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们按窦炤吩咐,将观沅抬回长直院,安置在卧房外间。
碧心跟采菊看见这个阵仗,万分惊讶。
她们以为观沅被关在废弃院子里,迟早是个死的,没想到被二爷救回来,还放在身边养伤。虽说好了也要被送去大爷那边,可这段日子他们朝夕相处,万一有点什么意外呢?
碧心当即做出决定,暗中通知了夫人那边的人,让她们将事情告给夫人。又叫采菊去老太太那里通气,只说她们担心观沅痨病会传染,求老太太做主。
所以当观海请来太医的时候,甄夫人跟窦婳先一步赶到,将太医拦在院外,说只是个丫头,不劳烦太医,让他回去。
观海不敢忤逆夫人意思,也不敢放太医走,便叫太医暂且等在一边听消息。
甄夫人带着窦婳匆匆入院,见了窦炤笑道:“听说炤儿将个患病的丫头放在屋里,那如何使得?不如交给管事的婆子们料理,自然给她请好大夫医治。”
窦炤见她们来得这样快,不禁皱了眉,半晌,冷笑道:“交给你?不过是个烫伤就被治成痨病,再交给你们还有命吗?”
甄夫人有点不好意思,尬笑道:“痨病也不是我们说的,大夫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了。”
“哪个大夫?请他来见见我。”窦炤语气不善。
甄夫人一下卡了壳,窦婳见状直截了当道:“这个丫头冲撞了公主和梦音姐姐,害我在众人面前丢尽面子,关她几天已是小惩大诫,怎么二哥连妹妹罚个丫头也要管吗?”
窦炤冷声道:“你罚你的丫头自然不关我的事,可观沅是我的人,她的生死我说了算,何时轮到你来插手?”
窦婳怒道:“二哥怎能如此说话?一个丫头而已,我明日赔你十个八个也不难,但这一个,我今日必处置了她,不然往后我在这上京还有什么脸面?你都不知道外边的人怎么传的,他们说我连家里下人都降不住,我如何能忍?”
窦炤讥笑:“十个八个?你院里所有人加起来也及不上她一个,况且外面传二妹的可不止这一件事,要不我都说给夫人听听?”
窦婳一时顿住:“你,你什么意思?”
窦炤眸底冰冷:“你们无故关了我的人,我没找你们,你们倒先上了门。呵,三妹,我提醒你,有个书生,还等着我引荐给父亲呢。”
窦婳瞬间脸色惨白,腿一软差点摔下去,被身边丫鬟扶着才勉强站住。
甄夫人觉出不对劲,问道:“什么书生,为什么要引荐给老爷?”
窦炤冷笑着向窦婳:“如何,要我现在就说给夫人听听吗?”
窦婳慌张摇头,转身抓住甄夫人的手:“只是二哥的一个朋友,娘,我们还是回去吧。”
甄夫人满心狐疑:“这件事就算了吗?你不是说……”
“算了算了,一个奴婢而已,我犯不着与她一般见识,就当卖二哥一个面子,快走吧!”
窦婳拉着甄夫人要走,却听见有人报,“老太太来了。”
三人只得迎过去。
窦老太太急匆匆赶到:“炤儿,你怎能如此任意妄为?从前那些个好丫头也没见你上心,如今非要将个痨病的放在房里是怎么一回事?”
窦炤便瞟一眼窦婳,意思是你看着办。
窦婳无法,只得强笑着对老太太道:“其实是我们弄错了,那丫头在我宴会上烫伤腿,并非痨病。”
窦炤这才道:“孙儿一向习惯观沅奉茶,好不容易调教出来人,不想就这么没了,将她放在屋里只是方便诊治,好了还要送回去的。”
窦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想了想又有点恨铁不成钢,瞪他一眼:“婳儿宴会上的事我听说了,你这孩子也是,我看那高小姐就很好,听说你也中意,怎么又闹得这样?人家想喝荷露茶你让她喝点又何妨?难道日后进了门,你也不给人家喝?”
窦炤便淡淡道:“这都是谣传,孙儿对她并没有任何想法。况且这茶祖母爱喝,孙儿便舍不得给外人。”
窦老太太听他这么说,心中欢喜,脸上绷不住笑道:“你这小猴儿,有这会子嘴上抹蜜讨我老婆子开心,怎么就不会哄哄姑娘们呢?也罢,公主小姐什么的,得罪就得罪了。那高小姐想进我窦家门,这些小委屈想必受得住。至于外面嚼舌头的人,婳儿查明白了是谁,叫人处置了便是,何时轮到那些鼠辈对我窦氏指手画脚了?为这点子事闹得兄妹不合,你们也忒上不得台面,哪还有一点当年你们祖辈的行事作风?”
窦炤不出声,甄夫人与窦婳低头称是。
窦老太太又道:“还有观沅那丫头,既然炤儿暂时不能少了她,便养好了先用着,我回头再调教个更好的,将她换给婳儿处置,可好?”
