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明白的,我信你。”路知低声道:“身份地位什么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必要,只不过名分……我怕无论如何,都是有落差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路衡皱眉:“只要你想要的,我一定都会给你。”
“不是这么说。”路知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我饿了,先去用膳好不好?一会我给你讲我那个世界的故事。”
“好。可你的伤……”路衡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在路知的脖子上系了一个松松的结:“这样就没事了。”
路知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怎么知道我……”
“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你在门后不好意思出去。”路衡有些欲言又止道:“我本以为你是在躲我,后来看到你的伤就明白了。”
“你总是能轻易猜出旁人的心思,还很细心,会照顾人。”路知与路衡携手出了北殿:“这是做帝王的必修吗。”
路衡的神色在月光下有些昏暗:“你所看的话本里竟是这么描述的我吗?细心、会照顾人?”
“不是话本里写的,是我自己认为的。”路知没有发觉路衡的异样:“或许你好奇话本里的你是如何的吗?”
两人到了西殿,德叔和勿诠像是早已得了指令一般布置好了饭菜,此时正安静地在一旁候着。
路衡抬手挥了挥,德叔与勿诠便识趣地带着其余侍从都退下了。
“嗯,我挺好奇的。”路衡扶着路知坐下,拿起汤匙给路知盛了一碗。
“你在话本里是一个很好的人。温柔、坚韧,就算身处逆境也不会被打倒。”路知喝了一口汤,思考了一下:“嗯……按照我那边的话说,你应该是那种坚韧小白花,也是复仇爽文的主角,非常惹人怜爱的类型。哎……去世的爸、无权的妈、离心的弟、破碎的他。”
路衡不太明白路知说的什么,但对路知口中的世界很感兴趣,也对路知对自己的形容很意外:“惹人怜爱的类型…那你也这么看我吗?你也怜爱我?”
“看话本的时候确实挺怜爱的,因为那个反派…呃就是路知,对你实在是太差太可恶了。”路知点点头,往嘴里塞了一大筷子菜,含糊道:“现在倒没有怜爱啦,我觉得你比话本里描述的要有本事得多,是完全配得起帝王之位的人。”
“有本事的多是指……”路衡有些紧张:“你会觉得我城府深,手段狠辣吗?”
“不会啊,怎么会,你怎么会这么想。”路知嘴里的咀嚼动作都停了:“你可不要妄自菲薄,你要是没些手段,怎么驭能人守国土啊?我还怕你太善良,会受不少委屈呢。”
“太善良……”路衡的表情十分动容:“既然知知觉得我如此这般的好……那你所说的落差,又是什么?”
“这是因为……在我那个世界,律法规定了一夫一妻制,也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就连□□,也只能娶一个夫人。□□是一个…呃…岗位,就和那些大臣一样。虽然按照官位来讲,主席和你的身份地位很是接近,但那是大家选出来的,没有什么皇位和世袭制,而且还有任期,可以算是一份差事。”路知笑嘻嘻地给路衡夹了一筷子菜:“而且我那个世界,还有一句话叫做——新中国没有奴隶。这句话的意思是,人人都是平等的,没有人是生来就要伺候别人的。大家都是可以在一张桌子上吃同样的饭菜、直接称呼大名的,也不用下跪行礼的。也就是说,你要是到了我那个世界,可就没有皇帝做啦,更不会有下人来伺候你。”
“人人平等……”路衡小声喃喃道:“你喜欢那样的世界,对吗?”
