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胜楠还没反应过来。
越泽开口又说了一句,“把手放在我腰上。”
他的声音极轻,出口的句子成了附在耳边瘙痒的鹅毛。叶胜楠不适地错开脸,偏头向一边。
越泽箍在她腰上的手直接去捉叶胜楠的两条胳膊,一捞一抓放在腰间两侧。
叶胜楠不甘心地还要挣扎,手指却在动作间碰到黏腻温热的濡湿一片。
触感非常不适。
杂乱的脚步声越走越紧,间或掺着几句男人粗俗的脏话,叶胜楠视线往下探,余光中只能瞧见一抹灰黑颜色的运动鞋。
心中发紧,挺直的脊椎跟随面色一通僵硬,她的手指也忘记了挣扎,只想着先把眼前的状况应付过去。
“强哥,那小子跑哪去了?也是我们没注意,一下就让人溜了。”
“你们几个谁记得他穿了什么衣服?”
“那谁知道啊?麻袋一套往死里打就完事,谁还注意他穿啥牌衣服。”
被叫强哥的人沉声一顿,继而说道:“接着找。”
破碎的脚步声连带他们的谈话一并渐远。
隐约中叶胜楠只听到其中几句——
“强哥,那小子得最谁了,要下那么大的手笔报复?”
“没谁,就我一朋友,他看上了不该看的人,给个让他长长心眼的教训。”
“呦——冲冠一怒为红颜啊,这可有意思。”
叶胜楠暗自松了口气,知道眼下的境况暂且还算安全,可心里又在不停后悔,觉得今天这一趟出门实在太不划算。
没买到书还是另说,摊上眼前这个麻烦才是真正令人头大。
想到这儿,叶胜楠不客气地推了身前人一把,“喂,起来啦!你很重诶,别压/我身上!”
那人不但不动,反而捉住叶胜楠的手往其他地方走,说话的声音像他的呼吸,一时重一时轻。
“摸到了吗?”
“什么?”
“腹肌啊。”他低声在她耳边笑:“六块的呢,乖,别乱动,给我一段时间缓缓力气,顺带也给你一点时间享受美色。”
叶胜楠想起刚才强哥跟他弟兄的谈话,说他们麻袋一套直接就打,刚才手上摸到的濡湿估计就是他伤口沁出来的血。
于是她没再挣扎,动作倒也乖顺,老老实实贴着墙根放,只不过一张嘴巴不饶人,半点口头上的便宜也不给人讨去。
“像你这样,如果下海生意应该很好吧?”
越泽没动,楞了几秒回过神大咧咧的趴在叶胜楠的肩膀笑,胸腔里的震动像体温和呼吸,强势而猛烈地同叶胜楠融为一体。
“喂!”她是真气恼了。
越泽揭开笼在两人头上的外套,单手拎住,他另一只手撑墙禁着叶胜楠,仗着身高优势尽情地从上往下,俯视打量。
“原来学霸不仅幽默,还擅长讲荤/段子。我今天算见识到了。”
有粗糙的灰色水泥墙作衬,少女的美在他眼中就多了份韵味来——额前发际线凌乱的碎发,皎月一样白到温柔的肌肤,唇不点而红,翘起来的弧度让人想拿颗樱桃来比比大小。
她的腰身细长,同时也脆弱易碎,此刻她被钉在墙上,乌发红唇雪肤,质朴又引人的美,适合做成标本,让美前千年珍藏,万年不朽。
漂亮的东西总是容易引人犯罪。
也就一个鬼迷心窍的瞬间,越泽差点吻了下去。
然而叶胜楠提前一步,食指不轻不重戳了他后背一把。
疼痛从伤口席卷天灵穴,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通通被抛掷在脑后,越泽咬牙低头骂了句脏话。
美是静止的,然而叶胜楠却是鲜活的,她故意板着一张面孔,冷冷说道:“你一口气也缓得太久了吧?”
还没等到越泽回答,一道闷雷就先在叶胜楠的耳边炸/开。
后知后觉抬头往上看,眼前乌云惨雾如千军万马齐开过阵,天空压得只有一棵被虫蛀食空的老槐树高。
意识回笼的顷刻功夫,大颗雨滴“啪——”地一声砸在地上。
紧接着数以千计的雨滴,纷纷点点淅淅沥沥,风吹雨飞全落身上,叶胜楠亚麻色的针织开衫外套很快印着许多点深色痕迹。
此刻也顾不上能不能回家,叶胜楠左顾右盼,只希望能找到一方避雨的棚子,好免收一场从天而降的苦楚。
幸得不靠谱的越泽终于说了句比较的靠谱的话,他捏着叶胜楠的腕子,往巷子左边的方向扯,“我家就在前面,我带你过去先避避雨。”
也是被大雨吓昏了头,叶胜楠还真跟他一道往左走。
这一片地带星罗密布,棋局一般错综复杂的街道规划直把人要绕晕了头。
等左转右拐好不容易站在越泽家的房门口前,叶胜楠浑身上下已经湿了个透彻。
“阿嚏——”她两只手捂住鼻,闭上眼睛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越泽从正滴水的牛仔裤里摸出钥匙,铁质钥匙圈圈套的挖耳勺和指甲刀碰出清脆的叮咛声响,他侧脸分了个眼神给她,“就感冒了?”
