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封后……还是算了吧。”路知的表情有些为难。
路衡的脸一下就黑了:“你不愿意?”
路知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婚姻乃是人生大事,加之陛下贵为天子,更是不可儿戏。”
“你认为吾刚刚所言算是儿戏?”路衡的脸更黑了:“立后之举出于吾之本心。”
谁都会认为认识一个月就去扯证的行为很儿戏吧!路知苦不堪言。
难不成路衡真的喜欢的是假意做戏并未交付真心的反派路知,但现下的路知变成了自己,自己的不拒绝就恰好顺了路衡的意?
那路衡的封后,究竟是对谁说的呢?
路知的心又有些乱了,原因是他真的分不出来也没有确定自己才是路衡喜欢的人的自信。
路知是真的挺喜欢路衡的,不然他也不会任由两人之间不清不白地相处。
可路衡万一真的喜欢的是反派路知呢?自己就甘心做那个替身?
如果他是用着反派路知躯体的魂穿,他还能将自己当成反派路知的那个角色。
可路知很确定自己是□□连着精神一起过来的,所以不管他和反派路知多像,他也只是路知而已。
他们是两个人!路知怎么可能愿意让路衡透过自己与别人相爱!
“陛下是天子,想立谁为后是陛下的权利,可陛下又是何以确认的本心?”路知心攒着一口郁气,他从路衡身上挣扎着下来,说出口的话有些失去章法:“人心隔肚皮,陛下若是想立后,也该选个知根知底的人。”
“吾本来以为足够了解你,想来是吾冒进了。”路衡也跟着站起身,本想拉住路知,却又收回了手。
路衡唇角勾出一丝苦笑痕迹:“但你不该质疑吾的本心。”
路知后退一步,露出一个嘲弄的表情:“是啊,打小一起长大,自然是足够了解。”
路衡皱眉:“一起长大的情谊,与吾现下的心意不同。”
是啊,心意是不同,可人还是同一个。
路知心里一抽一抽地疼,表情也颓丧了些许:“陛下的心意,我明白了。可我并不想做陛下的皇后,望陛下收回成命。”
“若你明白吾的心意,又为何不愿意?”路衡不明白路知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有些着急:“知知,你心里有……”
“知知或许心里有你。”路知打断了路衡的话:“但路知没有。”
路衡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路知还是在乎权势,在乎“路”这个天子姓。
路衡摇摇头,面露痛心之色:“你真就如此在意路知这个名字?”
“我又如何能不在意?”路知的眼眶有些红:“路知与知知本就不同!”
“是啊,不同。”路衡冷笑一声:“所以你是非要与路知这个名字死磕?”
“我又是为何死磕?”路知对上路衡的双眼:“在意路知的是陛下,而我却只是知知。”
“好一个你只是知知。”路衡的笑意更甚,但眼底却渗出压不住的冷色:“你果然不甘心如此。”
“陛下是觉得我要得多了?陛下是觉得,立后与我是恩典?”路知的眼中雾气氤氲,口中不住地喃喃:“可路知心里没有你…他心里不会有你。”
“若你能安分留在吾身边,后位吾定会给你。吾会给你独一无二的宠爱,吾的后宫中只允你一人。”路衡的脸上已然是完全的冰冷:“但你若还想要更多,吾不会同意。”
路知猛地低下头,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在地,砸出轻微的声响。
路衡的话好似利刃般剖开了路知本还有些期待的心,过去一个月的暧昧好似给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那是对窃取者的嘲讽与看不起。
从纠结路衡到底爱的是谁开始,他路知在这场博弈中已然是输家。
谁都比不过已故之人。
“我不想要后位。”路知竭力保持着体面,从喉间挤出字眼:“帝王情爱,是我不配。”
路知抬头,朦胧的泪眼却紧紧盯着路衡。
“请陛下放过我。”他的眸间有些许决绝:“我与陛下之间,需快刀斩乱麻。”
路衡被路知眼中的绝情之色逼得生生后退一步。
若路知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后位,荣宠,富贵……路衡愿意将所有的都给他。
只要路知不再觊觎天子这个位置。
可路知却还是不甘心,甚至逼自己快刀斩乱麻。
明明他的知知已经不是曾经的路知,可为何两人却会殊途同归?
