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伦!”
她一唤,他脚步如乘风,原地一跃,飞掠屋檐,背翼展开,飞走了,连追的机会都不给。
琪瑶追到栏边,心口急擂,酸涩汹涌。
他怎么走了啊?她还没有说完呢!
他在生什么气,说他是好人也错了嘛?
怎么才几日不见,他连好好听她说话的耐心都没有了。
她说错什么了,又甩下她走掉?
他这算是……又被她气走了?
他什么意思?既然说是他的雌性,为什么不带她走,还一个人跑掉?
他到底在想什么,还要继续把她扔皇宫里不管了?
还是,他真想像那些女侍传的,让她做皇后的义女,去寻她想要的雄性?若是这种放弃,比起之前的任何一种都要恶劣,她绝不接受!
不不,他说了她还是他的雌性。她要去问清楚,他到底对她是什么打算,要不要带她走?
琪瑶追了上去,一路上询问所有见到的女侍男仆,护卫,若大皇宫占了整整一匹山,他飞向高处,她从低处攀爬,从大大的石台,沿阶而上。石阶沿壁而立,狭窄陡峭,攀爬起来愈发辛苦。
兽人基因给了她便利,连连跃过了长长石廊,三五座倚山殿基,累到她双眼发花,一头栽倒在半山腰上,最后被巡逻过的士兵抬回去,一路都是耻笑她丢人、没规矩、失仪的暗嘲。
重新洗漱时,她还听到廊下女人们的谑笑声,都说“这么快就被皇子殿下抛弃了”、“不然怎么会追着跑了大半天”、“除了皇帝陛下,这世界上就没人能追上奥伦殿下了,她以为她是谁啊”、“不自量力的乡野小土包”。
“她快要被赶出皇宫了吧!”
“嘘,小声点!今天就是最后的午餐了~~”
琪瑶想起,今天是皇后专门为送她出宫,才叫来奥伦的聚餐机会,他若是没走,就能在午餐上再见面,她还要准备最后一顿午餐,她还给他做了一份他最喜欢吃的酱肉。
今日午餐,难得三个儿子齐聚一堂,皇帝入席时一一审视过,下巴轻扬,坐在了正上首位左手边,右手边是皇后的位置。
奥伦坐在皇后这一边,另一边依次坐着奥古拉斯和拉斐尔。
待琪瑶将早备好的酱肉切盘装好,赶到正殿时,她一眼看到了那个本以为已经离开的男人,用力吸了口气,抿着唇就朝他的方向走。
“安小姐,请走这边。”
但女官突然提醒她,让她顺着拉斐尔坐的这一边走。她顿了顿脚步,有些奇怪,以往她参加帝皇聚餐,都是坐在皇后身边的。刚好今天奥伦也坐在皇后身边,自己理所当然要坐在奥伦身边。
女官示意下,琪瑶也下意识客随主便,不得不调换方向。但走了两三步,她关注的人似乎朝她方向看了眼,她脚步顿住,一把握住了裙摆,一,二,三……
女官发现小雌性竟然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人已经绕到另一边去了。在场所有侍立者全都惊讶得直呲嘴,竟然在帝后难得的家宴上擅自做主,这也太失礼了。
琪瑶可不这么认为,她是没有任何身份拿乔,可她是奥伦的雌性,皇后都和皇帝坐一边,她也要跟她的雄性坐一边,不管别人怎么看,别人与她又无关。
那是与她有重要关系的人!
奥伦身后的侍者也被冲冲而来的黑发小雌性怔了怔,没及时帮忙挪椅子。
琪瑶上前一把抱住了高高的椅背,要自己挪。
吱——
一声不大不小,在空旷殿宇中也格外醒耳的摩擦声,让所有人的表情都抽搐了一下。
有人故意闷笑出声。
琪瑶发现自己竟然没能挪动一张椅子,瞬间小脸涨红一片,回头就想叫男侍帮忙,但回头差点撞上一道人影,鼻尖不可避免擦过对方精致衣扣。
对方朝后退了半步,将她身形让出,轻松提起椅子,示意她上座。
琪瑶歪着看男人冷峻侧颜,吸了口气,更大胆道,“能不能,朝左边再挪一,不,三米!”
这下闷笑变明笑了,拉斐尔故意调侃,“我说奥伦,你们在自己家里,是不是得抱着一块儿吃饭?”
闻言,琪瑶愣了下:她是不是算错距离了?
奥伦脑海里一闪而过都是两人亲密后,他总是把像猫儿般的小雌性搂怀里,给她喂食补充能量。拉斐尔插科的确让人不爽,也唤醒了两人。
“闭嘴!”