“嗯,我喜欢那样的世界。这里的生活与我所在的世界相比,是不自由的。这里的社会背景决定了这里的人是背着封建统治的枷锁的,人是分三六九等的。你这样的九五之尊,午夜梦回之时,会不会也在担心高处不胜寒?”路知坦然承认,一字一句均像石块般重重砸在路衡胸口:“你作为帝王,看似风光,却还是会有很多力不从心,就连能站在你身后的人,也多半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以前看话本,看到那些大老爷可以纳三妻四妾,做皇帝更是有后宫佳丽三千,总觉得特别厉害。但是自己身处这个时代,就知道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了。所以啊,如果要求你做到一夫一妻,简直是痴人说梦了。”
“若我愿将这里,变成你口中那样的世界呢?”路衡深吸一口气:“我也愿立誓,允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看你这话说的,我都不会这样想。我尚且懂得入乡随俗,你竟然说出如此任性的话。你自小接受的环境和教育,绝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你就算有心建立起那样的国度,这世道也是不允许的。”路知笑着摇摇头:“我在你的世界,本如一叶浮萍,四处飘零。你有心为我掌舵,我已足够欢喜。与我而言,这已足够了。我若因为在乎所谓的名分,而放任你大动干戈,我与那后宫中争宠霍乱的妖妃又有何区别?万一你某日再因你我之事沦为千古罪人,我定是要悔恨终身的。”
“你说的没错,能站在我身后的人,必然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但你忽略了一件事,我给出的路,不止一种选择。”路衡表情坚定:“衍川和阿述,他们二人与我有家族的权衡,更有真切的兄弟情谊,此为贤臣择主。而你与我,有再无法超越旁人的爱意,有托付终身的忠贞,此为——择木而栖。”
“作为君主,贤臣多多益善。但作为被选择的良木,我只肯让那唯一心爱之人,落至我肩头。”
第二日,栖鸾殿东殿。
“路知!你昨天做了什么?!”
栖鸾殿东殿内,姜述的一声怒吼让路知抖了三抖。
“我……”路知想偷偷收回被姜述抓着把脉的手腕,却被姜述用力按住:“痛痛痛!”
“你还知道痛?手腕痛?脖子痛?”姜述狠狠瞪了路知一眼,牢牢捏住路知纤细的手腕:“碰手腕这点痛都受不了,被碰了别的地儿怎么不说痛?”
“我……”路知尴尬地低头:“那也没有很痛……”
“是,没有很痛。我说他昨日怎么那么急着催我讲完赶我们走,原来是来找你了。”姜述咬牙切齿道:“我费心守了你一个多月,就一天没来盯着你,你就被路衡得手了?路衡这厮,你受着伤他也敢下手,真不是人!”
“你别说他……我……我自愿的。”路知的耳垂红得像能滴出血来:“我本来也没受多重的伤,就是脖子看着吓人。再说你给我的药膏不是挺好用的嘛,我觉得我恢复挺好的,你看,痕迹都淡了很多。”
“你都差点被人掐死了,你管这叫没受多重的伤?”姜述还是没好气,但注意力还是被转到了路知的脖颈上:“淤痕只淡了一点点,还得坚持涂一月的药。”
“嗯嗯嗯,我知道了。”路知乖巧道。
姜述见路知现下卖乖,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继续问道:“昨日路衡与你**了几次?”
“啊?你这都要知道啊……”路知耳朵尖刚消退下去红色又漫了上来,见姜述表情严肃,结结巴巴道:“三……三次。”
“三次?!!!”姜述直接站了起来,提起药箱就要走:“我现在就回医馆配药!路衡管不住自己那玩意,我就给他灌一剂毒药,让他一个月都起不来!”
“姜述!”路知也跟着跳了起来,死死扯住姜述的药箱:“你别冲动别冲动!”
“我再冲动也没有他冲动!”姜述重重地将药箱又放下了:“你知道你现在的身体亏空的多厉害吗?我好好给你补了一个月的身体,在幻境里一下子被折腾坏了大半。他现下给你来了三次,你这身体就快比刚醒来的时候还不如了!”
“我也没觉得多不好啊……”路知小声道。
路知以前在现代每天熬夜吃外卖,仗着年轻,也没觉得自己身体多差。
穿到书里被姜述运动加食疗地补了一个多月,更是觉得自己精力充沛,虽然比不过他们练武之人,但平日里也像是有使不完的牛劲似的,随意折腾也不嫌累挺。
因此,虽然现在路知是受了伤,还在昨日不知节制了几次,他也并没觉得有多不舒服,反倒觉得姜述有些大惊小怪了。
姜述见路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脾性,出言讥讽道:“你真要等躺进棺材了才知道有多不好。哦,我真是忘了,你已经是躺过一回的人了。怎么,你是梦里去地府逛了一圈,觉得死在床上做风流鬼最为气派?”
“你少瞎说,我才不会死在床上。”路知也瞪了姜述一眼。
“是了,我真是说错了。自古只有只知享乐暴毙在龙床上的昏庸皇帝,没有承恩多了就香消玉殒的妖妃。”姜述一把扯过路知,两人拉拉扯扯除了东殿:“走吧,随我进宫去。我得好好提醒路衡,别做那牡丹花下死的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