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的速度是很快的,很快就看不见少爷了。
苏樾可以眨眼了,疲惫的双眼盛了太多泪水,苏樾将它们释放了,可一颗心却沉重得,仿佛要被坠到脚底板去了。
又一个眨眼,苏樾被锁链拉出了庄园城堡,他望着大厅门,风声在耳边呼啸,月光在头顶俯瞰,脚下的草坪不给他踩的机会,很快,他的背靠上了铁栏杆。
锁链与栏杆交互时,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好像就剌在苏樾的心脏上。
他被抛了起来,被甩了出去,他的眼里还印着庄园的影子,他以为自己会重重落了地,但这锁链,生怕他不走似的,还要将他往下送。
他确实是不想走,现在怎么能走,他要亲眼看见顾亭被解决,要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庄园之后,才能走,于是他挣扎了一下。
很不幸的,他坠入悬崖,那锁链着急忙慌来将他的脑袋缠绕,就像一只手一样圈过他的脖子。
他听见飞鸟扑腾翅膀的声音,是那群会在悬崖盘旋的鬼鸽子来了。
它们垫在苏樾的后背,苏樾感觉到气流的阻力,也感觉到他下落的速度正在渐渐变慢。
很快,他落地了,落在山路上,一棵树边,锁链像蛇一样,消失不见了。
他靠树干坐着,抬起手,手腕上残留手铐给他的淡淡印记,可一眨眼,这印记消失不见了,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他又抬眼看星空,那些鸽子正在慢慢飞远。
他冲鸽子们说:“要不要喝我的血?”
鸽群依旧往更高处飞。
他咬破食指,血腥气弥漫出来,期盼望着那鸽群,好在几秒之后,有一只相对比较瘦弱的鸽子回了头。
“想喝我的血吗?”他连忙起身把食指递出去。
那鸽子假模假样飞了几下,然后趁其他鸽子不注意,急速朝苏樾滑来,早就张大了的嘴,和灼灼的双眼,都是为了想吸苏樾的血。
在它即将咬住手指头的时候,苏樾回收,背到身后去。
鸽子歪头,鸟嘴张了几下,好像在骂人。
苏樾快速地说:“我们得做一个交易,你先同意,同意之后,我再让你喝我的血,但是,你不能喝超过三口,可以吗?”
鸽子翅膀扑闪着要走,苏樾揪住它:“好不好?求求你了。”
鸽子好像不想搭理他了,脸也不朝着他这边,苏樾就把手指头送到它鸟嘴边,说:“先给你尝一口,代表我的诚意。”
鸽子含住手指头之后使劲儿嗦了一下,苏樾皱起眉,还有点疼。
“好了。”苏樾飞快抽回手,“如果你能把我叼回庄园,那你就还能喝两口。”
鸽子扇扇翅膀朝向了他,他说:“你先同意,同意之后我就给你喝。”
鸽子点头。
他把手指头伸出去,鸽子的嗦法却意外轻柔了,他低声提示:“只两口,多的一滴都没有,刚才可说好的。”
鸽子遵守承诺只嗦了两口,然后飞到他身后,叼住他的衣领。
但这只鸽子是只瘦弱的,光是叼着他就好吃力,所以速度真是奇慢无比。
因为有点恐高,苏樾尽量不往下看,他一边掰扯过石头帮鸽子上升,一边鼓舞:“没关系的,就算我们慢一点,但是只要最后达到目标就好了。”
鸽子努力扑着翅膀,在苏樾看来,它是使了老劲了,于是说:“你不要太急于求成,万一我们还没上去,你就累了不能再叼我了。”
鸽子看向苏樾,那清冷的眸光好像是在说:“你话怎么那么多?”
苏樾再说最后一句:“我觉得你是有分寸的,我就不多说了。”
片刻后,鸽子将他叼到了铁艺大门外,立即松开他,站在一边,疲累地歪起头。
“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再给你尝一口。”苏樾朝它递去手指头,它屁颠屁颠跑过来,又嗦了一口。
“那我走了。”苏樾尝试着开门,坏了,上回宁沐来的时候,他就打不开这门,现在他也打不开。
他扭头,冲鸽子慢悠悠飞走的背影说:“你能不能再把我叼进去,这门我打不开。”
鸽子扭头,眼神像是:“你怎么那么废?”
苏樾低声说:“也不知道是谁,几百米的高度,叼着我快飞了半个小时。”
鸽子狠狠将翅膀扑闪,它冲到苏樾面前来,再次叼住了苏樾的后衣领。
几秒后,苏樾成功摔在了草坪上,他坐在地上冲飞走的鸽子挥挥手,然后看向庄园城堡。
一丝一缕的灯光都没有,苏樾心里忐忑他们会不会被顾亭怎么样了,又怕被少爷看见后再送他走。
于是他借助棵棵树木遮挡,慢慢朝里走。
此时庄园内部,以少爷为中心,依次分散站位的几人,正在隔空传话。
女仆站在门外,忧心忡忡道:“我觉得少爷跟顾亭在同一间屋子里不好,谁能劝劝少爷?是不是苏樾离开的这些天,少爷渐渐没有生存的**了?”
小少爷嗓音忧愁:“我看不好说。”
管家道:“想必少爷也是有意为之。”
“苏樾都走了……”厨师小声说:“谁还能劝得动少爷?”
酿酒人高声道:“我看就连苏樾也没法劝动吧,诶顾亭要是醒了,禾茉你就赶紧通知我们,可别又打瞌睡了。”
小少爷说:“管好你自己吧孙砚修。”
清洁工此时出声:“有味道。”
“是苏樾回来了。”离门口最近的管理者说,他语气还有点儿雀跃。
“什么?”小少爷贴墙走几步,来到窗边向下望,当他看见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时,眉头揪起来:“他怎么还回来了?”
