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相送变成了一个人的离别。
热闹终归是属于他人的,而自己只能拥有孤寂。
他不会来送了,即使来也只会躲在暗处,她也不希望他来,分手了还留什么余地呢?!
给彼此都留有一份体面,是对自己最大的尊重,也是给昔日的欢笑与泪水一份最精致的封印。
穆首阳不会来,她或许正在焦躁的拖着孩子前往补习班的路上;盛夏不会来,她可能正在与前夫吵架,听闻前夫近日又常常来滋事生非,家务事最难了断,旁人不能加以评论,这不让人安心的感情啊;叶知秋不会来,她的时间被满满当当的工作所支配,好像是有了新的目标,可惜没有好好交流过,想必是忙得不可开交,虽说是累,但是没有工作的时候就会想念工作时的充实与忙碌;冷一涵不会来,现在的她忙着充实自己,学英语学设计,不知道有没有将知识填满自己的大脑,但至少她变得自信了。朱明荷可能会来吧,希望她不会因为她哥哥的事而耽搁,不过早已过了约定的时间,应该是不会来了,哥哥又堵住了她出门的脚步吧。
严霙特地选择坐慢车,中途再倒另一班车次,她希望在这段小小的旅途中安定一下自己的心。毕竟,回去的路是寂寥的,不像当初出来时的喧闹。趁此再享受一下时间的淡然吧!时间太快了,快得让人还未反应过来,过去的时光就抛弃了自己;时间还是太快了,快得让人还未回转神情,整个人就要进入下一时刻了。
那些逝去的时间究竟去了哪里呢?谁保管着属于自己的回忆盒子呢?
在进入候车室前,她最后回望这座城市的一隅。来时,是一个热烈的夏季,蝉鸣声声,阳光灼烈;走时,是一个凉爽的秋季,鸟声啾啾,风起叶飘。这座承载着希望、情意的城市即将成为自己的记忆,那些愉快的、不愉快的,都化成了手中的车票,留着吧,关于这座城市以后的时光就只有这张纸了。
一路风景,一路回想。“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严霙终于回到了阔别十二年的家乡。童年的小丫头、少年的女孩儿,都向着自己走来,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拥抱,却扑了空,再拥抱,却实实在在抱住了一个人,一声熟悉的乡音让严霙的泪水失了控。
“姐姐。”是严霖,自己的妹妹。
回乡的决定是不可告人的,虽然自己不是戴罪而归,但也不是衣锦还乡。她悄悄地回来,除了天与地,便是自己与妹妹,严霖答应姐姐要保守秘密,暂时住在她的家里,其余的事慢慢再说。房间早就收拾好了,一切都是按照姐姐的喜好布置的,素雅的床单,墙上不要有任何装饰,整个房间越简单越好。严霙看着房间的摆设,回头笑:“真是麻烦你了。”
严霖靠过来,双手搭在姐姐的肩头:“哎呀,别客气嘛。你就安心的住下来,正好与我作伴。”
严霙打开行李箱,里面准备了一些礼物。“孩子们呢?”
“这个周在奶奶家,下个周去姥姥家。他不在,我上班,白天就你一个人,你就好好歇歇。”
严霙笑着说:“我要在这里叨扰一段时间了。”
严霖说:“我不麻烦,是你要麻烦一些了。你要自己做三餐,我早晨和中午都在单位里吃,晚上会去妈妈那儿或婆婆家,孩子们在哪儿,我就去哪儿,晚上回来的晚一些。你要自己做饭吃,如果我拿饭回来会露馅儿的。”
严霙点头说:“嗯,我自己简单做一点就行。他最近没有假期吗?”
严霖说:“他呀!这一年都不会有假期喽。唉,结婚和单身也没有什么区别,却多了两个小孩子。”
严霙笑着说:“别这么说嘛,多少人都羡慕你呢。我把你的情况和我的朋友们一说,她们都很羡慕你。”只不过是在出租屋相聚时的提及,只不过是和220的人匆匆一会,这话却好像是常常说起的一样。
严霖说:“别笑我了,我有什么可值得羡慕的呢!”她坐到床上,和严霙对坐着,手里帮姐姐整理衣物,头不抬手不停:“要委屈你喽,尽量别出门,如果让认识的人看到,爸妈那边就不好隐瞒了。我会慢慢和他们说,或者是先不说。”
严霙说:“嗯,先不说。让我缓一缓。说真的,我现在还像是在做梦一样,整个人都好像不是我自己了,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推搡着,身不由己的任其摆布。什么都先不要说,让我缓一缓。”
严霖看着姐姐发笑:“冰箱里都塞满了,菜啊肉啊水果啊零食啊,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在这儿也挺好的,要不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怪冷清的呢。他一年到头回来不过一次,剩下的时间就是我一个人。所以啊,你想缓多久就缓多久。”
严霙将手搭在严霖的手上说:“他工作特殊嘛,你也该理解的。结婚前就知道人家的情况了,现在却反过来怨人家,青梅竹马的时候怎么不抱怨呢!”
