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仵作的工作日志 第39章 第 39 章

沈夫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感觉自己的面像变得如此的可怕。

她回想起当年娘亲母家的下人，就是那些个婆子们一旦她前去，她们都会说：“就没有见过比表情长得更加良善的人了。”

叶苓竹的内心非常感慨，像她今天变成这样的恶人，她的手上不禁沾满了恶人的鲜血，还有几条无辜的小生命啊！她应该去下那地狱。

她想着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见老爷了，抬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眼低满是悲凉之色。

眼睛注视着照台，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搜寻得来的，竟然跟她未出嫁闺房里的是如出一辙。

拿起桌面上的梳篦，想起他口中的第一次见面，她没有叫李嬷嬷前来，多年的宫奴生活，早已让她练就了一手梳头的好手艺。

很快就把散落的头发梳成了闺阁小姐的凌云髻，想起方角柜里还留存有一套当年的衣服。

她在屏风后面换完，仿佛有所心里感应一般，心口一跳，下意识抬起头来，怔怔望向那个站在面前的男人。

叶苓竹看到了他眼里非常诧异的神色，听到他有些迟疑的语音：“小竹，你这是？”

沈老爷缓缓垂下眼睫掩盖住眼底的担忧之色，走近，故作平常语气说：“怎么知道今天要去踏初春呢？还穿上了打扮成未出阁女子的服饰，难道是后悔嫁我了，等着去相看其他的男子？”

叶苓竹被他这么一说，沉闷了很久的脸出现了久违的笑容，他继续说：“我今年开始就想着把汴京那边的店面都转让了，望哥儿也是时候接管这方面的事情了，我打算让底下的人带着上手。 ”

她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那您这是？ ”

“之前不是经常说要去游览北地吗？ ”

她内心一阵凄然啊！

她想也许他心里早就知道了的。

但是他选择带她走，这个更加坚定了她心底的那个想法！

“好的，那我可要好好的收拾一下衣物，倒时你可要帮我多做几幅画啊！ ”

沈老爷听完原本灰暗的眼睛似乎一下子亮了起来，欣喜若狂！

“夫人，那你看看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收拾起来。我们就这几天出发！ ”

她在他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她突然有点嫉妒叶晗秋，跟他竟然青梅竹马。

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小偷，要是没有她的出现，现在的一切都是属于她叶晗秋。

说起叶晗秋，其实她非常的羡慕她。

身为商家女子，因为伯父在朝为官，她就借着这个在耀武扬威，加上父母双亲的宠溺，她性子非常的恶毒，但是真的抵不过她的命好啊！

叶苓竹突然笑了起来，但是那苦涩的笑意却不达眼底啊！

那是叶晗秋刚生产完三天，按照习俗，母家应该等孩子满七天，才能到姑爷家去。

但是当时在生产的时候，她大出血，等孩子生出来，她发现肚子上的肉依旧没有下去，整个人变得疯狂，歇斯底里嚷着要见母亲，孩子哭闹要母亲，她也完全不管不顾，沈彦博没有方法，只能差人马上去请。

叶夫人就时常带着她去陪叶晗秋，因为当时借住在叶家。

叶晗秋，对她完全没有任何的避讳，不知道应该说她傻，还是说天真。

也许是因为她气性很大的缘故，生出来的那对孩子，非常的闹腾，特别是在夜里奶娘根本哄不住。

那哭喊声在格外的响亮，原本就因为生产亏损的身子根本不能好好休息。

在满月不久前，房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叶苓竹的背部倚靠着一个流彩暗花云锦团花枕，腰部就靠着青玉抱香腰枕。

她看着屋内的装潢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她腰上用的面料跟宫里贵妃所用的是一样的。

屋内的地龙考得暖烘烘的，躺着的那张梨木雕花拨床，周边悬着金纱罗幔帐，帐上绣着各色的花草，还有那对面摆放金丝高楠木高几上插着用白瓷屡缕金瓷瓶的白腊梅，无不显示着奢华。

尽管有好几个婆子都在哄着那两个金娃娃，但是避免不了偶尔还是发出哼吃的几声。

她就看到了叶晗秋满脸的不耐烦神色，语气不悦对着奶娘说：“再哄不好就换人，真的是麻烦死了。”

说完便对着坐在床边凳的叶苓竹说：“堂秭，你是不知道这个生孩子的苦啊！也是，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呢？你一个被退婚的女子，要不是那个徐少爷骑马摔伤了腿，怎么可能会看上你呢！”

叶苓竹感觉到手里一片湿润，低头一看才发现指甲已经断了一节。

叶晗秋看见她的头微微低着，嘴唇泛着白，忽地又开口：“堂秭，你在宫里这些年还听不得重话吗？”

