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林紫伊,君潇潇回到了自己的斋舍,她只敢回到卧房,并不敢往后院走去,所谓的牧灵奴和火灵鸡她一时都有些畏惧,退缩着想要明日再去看。天已经黑了,四周静的有些吓人,君潇潇总感觉黑暗中仿佛很多只眼睛在窥探着她,仿佛有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让她有些汗毛直竖。她害怕的关紧门窗,用栓子别上,又把房间里的灯全都点上,她将灯都拿了过来,全放在床边。被灯火包围,外圈反而是更大范围的黑暗,让她不敢入睡,她甚至不敢躺下,只呆呆的坐着想着干脆枯坐一夜罢。
打更的声音传来,巳时到了,听到更声,她心里开始默念,君期先生!她无法抑制的思念这个人,想念那只温暖有力的大手,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握紧她的右手,牵着她走过崎岖山路,她将右手按在胸前,心里一遍遍的默念:“君期先生。”
这边文君期有些坐立不安,回到总督府后,白强刃就登门兴师问罪,他并不愿与她过多纠缠,但是白强刃却不依不饶,质问道:“我们不能对舍主手软,你为何让她唤你先生!你为何让人先送她离开!你为何允许她牵着你的衣襟上殿!文君期你在自寻死路你知道吗!”文君期被她劈头盖脸的连连质问弄得有些薄怒,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应与她交恶,于是调整情绪按下怒火,温柔的笑道:“阿刃,也只有你会这么为我着想,你放心一是因为她是新人,我不想像前几个那样,一上来就吓坏了她,我们又要费力再找,毕竟能跟火灵鸡呼应的体质万中无一,我总不能放下这里的要紧不管,老是在路上奔波找人吧。再来,她初来乍到孤立无援,这时我们介入,稍加利用也是个不错的棋子,加上她落枫山统共三名女舍主,咱们用她打入舍主内部,说不定会有奇效。”白强刃闻言脸上已染上一丝红晕,用破锣般的声音柔声道:“君期,还是你想的周到,我错怪你了。不过还是要爱惜自己的羽毛,一定要注意分寸,切莫落人口实。”文君期连声称是,又假装打了个呵欠,白强刃想他一路奔波一定已经疲倦,便走上前去心疼的帮他掸了掸肩上的灰尘,又觉得从未这么亲近过,脸色羞红的离去了。文君期被她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有些不适,在屋内静坐了片刻,打量她已经出府走远,便吹熄了蜡烛,掩门出去了,脚步轻盈而飞快。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君潇潇的宅舍,只听见宅内都是飒飒的声响,君潇潇的卧室门窗紧闭灯火通明。文君期抽出宝剑,用内力催动剑身,发出龙吟声,宅内的飒飒声瞬间停止,隐藏在黑暗中的牧灵奴都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文君期见状一道剑气划过,为首的牧灵奴身上被划出一道血口。牧灵奴们却丝毫不敢出声,趴在地上连连磕头。文君期冷笑道:“再有下次,让你们所有人陪葬!都给我滚!”牧灵奴们飞速退回到后院的窝棚,挤在里面一动也不敢动。文君期又四处巡视了一圈,待周遭一切安宁后,走至君潇潇卧房门前,轻叩了两下,柔声道:“别怕,是我。”房内的人闻身立即奔至门前,喊道:“君期先生!”声音欣喜又带着哭腔,真是好不可怜。隔着门看着房中人儿的影子,不知此刻她又是怎样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文君期整个心揪起来了,他用更温柔的声音说道:“别怕,只是牧灵奴,明天我教你怎么统御他们,他们便不敢再造次了。”“嗯。”君潇潇答道。文君期听她声音仍是犹豫,想来应是吓着了,担心她今晚无法入睡,于是便从怀里掏出一根长笛吹奏起来。君潇潇明白他的意思,便回到床上和衣而卧,伴着笛声很快入眠。文君期在外,听她呼吸渐轻,便停下笛声,待要离开却仍放心不下,便躺在廊上就此将就一宿。
一大早隔壁传来一阵喧闹,商泓渊置若罔闻,他可不想去触霉头,若是撞破了总督的好事,那可是大事不妙。昨晚笛声缠绵饱含情谊,不知他二人孤男寡女做着什么样的勾当。他懒得多想,只一心巡视着鸡舍的工作,所到之处牧灵奴都更卖力的工作。商泓渊目光如炬,一眼便能发现动作缓慢的牧灵奴,一鞭子上去血肉绽开几能见骨。抽到的牧灵奴剧痛无比手上却丝毫不敢停歇,商泓渊便是靠着这样的技能一步步坚持到今天。其实牧灵奴体型与人无异,只是身形佝偻,全身皆是褶皱无一丝毛发,看着丑陋异常。初见时商泓渊也猜想过牧灵奴是不是人类,可是这么多年了,他早已丢弃了最后一丝恻隐之心,若不对他们狠,那自己早已埋骨落枫山了。
而隔壁却没有这么井井有条,早上文君期在君潇潇出来后,便想教她统御牧灵奴,谁成想刚一见到牧灵奴,君潇潇便尖叫着躲到文君期身后。他自悔冒失吓着她了,应该循序渐进先挑一只不那么丑陋的来让她先慢慢熟悉。他挥手赶走了四周嘲笑的牧灵奴,安慰了君潇潇许久。
