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和岛屿 第11章 惊喜

闻溪的生日在六月一号，小时候总觉得这一天非常隆重，小朋友们都陪着她一块，因着儿童节，零食和小蛋糕的份量都是翻倍的来。

白天在学校里过节，晚上回到家又有庆生派对，徐朝阳会把邻居小朋友都一块叫上给她唱生日歌。

儿童节和生日凑在一起，会让她觉得不论多少岁，永远是可爱的小孩。

上初中后，不再是“儿童”，六一对她来说就只是生日。

有的人很注重生日仪式感，希望在这一天吃到蛋糕，收到礼物，穿漂亮的衣服，从头到脚打扮自己。

也有的人对生日没太大感觉，除了长大一岁以外，也就是个普通的日子。

闻溪就是后者，许是小时候过腻了，长大反倒没什么过生日的概念。去年有徐潮浠在，过了个有情调的生日，今年心思则全在考试上。

三模结束后就有同学陆续选择回家自习，学校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课程都结束了，老师也带着完成了三轮总复习。

考前一周，高三生正式放假，这天正好是六一。

穗城的气温直攀36，蓝天白云固然好看，但晒也是真的晒，没几步路感觉整个人都要化了。

祝冷抱着最后一套卷子陪闻溪走下台阶：“我现在都有点没实感，总觉得你刚转学过来还是昨天发生的事儿。”

闻溪低头轻笑：“我也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拍毕业照那会我都有点想哭。”

上一周学校组织毕业生拍照，大合影结束后，各自还追着科任老师拍合照，闻溪拍着拍着眼眶都红了，还被班主任抓了个正着。

平日里总觉得是个冷静沉稳的学生，原来还是个感性的小孩。

“接下来几天你都在家复习吗？”

“对。”

祝冷点点头，她头一次因为紧张而找不到话题跟闻溪聊，好在已经到了校门口，匆忙说了声再见，推着车就跑。

徐朝阳下车帮闻溪搬卷子，看见祝冷还问：“要不要叫你朋友一块出去给你过生日？”

“不了，大家都在准备考试，时间挺紧张的。”

闻溪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不说，朋友就不会记得今天是她的生日，殊不知，祝冷早就惦记着要给闻溪准备一个惊喜。

-

“这儿也太多蚊子了吧！辛磊，让你带的花露水，你带了吗？”

祝冷刚把露营椅摆好，腿上就被叮了两个包，她招蚊体质一来到这种地方就很容易抓狂。

“好痒啊！该不会一整个晚上都这样吧？”

祝冷一边跺脚，一边解着小灯泡的绳：“让你挑个室内的地儿，你怎么跑这来了。”

“大小姐，你要求能看到星星又要有氛围感，不吵还得凉快，我想来想去，离他们小区最近的就这月亮湖了。”

辛磊觉得很委屈，他甚至很大方地把腿露出来，可蚊子就是不过来，只叮祝冷，能有什么办法。

“我看了几个甜品店，店里头都有音乐，没独立包厢，要么就是不让外带食品，蛋糕带不进去。这儿挺好的，近，方便顾屿珩把人骗出来。”

祝冷踮脚张望了一下：“那人呢，这儿都快布置好了，怎么人还没来。天热，蛋糕可不能化了。”

徐家。

门铃响时，闻溪还在屋里做题，徐朝阳敲门告诉她，顾屿珩来了。

闻溪合上练习册小跑出去，楼梯间的灯亮着，她捋着额前的碎发问顾屿珩，有什么事。

“出去走走？”

“嗯？”

方才徐朝阳还神神秘秘地和她说，小伙子看起来情绪不太好，会不会是考前压力太大了，帮忙劝劝。

闻溪以为是开玩笑，还回了徐朝阳一句，怎么可能。

现在看，好像确实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换身衣服。”

“好。”

闻溪以为要跟徐朝阳解释一下，结果刚开口，就见她摆了摆手。

“去吧，好好劝劝你同学，压力别太大了，心态放松才能考出好成绩。”

