原因……

这个扫地阿姨，她不像其他NPC一样记忆被更改，而是清楚地记得老头从前的模样。

那次在竹林说老头断臂，结果被警卫队怼的场景她还历历在目。

希望来了！

须映寒和宋玉君坐到她的身边，一左一右，笑眯眯地望着她，倒叫她有些慌了。

“阿姨别害怕，我们就是想跟您打听点他以前的事，您可以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吗？”

女人紧绷的肩膀逐渐放松，她不紧不慢地说道：“是这样的，三十多年前，他跟我住在同一个小区。他年轻那会儿半夜跑到人家家里偷东西，被发现了就翻窗逃跑，结果运气不好摔到了马路上，被车压断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