权利真就这么容易迷人眼,让人能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就生了贪念?
他的知知明明不是那样的人,路衡不懂。
他的知知明明很单纯又很善良,不善玩弄权术,不懂利海浮沉,是一个能将真心完全表露于他人的人。
路衡本想着,就算再不被世人认可,他也要让他以路知之名登上后位。
后位于路知是保护,是就算日后要面临千夫所指,也能后退一步入帝王怀的靠山。
但他不允许路知贪心。
路衡耻于用帝王心术看待路知,却也不得不防。
朝中局势现下并不稳定,极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
他虽已是雷霆手段,但很多事不能做得太绝,避免断了退路。
或许路知看得没错,帝王情爱本就如同镜花水月,而权利与**才是驱动人臣服的核心。
路知说不配,究竟是说自己不配得到这份帝王抛出的月桂枝,还是说他路衡不配用权术下滋生的情爱捆绑他人?
不愿在权利角逐中出局,也不会被情感诱惑,甚至还以退为进,让自己先下手做那斩尽苗头的刽子手。
路衡勾起一抹笑,眼底透出阴鸷之色。
我的知知——你可真狡猾……可我偏不让你得偿所愿。
若是双龙共争同一片天,必然要斗得两败俱伤才能分出胜负,他也定要以己之身绞死对方,共同陷入万劫不复。
你要我斩去乱麻,我便要让你更乱。
乱到不得不与我纠缠,乱到只一动弹便会鲜血淋漓,乱到你受不住那痛苦与我共沉沦。
就像那被我亲手逼上绝路的,那曾经的路知。
第二日。
路知自请离京,只身前往黔林,调查彩凤谣言。
两人自昨日争吵后便形同陌路,路知走得毫不留恋,路衡也放手地没有丝毫挽留。
还真是快刀斩乱麻,路知心想。
路衡只派了两人供路知驱使,名叫霍启的那人是个沉默寡言的马车夫,整日只知道冷着张略凶的冰块脸赶路,除了路知问话就没听过他发出过声音。
另一名叫林如易的小伙倒很是活泼,他说他是路衡从锦衣卫里调来特地保护路知的,因为他那日刚好得空在廊下练功,就被路衡随意指了这个保护路知的任务。
“骆公子放心,属下身手虽然一般,但带您逃命的功夫还是有的。”林如易拍拍胸脯道。
骆公子这个名头还是林如易取的,他说用路知这个名字在外行走多有不便,不如就化名骆知,假装成一位听了传闻想上山许愿的富家公子。
路知想了想便同意了这个提议,他现在听了自己的名字就烦,改个叫法说不定能改些心情。
三人风雨兼程地赶了五日的路,终于到了黔林。
黔林是端州下的一个比较偏远的小县城,虽是风景秀丽,但因山多地势高,并不是个发展多好的地方。
端州隔壁就是恭王路裕安的封地曲阳,虽然是临近的城,但曲阳因为平原较多,还算是个丰饶之地,和崇山峻岭环绕的端州比,民众的生活好得不是一星半点。
路知现在身份敏感,他本人又和恭王没什么情分,自然也没想着去探望。
黔林确实是一个比较贫穷的地儿,路知虽然就带了两个人,但是富家公子的假身份还是与整个镇格格不入。
而且这整个镇上竟然只有一所驿站,路知住下的第一天,就与得了消息前来打探的姜述撞个正着。
姜述只身一人,三天前就到了。
与自己日夜兼程的五天对比,路知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低估了路衡口中说的那句“姜述身手不错”。
姜述对路知身后跟着的两个人有些惊讶,路知解释后,姜述也只是调笑一声“路衡还派锦衣卫来保护你”,也默许了霍启和林如易两人的存在。
不过林如易说自己不喜欢拘束,他会在暗处保护路知,喊一声名字便到,便从窗框溜走了。
反正林如易潜伏在暗处路知也看不见,就当没这个人。
而霍启本就是个车夫,路知不出门他就待在路知给他订的那间房里也不出来,还说吃喝也不必管他,他都会自行解决。
路知猜到这两人是路衡以保护的名义派来监视他的,他本也就想找个幌子让两人不要跟着,没想到这两人还挺上道,他也就乐得自在。
此时的路知正在姜述的房内嗑着瓜子,听姜述告诉他这两日收集到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