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过后,宋潇潇开始有意无意避着闻镜。
人们常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原先她对这种言论不置可否,现在,她觉得还是预防起来比较好。
闻镜的行为,已经超出她的认知,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夫妻,亲吻属于越界了,也怪她最近不够坚守,自制力太差,以致于没能抵抗住美□□,惑,又犯下错。
她懊恼,先前相敬如“冰”的模式不挺好的么。
书房里,宋潇潇心不在焉地研着墨,宋爷爷见状,用笔杆轻打了下她的手背,道:“快让你给磨干了。”
“忘了。”她加了点水,凝神专心地磨,不曾留意爷爷的审视目光。
“不写了。”宋爷爷放下笔,肯定道:“潇潇,你有心事。”
“算是吧。”她坦然承认。
“能和爷爷说说吗?”
宋潇潇抽了一张湿纸巾,垂头揩去粗心蹭到手上的墨汁,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一如她纠结的内心。
宋爷爷也不着急,保温杯里枸杞水正烫,他时不时地吹气,等待着孙女的答复。
半晌,宋潇潇鼓起勇气:“爷爷,我觉得闻镜他喜欢我。”
“这事啊…”
“您不觉得惊讶吗?”
“该惊讶吗?”
爷爷就是爷爷,运筹帷幄,连藏的这么深的一件事都一清二楚,她揉捏着笔架上垂吊的兔毫,“我很惊讶。”
宋爷爷不理解,拂去她乱玩的手:“他要是讨厌你才该惊讶吧?”
搞错了,原来,是爷爷误会了喜欢的含义,宋潇潇又摸上另一只狼毫,嘀咕道:“我说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爱,LOVE,不是亲人朋友的那种喜欢。”
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但宋潇潇有百分之五十自信,她的感觉是对的,剩下的百分之五十是,闻镜是台中央空调。
“啊,爱,他爱你,这不挺好,你不是一直埋怨爷爷乱点鸳鸯谱。”
“那您确实乱点了啊,我对他可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那种love。”说到最后,她底气不足,生怕惹爷爷生气,声音自然而然地小了起来。
“阳台有个羊毛垫子,你去那边薅去。”宋爷爷终于看不惯她的为非作歹,把人赶到了外边,中气十足:“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和你奶奶婚前就见过一面,这耽误我love她了吗?”
庭院外伸进来一根树枝桠,宋潇潇开始揪上面的叶子,阳台没有垃圾桶,绿叶把指甲手心都染得碧绿一片。
她捻着绿叶暗暗想,反正我不love闻镜,所以真的很苦恼。
牵扯到感情,相敬如冰实施起来就会遇到阻碍。
宋潇潇嘴硬:“那人与人,夫妻与夫妻之间,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啊。”
“那你想怎么样?离婚?找寻你的真爱去!”说罢,书房里传来一声猛咳。
宋潇潇连忙奔进去认错:“我没有真爱,我最爱闻镜了,培养,我立马好好培养。爷爷,您没事吧?”
“水太烫了,给我倒点温水过来。”
“行行行。”她点头如捣蒜,别折腾了,宋潇潇,爱是什么?爱不能吃不能喝,更比不得爷爷的好心情好身体重要。
相敬如冰还是相敬如烙铁都可以,她没有怨言。不是闻镜,也会是别人,自私地说,闻镜至少喜欢她,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嘞?”
爷爷不是一个好的倾吐对象,宋潇潇又找到了虞恬,她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是方圆五十米之内最强的情场高手。
“我是在说,闻镜他喜欢我啊。”
“我知道。”虞恬正在衣柜前挑约会的衣服,她不以为意:“你又不喜欢他,所以我问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给你介绍呀,这条黑裙子后背会不会露太多啦?”
“不露,你最美了。”她趴在床上托腮,面上愁苦万分:“我不用介绍。”
婚内出轨这个罪名太大,她承受不起。
“那你可以改造啊,以我一个未婚美少女的浅薄经验,婚姻也是要经营的,他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可以把他变成你喜欢的类型啊。”虞恬换了条小雏菊吊带,“这条呢?性感吗?”
“性感!”宋潇潇给予十分肯定:“清纯之外带着点妩媚,妖娆之中又混杂着天真。”
“好,那我搞定了,咱们来解决你的问题。”虞恬正儿八经地坐在梳妆台前,煞有介事地举起一只眉笔,叮叮咚咚地敲在镜子上:“虞老师小课堂现在开课了。”
宋潇潇:“…行,我看你怎么编?”