女仆双手击掌道:“正好,我还没跟苏樾告别呢,我这就跟少爷说。”
“诶——”不等小少爷制止,便听见女仆推门的声音。
“是不是有些鲁莽了,应该好好商议才是。”管家低声说。
“还商议什么?我看那顾亭还想害苏樾,苏樾要是死了——”酿酒人话没说完,少爷冰冷的声音传出来:“赶出去。”
女仆吃瘪,委屈道:“少爷说要我们赶苏樾出去。”
“听见了。”清洁工说。
“艹,怎么不早说啊?”管理者将声音压低了,“我刚放苏樾进来,这下怎么办?我还把少爷设的结界不小心开了个口。”
厨师埋怨道:“你真的是不是没脑子啊,好累……”
管家沉声:“结界我去补。”
管理者咬牙,从齿缝里溢出些些怨气:“那现在怎么办沈淮序?你他妈怎么该讲话的时候不讲话?”
小少爷扬声怼回去:“修草坪的你他妈的骂谁?”
“堵住他。”清洁工说。
“诶许清桉,他可往你那边去了,他没看见我。”管理者说完侥幸般笑笑,“嘿嘿。”
“我怎么堵啊?”小少爷皱眉,贴着墙壁走回原位,“不如让他先走迷宫吧。”
“他路痴吧?”管理者问。
酿酒人答:“看起来有点。”
“那让他走迷宫。”清洁工说。
苏樾走着走着觉得不对劲,虽然庄园里走廊很多,但是他明显记得这条走廊他在刚才就走过了,怎么回事?
他纳闷歪头,往回走,走到两条走廊的交界处时,左看看右看看,好,果真是两条一模一样的走廊,他仰头喊:“这是给我设置的迷宫吗?”
没人回答他,他也听不见几只鬼的交流。
管理者问:“这迷宫谁设的?岂不是比我更没脑子?同样的两条走廊,为什么要挨在一起?把苏樾当傻子吗?”
小少爷幽幽道:“苏樾还回来,不就是傻子吗?”
管理者又问:“许清桉,这迷宫你设的吧?”
“我设的。”清洁工说。
“你他妈。”管理者顿了顿,继续说:“你怎么设成这样的你跟我说说?有意为之?”
“不这样设置的话,清桉就暴露了。”清洁工说。
酿酒人颇有点棒打鸳鸯的语气:“你们闭嘴吧!苏樾都走出来了。”
“苏樾不是路痴吗?”管理者不解。
小少爷嘲讽:“只是路痴,又不像某些人一样,是傻子。”
管理者冷“哼”了声:“你又聪明到哪儿去?”
女仆惊呼道:“苏樾这么快就到我这里了!”
“真快。”管家笑了声。
这时苏樾得以听见他们的声音,就像是步入了漩涡最中心,能感受到了风的流速,苏樾回答管家的话:“只是做了几个记号就绕出来了。”
管理者的声音响起来:“那还是沈淮序做的迷宫太简单了。”
小少爷说:“要不然你去试试?看你有没有苏樾聪明。”
“现在是谈论这些的时候吗大家?”管家无奈笑了声。
“苏樾。”女仆挽过苏樾的胳膊,说:“你离开之后,少爷把自己跟顾亭关在房间里一直没出来,我们都担心,要是顾亭醒了,少爷会再次受到伤害。”
苏樾点头:“好,我知道了。”
管家喊了声苏樾,苏樾看向暗处,管家的声音好像就是从那儿飘出来的:“苏樾,原来我并没有看错少爷。”
苏樾沉沉“嗯”了声。
女仆皱起眉,像打小报告那样说:“不过苏樾,少爷很可能把门给锁上了,刚才少爷还说,要我们把你给赶出去。”
苏樾转过身拧门把手,果然拧不开。
“不过你是怎么回来庄园的?”女仆低声问。
苏樾竖起一根手指头给她看,她捂嘴惊讶道:“悬崖上的鸽子?它们一直都是听少爷话的,竟然被你给贿赂了。”
“苏樾。”是少爷的声音,“进来。”
女仆问:“少爷,你们两个怎么能跟顾亭呆在一起呢?”
少爷说:“你好好听听我是在哪间房?”
女仆将手掌扩到耳边去,“少爷,那你再说一遍。”
苏樾指向前方,告诉她:“好像就是对面这间。”
女仆站直了:“那你快去吧苏樾。”
苏樾走来拧开门,进来后扫了圈,满目的黑暗,什么也看不清,也不知道少爷具体在哪里。
他关上门问:“少爷,顾亭会不会突然醒过来?”
没等到少爷的回答,他往前一步,感觉身侧唰来一股冰冷的风,是少爷来了。
他刚扭头,就被少爷捏住下颚问:“为什么回来?”
少爷的语气好像混着风声,显得有些急切。
“我——”他被吻住唇,少爷的手掌把着他的侧颈,随后向下滑,直到掐住他的腰,将他向下按。
苏樾撞上一个什么东西,闷哼了声。
“为什么?”少爷又问一遍。
摸到了沙发背,苏樾凭记忆想起来,这间屋子应该是侧厅,他抬眼去看紧闭的窗帘,少爷在这时抽出了他的皮带。
苏樾不可置信:“你要做什么?”
少爷压下来,右手箍住他的脸,红色幽光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听见少爷反问:“你说我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