闻溪：“嗯嗯。”

白天气温高，晚上即便是有风，但地面感觉还是热的，微凉的风混着闷热吹到身上，又热又黏。

闻溪边走边默数着路灯，等到第八盏，她才听到顾屿珩开口：“你刚刚还在做卷子？”

“对啊，我们老师发了两套模拟题，你们没有吗？”

顾屿珩点头：“年级统一的。”

他只是意外，闻溪在生日这天还这么努力。

准备上去前，他还特地去阳台“窃听”了一下，不知道徐朝阳会不会在家里给闻溪庆生，但半天听不到生日歌，眼看着约定时间就要到了，他这才硬着头皮去敲门。

“你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好，怎么，想当高考黑马，压力太大？”

闻溪故意拿黑马的梗来开玩笑，想着让聊天氛围轻松些。

顾屿珩：“没有，就是觉得很累，恨不得赶紧考完。”

“我也是。”

闻溪应得毫不迟疑，她是真的做卷子快做吐了。

“你……以后想考哪的大学，港城？”

树上的蝉鸣叫嚣，顾屿珩却当听不见似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闻溪脸上，迫切地想从她的嘴型中辨认出答案。

“我不太确定。”

之前祝礼问过这个问题，后来闻溪也认真想过，她对北城是有向往的，毕竟那儿有最高学府。

可父母的意思还是希望她回港城，包括这次徐朝阳回来，也若有似无地暗示过，最好是能考港大。

“你呢。”

她想听听顾屿珩的回答。

往左拐就是去月亮湖的方向，顾屿珩脚步不自觉加快，闻溪疑惑于突然拐弯，但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心让她分散了注意力。

“我，我想读计算机与人工智能有关的。”

“嗯？”

她问的学校，怎么回答的是专业。

闻溪还没来得及开口，远处突然亮起了一串星星灯，下一秒顾屿珩拉住她的手往亮灯处跑。

近了，看得见那儿站着的人，猜到什么的闻溪回过神来，巨大的惊讶与欣喜涌上心头。

“生日快乐啊小溪！”

“闻溪，生日快乐！”

“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闻溪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欣喜与感动，站定时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这些都是你们布置的？”

祝冷：“那当然，为此我晚饭都没吃几口就赶过来了，还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

闻溪一听，赶忙想要回家拿风油精。

“不用不用，已经不疼了，快，这么热的天，蛋糕都撑不住了，先唱生日歌许愿！”

三个人围着闻溪，顾屿珩手捧蛋糕，辛磊帮忙把蜡烛点好，祝冷负责领歌，闻溪觉得她像是被幸福包围住了一样，合十的手都还在微微颤抖。

“生日快乐！”

闻溪吹灭蜡烛，鼻尖倏然酸涩起来：“谢谢你们。”

“祝你生日快乐，儿童节快乐，天天快乐！”

祝冷挽着闻溪的手：“怎么样，喜欢这个生日惊喜吗？”

闻溪点点头。

四人并排坐在露营椅上分吃蛋糕，闻溪开心地交替踢着脚：“你们什么时候准备这些的？”

“这些东西我家现成的，我爸帮我载过来，祝冷帮忙布置。顾屿珩最闲了，就负责把你带过来这一件事。”

辛磊还埋怨顾屿珩手脚太慢，让他们俩等太久，在这儿喂了半天蚊子。

顾屿珩：“我在等，怕她家里人也在给她过生日。”

闻溪笑：“谢谢你们来陪我过生日，我很喜欢这个惊喜。”

祝冷迫不及待地打听：“你都许了什么愿望啊，不用想也是高考顺利，考上心仪的大学？”

辛磊嘴巴里的蛋糕都还没吃完，听到这句，含糊不清地骂了祝冷一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能不能安分点。”

闻溪忍俊不禁：“没事，我许的不是这个愿望。”