刚说完就看见她的这位堂秭抬起头来说：“怎么会呢？，就是一时之间看孩子觉得真的太可爱了，看走神了。”

“可爱，哪里可爱了。”话刚说完，就听见孩子娃娃大哭起来。

叶晗秋的脸上满是烦躁半撑着身子：“奶娘，赶紧抱出去，吵死了。真想让他们闭上嘴巴。”

说完转过头看见叶苓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好奇地问：“堂秭，你这是在笑什么？”

“噢，没什么，就是想起以前在宫里当奴婢的时候，听到有些嬷嬷说如果小孩爱哭，那就由娘家送一张满月被。”

叶晗秋马上插嘴说：“这样真的有用吗？”

“有没有用不好说，但是方法就是这个方法。”

刚还好这个时候，叶夫人拿着参汤走了进来。

“你们两姐妹说着什么呢？这么开心。”

叶晗秋马上撒起娇来，嬉笑道：“娘，堂秭好坏，有好事情都不跟我分享。”

叶夫人深知女儿的性格，对叶苓竹投去一个抱歉的笑容。

她抬起手拍了一下女儿的肩膀，脸上有些严厉：“你在胡说什么，你堂秭可是给两个哥儿缝制了好多的小衫，还不赶紧跟你堂姐道歉。”

“好了，娘。”

叶苓竹在一旁坐着，看着她们母女亲昵无间，也想起了母亲。

心里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酸楚。

被叶夫人的叫声止住了。

“婶娘？”

“好孩子，我们先回去吧！”

下了床转过头对女儿说：“你好好休息，不要老是发脾气。”

叶秋晗撇撇嘴：“知道了娘，过几天满月酒，娘你要早点来！”

沈彦博刚走进长廊就听到两个小丫鬟在小声地嚼着舌根，但是一个名字引起了他的动静。

两个丫鬟被身后的人吓到了，有些哆嗦：“大少爷。”

“你们刚才说少夫人的堂秭将要干嘛？”

两个丫鬟微微有些发愣，啊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

沈彦博的脸色一沉，声音有些阴重：“赶快说。”

其中一个机灵点儿的丫鬟，赶忙说：“少爷，刚才少夫人和堂小姐在聊天，然后说堂小姐要嫁去那徐家。”

“徐家？那徐家的小少爷年岁尚小，怎么可能？”

“大少爷，是那徐家大公子。”

“他不是个瘸子吗？”沈彦博神色凝重，“你这是从谁哪里听来的，一派胡言。”

穿着绿衣服的圆脸丫鬟马上跪下说：“这是真的，夫人还说要不是因为徐大公子身体有缺陷，才不会看上堂小姐。”

身旁的一个瘦小的丫鬟也帮着嘴：“大人，我们所说都是真的。”声音急剧转小起来，“您可以去找少夫人问的。”

沈彦博的脸色非常难看，甩了一下袖子，就往临居楼去。

刚一进门就又看见叶晗秋在哄孩子“奶娘，抱走，刚紧抱走，我真的受不了了，一只直哭闹。”

两个奶娘一脸慌张，把孩子从摇篮里抱出，就要往外面走，看着沈大老爷的脸上带着怒意，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他看见奶娘瑟缩着身子，头低着。

床上的女人看见他，一脸的不屑，说出的话更是让人听得火气直上。

“行了，你既然来了，就一起带着孩子出去吧！”

沈彦博沉着脸，忍着怒气说：“你既然都不愿意，问什么当初要嫁过来呢？”

躺着的女人全身一僵，语气冷冷的：“不是你父母要求我嫁过来的吗？”

沈彦博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既然过来了，就好好过日子。听说徐大少爷要娶亲了？”

“是啊，就是我那个堂秭。看来当官家女子也没什么好的。”

她距离得远看不清男人的神色，就继续说：“当年我堂秭，家族里的人都说她是那汴京城里高门贵女，幼年来一趟清河，祖母生怕她吃一点亏，所有的好东西就紧赶着贴上去，有什么用，一朝定罪，还不是给人当贱婢去了。”

冷哼一声：“那徐家要是不是因为身体有问题，能看得上一个罪女。”

她刚想起身看一眼，没想只看到一个背影。

沈彦博在去书房的路上想，他一定要想尽办法，阻止这一场婚事，她不应该过那样的日子。

坐在马车里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叶夫人缓声开口：“ 小竹，刚才秋儿说，你听宫里的嬷嬷说有办法可以让小孩的啼哭少点，婶娘可以麻烦你帮一下吗？”

叶苓竹微微地笑着：“ 婶娘，就算是您没说，我也会帮的。”

“ 您放心这个就交给我吧，等满月的时候送过去就好了。”

“ 那婶娘就谢谢你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找管家。”

她笑着，既然是你们自己的要求，那我就成全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