严霖看着姐姐笑了:“哎呀,我也没说他不好呀。”
姐妹俩都笑了,严霙说:“小长假的时候小家伙们就抱回来吗?”
严霖将摺好的衣服放进衣柜里:“不哦,奶奶家和姥姥家都要轮着住一住嘛。”
严霙说:“哎呀,我这个做姨母的还想亲眼看看他们呢。买了好穿的好玩的,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拿出来,放家里吧。”
话是说不完的,严霙赶着妹妹去睡觉,可是两个人在床上翻来翻去都睡不着。严霖敲门进来说要一起睡,两姐妹像小时候那样躺在一起,细细的笑着,迷迷糊糊的一觉睡到天亮。严霖出门前关照道:“看电视上网你自己决定,厨房里的东西你拿出来做就行了。”严霙笑妹妹的琐碎,妹妹一走,立即反锁门。毕竟不是自己的家,除了自己住的房间、洗手间,有些东西是不敢随便乱动的,有的房间也是不敢随意乱进的,倒是越发拘束。严霙在客厅里甩着手来回走着,到阳台上看街景,又晃回到自己的房间发了一会儿呆,更多的时间是上网看看工作或是睡睡觉,一天的时间就这么打发了。
天已经大黑了,严霙正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严霖蹑手蹑脚的进了房间,轻声问是不是睡了,严霙立马坐起来:“回来了?终于有人和我聊天了。”严霖洗了手,打趣道:“不愧是做主持人的,话是不能停的。”严霙笑着说:“也不是啦,突然闲下来一个人呆着,也怪没意思的。以前合租的室友是个活泼的人,有她在,话是断不了的。”严霖打开冰箱问:“吃饭了吗?呀,怎么都没动啊!你一天都没吃东西吗?”严霙来到旁边:“吃了泡面和零食,没敢动厨房的东西。”严霖埋怨道:“怎么就不敢动呢?又不是外人。你是不是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严霙笑着说:“哪有!还去了洗手间。”姐妹俩又一起笑起来。“我给你做饭吃吧,尝尝我的手艺。你去上大学的时候,我还是个初中生,什么饭都还不会做呢。现在可不一样了,是主妇级别的大师呢!”
主妇大师的饭就是一碗面,普通的面条,可是配料却不少,各色蔬菜搭配各种肉类,林林总总一大堆,在小碗里堆成了小山。严霙突然想起了做给朱明荷的西红柿鸡蛋面,因为一碗面大家慢慢的重聚在一起;又想起和江轶在北京第一次吃打卤面,因为口味重而吃的狼狈。她笑了:“原来主妇级别的大师就是天天吃面啊!”严霖也笑了:“哎呀,这也很不错了嘛。”
姐妹俩吃了面,收拾停当,两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严霖将遥控器递给严霙:“呐,你选个台吧!”严霙接过遥控器,缓缓的说:“看什么呢?十多年没有看家乡台的节目了,而且我都很久不看电视了,在外面租房子不方便看,都不会用了。”
严霖端着水果从厨房走出来:“我也是,没有时间看。现在的人都习惯看手机,看电视的少了。不过,我觉得全家人坐在一起各看各的手机,真是怪怪的,不如小时候大人孩子坐在一起看电视温馨。”严霙看着妹妹坐下来,迟疑地说:“爸爸妈妈还好吗?”这是早就想问的。
严霖让姐姐吃水果:“挺好的呀。妈妈问你为什么不打电话,我找了工作忙的借口,他们也没再问。可是,我觉得问题得赶紧解决,不一定瞒得了。”严霙说:“等小长假一过,我就找工作,找到工作再慢慢说。”严霖问:“你找工作是不用愁的。”严霙说:“我上网看了,心里没底。我一个三十岁的待嫁女人和一群刚毕业的小女生抢工作,难度可想而知。而且我们的小城,总容易遇到熟人。”严霖打断她:“别说这些不开心的!对了,小长假有什么计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