“你这学习态度就不行,光吐槽没有用,问题来了,得想办法解决啊。先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宋潇潇缄默不语。
“卡了?”虞恬晃了晃手机,“喂”了一声:“怎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说什么。”喜欢的男人类型,这个词对她来说很陌生,脑海里没有概念。
“那你当初喜欢傅朗嵩什么?”
怎么又提他,宋潇潇摊手:“合眼缘吧。”
虞恬想摔了眉笔不干了,老师不好当啊,遇到不开窍的学生真能把自己给气死,“怎么个合法?颜值高?脾气好?从头到脚,总有个偏好吧?”
“都行吧,还是得合眼缘。”
“难搞哦。”合眼缘这个词可真是万金油,虞恬无奈道:“那闻镜合你眼缘吗?”
“这很复杂,他是我半个弟弟,不在合眼缘的范畴里。”
虞恬闻言果断道:“离吧,这么干耗着是在浪费你的大好青春。”
“好难离的。”离婚二字,说得轻巧,除非她和闻镜谁犯了大错,否则怎么敢提,言归正传,宋潇潇道:“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去处理他喜欢我这件事。”
“享受就好啦!”虞恬一贯心大。
可情况不同,宋潇潇扪心自问,她做不到,她和闻镜的关系千丝万缕纠缠不清,本就因为这段挟恩图报的婚姻愧对于他,再心安理得享受着他的付出,她做不到。
更不会违背他的意愿,将他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
虞恬约会去了,她挂了视频,抱着枕头躺在床上发呆。
一会儿看见幼小的闻镜躲在爷爷身后,闷不吭声的可怜模样,一会儿看见他酷酷拽拽,背着书包看见她连声好都不问,她记得,自闻镜成年后,他们的感情很淡啊,连话都很少说。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男孩子的心思太难琢磨,她以前竟然从未察觉闻镜的心意。
是从婚后开始的吧?接送她,亲吻她,照顾她,这些都发生在婚后,难道闻镜他率先把感情给培养出来了?
她也想学会这个技能,虞恬有句话说得没错,婚姻是需要经营的,比起相敬如宾,或许爷爷更希望看到他们相亲相爱,相应的,她也会轻松很多。
可感情不是做选择题填空题,它是要写一篇很长的论文,甚至长到要花上一生的时间。
宋潇潇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个坎,一想到要和一起长大的小屁孩做夫妻,丧尽天良的心理暗示就跑出来了。
怎么!可以!这样!
心理防线太难攻破,道德感太强反倒成了束缚她的枷锁,有时候她也会想,又没有血缘关系,放轻松一点嘛,可一回想起车库里没有拒绝闻镜的吻,内疚瞬间包裹住全身。
罢了,想那么多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在此之前她还是装一装鸵鸟,避避风头吧。
在她拒绝索吻之后,闻镜应当也意识到了她的鸵鸟政策,每天早出晚归,不再提及那个吻,给她留足了安全感。
可今晚的他有些不一样,从一进门,宋潇潇就察觉到了那股低气压,她闭上眼睛装睡,尽量不和闻镜正面接触。
他在床前坐了很久,正当宋潇潇误以为他是不是累得睡着了的时候,一道疲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说:“我们谈谈吧…”
小鹌鹑钻出壳,宋潇潇露出一对亮晶晶的眸子:“你要谈什么?”
果然是在装睡,闻镜苦笑:“在躲我?”
“我…”这件事板上钉钉,无法否认,宋潇潇一时无言,将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
“生理期结束了吗?”他又问。
“嗯。”头埋得更深了。
“上次说等你七天,还记得吧?”
岂止七天,都快要两个七天了,她以为闻镜早已忘记,怎么画风陡转,又提起这茬了。
宋潇潇弱弱抬头:“我可以拒绝吗?”
“可以。”闻镜的答案毫无犹豫,他说完这句话后,转身便去了衣帽间。
状态不太对劲,她果断从床上爬起来,跟着闻镜,“你要找什么?”
靠近门边的柜子里放的是睡衣家居服之类,闻镜拿了套睡衣出来,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他说:“我去客房睡。”
他去客房睡,势必瞒不过家里负责卫生打扫的阿姨们,爷爷知道后会生气的,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找麻烦么,宋潇潇想也不想,伸出手臂拦在门外:“不行,你干嘛呀?”
“如你所愿。”他往前进了一步,冷声道:“让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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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