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算计 第9章 chaper9

十中图书馆的后院围墙姑且算得上叶胜楠的暂歇之地。

水泥砖缝里青苔遍布，围墙底下散乱对方着许多教职员工用来种菜的泡沫箱。

她随手拨掉墙角里的一株小草，缠在食指处绕，电话放在耳侧，她轻轻应话，说了几句好。

“十中三班也才刚分班重组，而且在里面我碰上不少以前的朋友，人生地不熟这种状况你不用担心啦！再说我适应能力一向就强，前几天还以五票之差差点成了他们班的新任班长。倒是你肖潇，你最近怎么样？宋倩烟还有欺负你吗？”

电话里面叫肖潇的女生笑：“我没事，有壮壮保护我，而且班级同学知道宋倩烟的所作所为以后也一直都在孤立她，算恶有恶报吧。就是班长你……”

“我更没事。”叶胜楠笑。

旁边响起一阵嘈杂的喧嚣，几个处在变声期的男生一个人一张嘴，乱七八糟话堆在一个地方说。

叶胜楠抬眼去看，瞧见一位小个子男生被他们挤在中间，你推我搡，脑袋埋在肩膀下面。电话里的声音模糊成了背景音，她隐约中只听到了一个叫柴显的名字。

也许是小男生之间的打闹。叶胜楠一开始并不打算好管闲事。

几个男生看她一眼，把她只当空气处理，其中一人手挥在中间男孩的脑袋上，音量不小地威胁道：“你胆子很大嘛，还跟班主任说我们在厕所抽烟，看样子就是没被打过，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估计你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在学校好好做人。”

“班长——班长——”电话里肖潇催促。

叶胜楠回过神，很快胡乱地嗯了几句。

肖潇问：“你那边怎么了，忽然那么吵？”

“啊——我这边没事。”叶胜楠端住电话，往几个初中生那看，“好了，肖潇，今天先到这里，我们这边午休快要开始了，我先不跟你聊了啊，再见。”

“诶，班长——”

肖潇最后一句没讲完的话断在叶胜楠掐掉的电话里。

站在中间的小男孩忽然被人一把抓住后面衣领，重心不稳，他差点要往前摔。

不关叶胜楠的事，她本可以目不斜视直接走过。

几个刚上初中的男孩也这么认为，却没料到自己会被忽然叫住。

“你们几班的？”

身材修长的漂亮学姐一步一步踱到他们面前，她扎着紧绷绷的光明顶，马尾跟随动作晃悠，目光锐利，说话的时候下巴微抬，隐约有点不耐。

干的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几个男孩心里难免发虚，小豆芽的衣领被人松开，刚刚抓着他的男生立刻赔上笑脸问：“学姐，你问我们几班的干什么？”

“哦，也没什么。”叶胜楠抓抓脖子，但很快就放下手，“刚才听说你们几个要教训这位举报你们抽烟的同学。当然，这些事情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围/殴打架要扣班级半分，我是纪律部的，你们留一下你们班主任的名字，还有班级姓名学号，我好跟教务处说明情况。”

叶胜楠刚说完，就有模有样从口袋里面掏出便签本，还有一支刚买的水笔，若无其事地冲他们扬起眉毛，“一个个排着队说吧，说完以后你们该给的教训可以给个痛快。”

若干男生：“……”

图书馆的后院是块阴凉地，前面的太阳拉长一道影子，风吹起脚边尘土，叶胜楠歪在墙上不耐催促：“快点！等下我还要检查高中部的卫生！”

几个男孩毕竟青涩，几句话就被叶胜楠拿捏得动都不敢动，刚才还张牙舞爪的氛围立刻肉眼可见地和谐起来，那个高个男生开口道：“学姐，我们……我们没想打架，你不要告诉我们班主任好不好？”

其余男孩纷纷附和：“是啊，是啊，刚才我们只是玩闹。”

“学姐，你就大人大量，饶我们一把。”

别说，这样狗仗人势的滋味还挺爽。

叶胜楠挖挖耳朵，拉长调子十足流/氓样，“我没想说啊，只不过这是学校规定，我要不按照规定来记你们班级，自己就得受处罚。”

“啊——那我们不打了行不行？”他们的表情十分急切，恨不得立刻拔脚就走。

叶胜楠嗓子眼里压笑：“也不是不行，现在你们回教室，我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几个人听了她的话顿时如蒙大赦，脚底抹油恨不得立马开溜，他们边走还边回头喊：“谢谢学姐，谢谢学姐！”

喧闹一会儿的嘈杂很快沉于平静。

叶胜楠心里有点嘚瑟，她想跟李柏池炫耀这件不费一兵一卒就做了的好事。

然而刚一转身，她就撞到一人。

那人顶着副跟劳/改/犯一样十足痞气的平头，左边眉毛中末端的三分之一处生生断掉一截，疤痕斜过，之前没仔细看她只觉得他痞，现在粗略打量下来，叶胜楠也能猜到他究竟是有多凶。