窦炤眉心微沉,冷冷朝窦婳瞟一眼。
窦婳赶紧道:“不必了不必了,那件事不能全怪观沅,我也不想再与她计较。”
窦老太太听见这话终于露出一点欣慰来:“还是婳儿懂事,既如此,这件事就这么过了,你们兄妹往后还是要相亲相爱的,再不能为点小事闹得沸反盈天。我自然知道你们是想争个脸面,可再怎么说,那也只是个下人奴婢,不值当如此。”
窦炤听见这话很有些刺耳,但没办法反驳,只得跟窦婳一起恭敬称是。
事情解决,甄夫人跟窦婳送老太太出去,窦炤让观海赶紧领进太医,又低声吩咐了一些事,叫尽早去办。
观沅此时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一直拉着木蕙的手往脸上贴,嘴里絮絮叨叨:
“木蕙,木蕙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啊?”
“哎呀,你的手好舒服,多给我贴贴。”
“能看见你真开心啊,我是不是要死了?不然怎么有这么好的事?原来要死也挺好的,我干嘛要使劲活着呢?”
“可是木蕙,我舍不得你,你对我那么好,呜呜,木蕙!”
……
木蕙见她这个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心酸,只得用力在她额头戳一下:“想死哪儿那么容易,没听见外面二爷说了嘛,他的丫头,生死他说了算,你还得好好求他去呢!”
观沅鼓起小脸:“凭他是谁呢,还不让人死了,我明儿偏死给他看!”
两人正胡说着,观海带着太医进来。
木蕙忙退开,让太医坐下,又给他递上盖手的帕子等。
太医细细诊了一会儿,木蕙见他一时皱眉一时舒展,心里也跟着一上一下,却也不敢问,只等他出去了,在门边偷偷听着。
只听他对窦炤道:“二爷放心,这位姑娘病虽凶急,好在看得及时,只要按方吃药不出七日就能恢复,若再耽搁几日,便是神仙也难救。另这腿上伤虽能好,难免会留疤,老朽于祛疤这一块儿不大擅长,二爷可另寻人问问。”
木蕙听他这么说,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同时又有一丝后怕,若是再晚些提醒二爷,观沅这条命怕是没了。
想到这里,她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对香杏道了声谢。
香杏却满不在乎道:“别以为我是要讨好你们,不过是还她上次求二爷留下我的人情,如今两相抵消,我便不欠她什么,以后咱们还是各凭本事罢!”
木蕙无奈,只能耸耸肩,行吧,都是有性格儿的人。
送走太医,窦炤吩咐人去煎药,碧心立刻来问,要不要将观沅移去下人房。
窦炤表示烧退之前先住在这里,晚上让木蕙值夜照顾,待烧退再让她回去休养。
木蕙听见满心欢喜,麻溜地去收拾了两人的东西过来。能在二爷这里养着当然比下人房好,要什么有什么,也能及时叫太医。若在下人房,不说人多不方便,晚上门一锁,一旦有点危急情况,怕是半夜死了也没人管。
这日下午喝完第一次药后,观沅烧得比之前更厉害,先前说胡话还能知道跟谁说,这一下只能闭着眼睛乱哼哼。
到了睡前喝第二次药,木蕙千难万难给她灌下去,却叫她呕一下全吐了出来。
太医吩咐过,若喝的药吐了要重新煎一碗继续喝,木蕙无法,只得将这里收拾干净,给她漱了口,又去茶房重新煎药。
茶房设在外面一间抱厦里,离卧房有些远,观沅一时觉得口渴,喊着要喝茶。
木蕙听不见,窦炤在里间却听得清楚,下意识的冲动是要给她倒茶,可一想,自己才是主子,哪有主子给丫鬟伺候茶水的?待要不理,又实在听不得她那软软的呼唤,像猫爪一样撩在心上,叫人心烦意乱。
无法,只得下床来,将木蕙给他准备的茶水倒了一杯给她。
动作僵硬,声音冰冷:“喝茶!”
观沅早已没什么意识,只是生理上觉得渴,眼睛都睁不开,哪里知道窦炤送来茶给她,仍是喃喃喊着:“水,好渴,给我点水好不好?阿九很乖,阿九乖乖听话的……”
窦炤的心一下子软下来,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那时她还只是一团孩子气的小姑娘,瞪着大大的眼睛,瘦得脱了相,浑身脏兮兮血蒙蒙,像一只被虐待丢弃的幼猫。可那双眼睛真亮啊,又清澈,被打成那样也看不见任何怨怼,没有艳羡,没有期待,只是一片懵懂地看着他。
窦炤说不好为什么这样的眼神会触动他,竟就此将她救回来。
想想这十年间,观沅给他最多的印象依然是懵懂,总是不会察言观色,傻傻的,却爱笑,笑起来脸上的雀斑也跟着一起跳舞。窦炤其实喜欢看她笑,可她又实在笨,总是受罚,被打手板了便眼泪汪汪看着他,然后小小声道歉。
只是,那样委屈巴巴的样子,只会让他更想欺负而已。
哎,还是蠢!
窦炤叹口气,上前将茶杯轻轻放在她唇边。
观沅感受到茶水,立刻大口大口喝起来,因为喝得急,呛了一下开始剧烈咳嗽。窦炤只得放下杯子,将她扶起来,轻轻给她拍背。
他这辈子没照顾过任何人,头一次端茶倒水竟然是为一个丫头,心中不由得很是不自在,见她停了咳嗽便想回去。
可才要起身,却被抱住。
观沅双手穿过他肋下抱着他,将头靠在他肩上,像只温驯的小猫咪一样轻轻蹭着:“谢谢,你对我真好……”
滚烫的脸,蹭在颈窝,滑嫩细腻,着火一般,一直烫进窦炤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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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