文君期带着君潇潇来到鸡舍,除了用来孵化的母鸡,其他的火灵鸡都在方才的制绒司抽绒。文君期捡出一颗孵化中的火灵鸡蛋,跟君潇潇讲火灵鸡孵化、成长、抽绒、死亡,每个阶段需要的草料数量、搭配的牧灵奴的数量、牧灵奴的伙食数。整个过程环环相扣,每一处都需要精准的计算和打理,还要估计牧灵奴的生病、死亡,火灵鸡的出生、死亡,集中爆发的疫病是最致命的,所以一定要及时发现不好的兆头,将危机扼杀在摇篮。总之怎么能交出质量上乘、数量足够的火灵绒,这是一项复杂辛苦的工作,每一位舍主都是独立而战,偶尔会有成型的大斋舍会再搭配几个低等使役,但是这与君潇潇便是后话了。
文君期又跟君潇潇讲到了火灵绒的制法用途,其实早上讲到的这些,先前已有紫伊的耐心讲解,故文君期讲的内容,君潇潇掌握的很快,可是文君期讲的居然比紫伊更加详细,生怕她听不懂似的,一样的事情总要重复好几遍,君潇潇有些不耐,小声嘟囔道:“我觉得我会了。”文君期闻言笑道:“那好吧。”可是还是有些又不放心,便随即抽查了几个问题,君潇潇对答如流,文君期有些欣喜,看着她清澈透亮的眼睛,心想真是个聪颖的小家伙。又说道,剩下的便是怎么统御牧灵奴了,君潇潇闻言身子立马僵直,文君期见她只是听到名字就吓成这样,只能无奈的说道:“好吧,那便明日再学。”叮铃铃,外间突然响起一阵铃铛声,闻声,文君期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少倾,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柔声说道:“这本册子你用心看,有不会的就去问曾刚,我,要去总督府一趟。”君潇潇闻言仍有些害怕独自一人,却也知他推脱不得,便未阻拦,文君期料想白日里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便弃了她独自一人向总督府奔去。
文君期走后,君潇潇低头看向手中的蛋,通体是漂亮的火红色,上面还有异光流转,举起蛋对着迎着光可以看到里面一只小火灵鸡已经成形,想必过几天就能破壳而出了。君潇潇笑着想不知孵出来的会是什么模样呢?边想边拿着蛋朝那只鸡走去。文君期取蛋的时候,君潇潇仔细观察过,鸡妈妈是通体火红但头上却有一撮白毛的那只,她走上前将蛋放在地上然后后退,那鸡却只专心孵蛋并不理她放下的那颗。难道是放的太远?君潇潇又把蛋挪近了一些,那鸡仍是不理,君潇潇心下急了,只得大着胆子,拿起蛋往鸡怀中塞,还未及碰到鸡毛,那鸡点头朝君潇潇的手就是一啄,君潇潇手赶紧收了回来,还好她速度快,只见地上已经被那鸡啄出很深一个坑,这要是啄在手上,怕不是要见骨头了。
君潇潇心有余悸惊魂未定,却见那鸡已被激怒,竟然弃了蛋气势汹汹的朝她杀了过来。尖尖的嘴像箭一样带动胖胖的身体射向君潇潇。君潇潇尖叫着跑了起来,在院子里围着转圈,谁知那鸡却古怪的很,生生追了她半刻钟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君潇潇一路逃窜体力不减,边逃边大声喊叫。商泓渊听她叫着曾刚,想必是遇到什么难事,却仍是不理,只在心里暗想,叫总督就行了,喊曾刚作甚这不是害他吗?
商泓渊突然又想道,曾刚那热心肠,听到求救声,岂有不去的。于是加快了步伐想要阻止他,却已来不及,曾刚一只脚已迈入了君潇潇的斋舍。商泓渊叹了口气,摇摇头反身回去。
这边君潇潇还在逃窜,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汉子走近,正是早上兴冲冲过来,又被文君期厉声斥走的曾刚。曾刚过来一眼便看到那只意气风发的鸡,哈哈大笑起来,二指一抬一个石子打向那鸡,登时鸡霸两腿一蹬就去了。君潇潇这才停下,站定后朝他走来。“多谢曾大哥!”曾刚大嗓门的说道:“嗨,这有啥小事一桩,只是你怎么不打它,直让它追呀。”君潇潇喘着气答:“我,我一路跑,没找到棍子,石头也没看到。”曾刚又憨憨的笑着问:“这也是奇了,好端端的它追你作甚?”君潇潇答:“我拿了它的蛋,想要还回去,它却怎么也不收,我一着急想直接塞到它腹下,它便来啄我。”
曾刚闻言大惊,一把扯过她的手着急的检查。“被啄到了哪里,快我先给你上点药,赶紧去找范无救,被它啄伤没个半年长不好。”君潇潇连忙摆手答:“没有伤着,我手抽回来的快,它一头扎到了地上,你看青石板被它啄出好深一个坑呢。”
曾刚更是奇了:“火灵鸡是奇兽,那样近距离的攻击,不是高手很难躲过,你竟然能逃过一劫?奇哉怪也,这真是天大的造化。”君潇潇开心的答道:“我从小跟着爹爹干活,力气和速度可都很不错的。”曾刚笑道:“可不是,让它追了这么久都不见丝毫气喘。”又说到:“我去帮你把这鸡扔了,稍后带你去找商泓渊一起去用早膳,他离你这近,你跟他混个熟脸,后面再有事他来的比我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