语气好似揶揄。
叶胜楠心里不快,张了张嘴想起现在时间地点不对,于是上下两片唇一张一合做了场默剧,怏怏沉默并不作答。
弹簧咬着轴承转动,木色房门打开。
狭窄不见光的楼道仅靠几根长条白炽灯照亮眼前视线,绵绵一段白墙壁上,贴着许多张牛皮癣似的疏通厕所马桶下水道,还有孩子不懂事的涂鸦,蜡笔黑笔甚至也包括铅笔,它们落在墙上要么成为某个人的名字,要么变成或垂着或曲折的线条。
越泽不理会叶胜楠的左右打量,他率先开门进去。叶胜楠收住目光跟在他的后面,只不过藏了个心眼,并不把门带上。
眼前的房子要用家来形容实在太过寒酸——一个衣柜一张床,一把椅子和一面桌子,白色墙面经年累月住下来既显旧又显脏。
叶胜楠只能挑着词问:“这是你租在学校附近的房子?”
越泽斜乜她一眼,几步走到由深灰色的布衣柜面前,嘲讽着问:“我看起来很像好好学习的乖学生吗?”
叶胜楠无言,在别人的地盘上始终短了话头,完全没有的施展空间供她张牙舞爪,“……当我没说。”
越泽丢了一套校服给她。
“先换上,别今天出门一趟别碰上我,又得了感冒。”
木色房门的后面悬着面穿衣镜,叶胜楠捧住衣服站在镜子前面,只看原本还算宽松的衣服被雨一浇湿哒哒地还不说,只是太过贴合,一男一女并不宽阔的环境里面只觉不对。
她点头应好,侧身擦过越泽,带着衣服进床尾后面只有一块方形大的厕所。
清一色深蓝做底的马赛克方形瓷砖,连带地板也是一样的色调,方块形状的空间狭小,一片砖大的地方也要费劲头脑用心规划,蹲坑前面便是淋浴头,插电用的热水器泵堪堪挨着墙沿挤。
叶胜楠长叹口气,自认为打小还算过过苦日子的她,跟横亘在面前直白富有冲击力的现实比较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过程颇为艰难地换好衣服,叶胜楠抱着能够挤水的长裙针织衫推门出来,她想问越泽哪里有晾晒衣服的地方,却没料到一开门便撞上他光着膀子在布衣柜前找衣服的画面。
“我……”叶胜楠不知道该说什么。
越泽转身望她一眼,平时司空见惯的校服校裤,大一号套在她身上倒显得有种滑稽的可爱。
他随手拿起一件彪马的灰色短T往身上胡乱穿上,笑着说道:“你现在可以闭眼尖叫喊我流氓。”
“都什么年代了?”见他穿好衣服,叶胜楠习惯性地自然逞能,“装纯的套路也太单一无聊了。”
“很多男生很吃这一套。”
“庸俗!”叶大小姐不屑评论。
“我也觉得庸俗。”他三言两语,一下划拨到叶胜楠的阵/营。
“……对了,你们这边有没有什么晒衣服的地方?”
“天台。”
叶大小姐无语,“可现在下雨诶。”
越泽直接拿过叶胜楠手中的衣服,他先把长裙挂在肘弯,又把开衫抖开,在厕所和房间的两面墙壁中间拉起的一根绳上他取过一个衣架,把上衣和裙子一件一件挂好。
衣裙往瓷砖滴水,滴答滴答,声音无限重复着单调。
从房间内唯一一扇窗子向外看,天空阴雨绵绵,半分晴朗的迹象都没有。
越泽再拿起两把衣架将自己湿漉漉的衣服扯直晒好。
滴答声错落相间,和落雨的声音相配相奏,倒显出了一片和谐。
站在窗户前面的叶胜楠忽然转头问他,“你家有消毒酒精、医用棉,红药水,还有跌打损伤膏之类的东西吗?”
越泽关注的是另外一个重点,他提起笑问:“我可以把这理解为关心吗?”
叶胜楠歪头想了想,最后用力点头,“当然可以,毕竟从某些方面来讲,我这人还算善良。”
混迹街头的浪/荡/子,从小不是吃人拳头,就是喂人吃拳头,受伤流血对他而言就是家常便饭,时间一久,家里当然备着些简单处理外伤的药物品。
“不过……”他站在叶胜楠的面前,流里流气地说道:“在你要好心上药之前,我还得先脱衣服,刚才远远瞧着你不怕,我怕现在近距离的接触,你会害羞啊。”
叶胜楠拿着药膏如他想像中一般沉默,最后她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你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孩子,为什么开口闭口总能把话说得油腻?”
越泽:煞风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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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chaper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