奥伦并不客气,更不管什么宫廷礼仪,或者兄友弟恭的规矩。
他一出口,正尴尬的琪瑶瞬间觉得没有压力了。
椅子被挪到一起,紧密并排着,她坐下后,更觉得这椅子竟然这么大,感觉就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鞋子,她像个走进巨人房间的小矮人。
再看其他人,身形都比她大上一圈儿,坐在大高背椅里似乎刚刚好。
她用力挺直背脊,拉高身形,再看面前的餐桌。暗吐一口气,还好,桌子并没有高到进餐不便的地步。
用餐过程也比平常更精彩,与往日琪瑶跟帝后用餐时的气氛截然不同。如果说,仅有她一个外人,梅尔夫人偶尔得空会前来聚餐,气氛都相当融洽。长辈们都会照顾她,就连看起来十分严肃的皇帝,也会温和地推荐她试偿宫里新长的水果,调侃一些有趣的政事,譬如哪个官员穿了一对不同款的鞋子,八成是跟情人幽会过头。当然,皇帝说过头时都会被皇后打断。
今晚,皇帝的三个儿子都到场,算是私家聚宴,本该齐乐融融。但从琪瑶坐下之后,不知道是她的开场太突出,还是皇家父子本来就异于常人。
接下来的用餐过程,拉斐尔很喜欢找话题,连一颗葱都能说出花儿来,不管他怎么说,话尾总会搭上大皇子奥古拉斯一两句,有时候奥古拉斯会呛,有时候完全不搭理,这时候拉斐尔要么找皇后下台阶,要么就开始勾搭奥伦。
奥伦比奥古拉斯好搭,但也不会让拉斐尔占到啥好处,拉斐尔趁机就会搭琪瑶,琪瑶还思索怎么答话不至于再像开头那样喧宾夺主,奥伦就会把话头扔回拉斐尔。
在他们一众小辈,你来我往,唇枪舌战打机锋时,帝后二人几乎全程坐壁上观,皇后答话次数多,但多在打圆场上,能感觉得出,皇后有些左右为难,大概是因为坐上的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不是她亲生的,做为身份敏感的后母,且据说年龄也只比大皇子大不了多少,尴尬是再所难免的。
换到皇帝这边就完全不一样了,全场至高者,偶时投来的目光兴味十足,这里能一眼瞧出皇帝陛下其实很享受三位出类拔萃的儿子齐聚一堂的时光,就算他们暗潮汹涌,也依然蛰伏在他的掌控之下,或者在强大的龙王眼中,小崽子们吵吵闹闹,显得更有活力。
“奥古拉斯,听说你早就停药了,既然如此,那改日跟我和奥伦去圣域试试。”
圣域是皇室龙族的孕育之地,遥远而神秘,也是龙族们可以肆意放纵力量,一较高低的古战场。
“拉斐尔,你想要推动的那些个什么议案,可以多跟奥古拉斯和奥伦聊聊,别老是逞口舌之快,得罪了他们两个实权派,我也很难出手。”
“奥伦,你什么时候把你的女人带走?她要再在宫里待下去,回头外面该传我一把老骨头春心萌动,回头你母亲会气得把我的练武场都刮到北大陆去!”
这话当然被皇后瞪了。
被点名的人脸色都僵了僵,琪瑶发现不只自己一个,也依然觉得被这样点名,实在抬不起头。
好在奥伦没有当场拒绝,只是闷哼了一声。
这场让人坐立不安的晚餐,终于结束了,琪瑶大松了口气,依礼向帝皇皇后告辞,被提点了两句。
之后,琪瑶忐忑地等在殿阶前,等了好半晌,却等来皇后的女官来提醒她,奥伦开车来的,现在正在车道那边,准备离开了。
这话像一把闷冲狠狠堵在了琪瑶心上,他一言不发地离开,还故意走另一条道完全避开了她,他到底什么意思?真不要她了吗?
浓重的委屈冲上心头,琪瑶提起裙摆朝车道方向跑去。
女官见人跑向了正确的方向,暗暗松口气,其实她是奉了奥伦殿下的命令,来通知安小姐的,但皇帝陛下让她不要直说是奥伦殿下的口谕。这……看安小姐的样子,似乎很难过的样子,不会出什么状况吧?
皇后站在露台边,看着小雌性提着裙摆大步冲向下方蜿蜒的车道口,宛如一朵正在飘飞的雪白铃兰,不由回头乜了皇帝一眼,道,“你这又出了什么坏主意,看把小琪瑶急得?”
皇帝下巴微抬,“呵,这不就自己跑回去了吗?逃什么逃。那个傻小子,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没耐性!这一点,跟他大哥一样,都比不得拉斐尔沉得住气。”
皇后拧眉,“既然你这么欣赏拉斐尔,怎么每次见面还老是打击人家?”
皇帝轻哼,“你们的古籍有一句话说,玉不凿,不成器!寡人深以为然。”
皇后叹了口气,被皇帝捉了手离开。
琪瑶委屈得眼眶发热,当冲到大道口,看到远远的黑色轿车时,一半的委屈又化成了愤怒,因为在汽车之前还停了一辆马车,正是当初载她进宫的那辆,连守在车门前的信使也还是原来那位,正微笑朝她致意。
“安小姐,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