“学姐是纪律部的这件事，有问过部长意见吗？”越泽嘴角咬着根烟，眯起眼睛懒懒看她，吐出来的句子也是犯懒，一字一顿连在一处，慢悠悠地，像逗猫儿玩一样漫不经心。

不是同个世界的人，沟通都嫌费时费事。

叶胜楠错开身子要走，没迈几步却被越泽一把捞过胳膊抓住。

“我让你走了吗？”他踩灭香烟，偏过脸问。

两人距离太近，分享同一个牌子尼/古/丁的刺辣滋味。

“冒充纪律部威/胁/恐/吓低年级学弟，不怕我扣你们班分？”

叶胜楠向来遇强则强，她并不怵他，一字一顿话音清晰，“证据呢？”

越泽微笑，气息擦过她的脸颊，“我是部长，需要什么证据？”

“那部长抽烟的事情被拿去教务处举/报，你会不会吃处分啊，说不定严重一点还要被撤职呢，到时候你拿什么威风？”

“是又怎样，你证据呢？”

叶胜楠关掉手机录音，拿到越泽面前晃晃，她趁他不注意又立刻装进校裤口袋里面，“刚刚你的承认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午休预备铃响，叮叮当当声音在周遭回荡。

越泽被叶胜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激得有些气恼，她不害羞也不矜持，更不知道什么叫顺根竿子往上爬，一副斜着下巴迫不及待想吵架的样子，简直越看越欠揍。

以拳头闻名的十中越老大第一次期盼面前的女生是个男孩子，与其磨磨唧唧说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挥起拳头更能直接解决问题。

他松开叶胜楠的胳膊，简单明了的挑破自己的目的，“叶胜楠，我要你做我女朋友。”

“为什么？”

“因为你漂亮，我一见钟情。”

“你说话的速度跟放/屁一样快，我一看就知道你没动真感情。”

越泽吐舌摊手，耸了耸肩膀冲她笑：“不愿意啊不愿意我就追到你愿意为止。”

“嘁——”跟吵架竞争耍威风一类无关的事情，叶同学的兴趣一向不大，她抬手看了眼表，觉得有这温书复习的时间，却用来跟越泽说些没用的废话实在可惜，当下抬脚，准备离开。

但她又忽然顿住，转头叫他，“喂，越泽？你叫越泽对吧。”

越泽点头，“是，多叫几声，别记错了男朋友的名字。”

叶胜楠并不因为他的混/账话生气，反而看向他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少抽点烟。”

越泽挑眉，拉起一边嘴角笑：“我可以理解你在关心我吗？”

“当然！”叶胜楠回得很快，“看在你牙齿那么黄，实在有碍观瞻的份上。哦，我又忘了——”

她笑容灿烂格外欠打，“刚才实在高估了你的文化程度，有碍观瞻四个字估计就算翻开新华字典你也找不到。”

越泽：“……艹！”

待到面前的人走远，越泽接起口袋里的电话。

“老大，你跟三班的转学生进展怎么样？之前跟班里人打赌，说两个星期内能追到她的，现在过去一个星期，怎么你一点动静都没有？难不成真碰上冰山？别呀！”他的狐朋狗友比他还急，“我们压了注的。”

越泽捏了捏额头，“急什么？不是时间还没到吗？我跟顺子还赌着一双鞋，肯定会赢的。不过——”

他顿了顿，酝酿几秒之后缓缓问道：“你觉得我牙黄吗？”

“哈？”对面那人以为自己听错。

越泽一下回过神来，清清嗓子若无其事地揭篇带过，“没什么，只不过刚才听了几句疯话。”

另外一边的高二三班。

距离午休前后过去十分钟，叶胜楠从后门放轻脚步摸进教室，然而还没走几步，忽然被人从后面抓住校服袖子。

“你去哪儿了？”好朋友问。

叶胜楠轻轻拂开他的手，“大惊小怪，我就去图书馆一趟。”

她的校服外套上有烟味，很轻很淡，不仔细闻根本察觉不到。

李柏池努力压下自己的坏心情，“你身上为什么有烟味？”

前因后果种种太多，叶胜楠想聊也不适合在目前这个时间地点里聊。

她笑笑敷衍着道：“哎呀，男孩子不要那么三八啦！李柏池，我现在还要整理数学错题集，今天的事情以后再跟你说，好不好？”

他有什么立场说不好？

李柏池松开了手，骨节攥紧凸起泛白。

教室照例一到中午就拉上深绿色窗帘，厚重的帘幕过滤掉正午的大太阳光。

空气冰冷，一直安静的手机忽然在桌洞里面“嗡——”一声响。

他摸出来看，淡蓝色的荧幕光打在脸上。

越泽【如果你不愿意做我女朋友，那我只好努力去努力追你，比如承包你每天的早餐。】

手机光亮了又灭，李柏池的脸色晦明难测。

趴在桌上睡觉的尚芃转头发出几句梦话似的呓语——“喜欢为什么不去追呢？”

喜欢为什么不去追？

因为他是个如假包换的胆小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