“居然还有比高考更重要的事情吗？”祝冷瞪圆了眼，有点不敢相信。

当然有。

闻溪抿唇，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感动和笑意，她许了个和他们有关的愿望——

希望四个人的关系能一直都这么好，永远做好朋友！

宇宙向上，心愿向下，希望他们能一直这样快乐地度过一个又一个夏天。

-

回家时，闻溪整个人还是很兴奋，止不住的雀跃像碳酸泡泡一样不停冒上来。

顾屿珩陪着她走，肉眼可见的快乐也感染到他：“别兴奋得晚上睡不着了。”

闻溪咬了下唇角，笑：“我没想到你们会给我准备惊喜，说起来，去年怎么没有？”

顾屿珩随便编了个借口，抬了抬下巴：“那会感情还没好到为了你整这一出的程度。”

闻溪：“哈？”

“开玩笑的。”顾屿珩努力回忆了一下：“我记得去年儿童节，你好像不在家，不过那时候也不知道是你生日。”

闻溪：“对，我小姨带我出去吃饭庆生了。”

距离小区斜坡还有不到五米的距离，顾屿珩突然停下脚步，他人正好就站在路灯下。

闻溪往前比他多走了一步，回过头：“怎么了？”

顾屿珩看着她，光亮下的眼眸有着少年人该有的锐意和认真。

只听得见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

“闻溪，我们能不能考同一所大学？”

晚风在身侧攥紧的指缝中悄悄游走，月夜下的一切都变得柔软朦胧，有什么从指尖到心脏，发了疯似的狂长，遮盖住过生日的愉悦。

顾屿珩的声音像天生带磁力那般，听得闻溪心底一阵颤栗，瞬间不敢动弹。

她微抿了下唇。

顾屿珩等着闻溪的回答，她表情越多，他就越紧张。

本以为是个很自然的问题，说是好朋友间的约定，那也是说得过去的。

心跳胡乱叫嚣，掌心也有濡湿的汗。这种不能掌控答案的感觉过于糟糕，顾屿珩有些后悔——

“我……”

“好。”

正当他尝试着开口给自己找个台阶下，闻溪终于给出了答案，那一刻，顾屿珩觉得所有紧张与不安的情绪全卸下来。

这一个字的含金量，只有他们彼此才懂。

像掷入心湖里的一颗小石子，荡漾出层层涟漪，波纹的震荡影响力远比想象中要久。

“我就当，约定好了。”

晚风拂面，这是他们第一次谈及未来，并有了共同的目标。那些不需要刻意说清楚的情绪，在彼此的眼中蔓延开来。

有灯光的映照，都看得一清二楚。

满腔热意在心中扩散开，闻溪点点头，郑重道：“我答应你，我们一起努力，考同一所大学。”

那天晚上，闻溪怎么都睡不着，辗转反侧，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和顾屿珩有关的画面。

想至深，还忍不住偷偷笑，卷着被子在被窝里翻滚。

突然，闻溪记起一件事，忙掀开被子跑到桌前，从柜子里取出一本同学录。

高三上学期非常流行写同学录，闻溪也跟风买了一本，虽然和顾屿珩已经不是同班同学，可闻溪还是给他送了一张。

找到了。

闻溪翻到顾屿珩给她写的同学录，找到了心仪学校这一栏。

今晚他只是说要考同一所大学，却没有说是哪一所。

“立清大学。”

北城最高学府之一。

闻溪捧着这张同学录，缓缓坐下，顾屿珩想考立清，她呢，她考得上吗？闻溪不由得陷入自我怀疑。

同学录的正面是个人介绍和基本情况，背面是祝福，闻溪翻过来，把顾屿珩写的几行字从头看到尾。

“祝你，高考顺利，心愿达成。”

恍惚的，先前那不太确定的轨迹逐渐变得清晰，闻溪抿紧唇，坚定着——

那就努力考上立清大学！

和顾屿珩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