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 第5章 姜辞

四翼狮虎兽穿破云空而来，巨大的羽翼遮天蔽日，阴影蔓延到每个人面上，长啸声如雷贯耳。

姜朝缓缓抬头，露出那双含着杀伐的眸子。

风声赫赫，四翼狮虎兽停落在姜朝面前，背上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半日前，他大战一场倒在血泊之中，她一时意动，喂给他一颗丹药。

现在，他踏兽立于半空，面色虽有些苍白，通身气势却丝毫不弱，只一眼便令全场人不敢动分毫。

见到来人，演武场上近千人同时拱手低眉，恭声道：

“恭迎袁殿主——！”洪亮声音响彻整片天际。

袁望垂眸望着底下众人，少顷伸出手抬了抬：“无须多礼。”

“袁殿主！”

烈云野突地嘶声大喊，“袁殿主救命！姜朝罔顾宗盟规矩，落云宗众人丢失云梦剑法仍不知悔改，狂妄自大，竟想杀我啊！”

“还望袁殿主为我作主，严惩姜朝，废了落云宗——！”

他想得很简单，既然灵源殿已到，灵宝必然是得不到了。但就算如此，他也绝不能放过这个让他受如此大辱的贱人！

几欲泣血的叫声响彻当场，四翼狮虎兽猛地冲姜朝咆哮一声。

“放肆！”袁望身后，突地出现一个衣袍破旧胡子花白的老人，他猛一甩手，白色灵光当即打到烈云野脸上，将他掀到了数米之外，

“天元丹之主也是你能诋毁的？！”

“丹长老！是宗盟的丹长老！他怎么也会来这里？”这老人一出现，演武场上人顿时议论纷纷，

站在姜心白身侧的红衣少年低声道：“大师兄，丹长老所说的天元丹之主是怎么回事？”

姜心白微微摇头，神色却更为凝重，只轻声道：“不论如何，保全小师妹。”

正当二人严阵以待之时，无穷的元婴之力劈天盖地压向众人，半空之中，袁望道：“尔等十大宗门私自进攻落云宗，真当我灵源殿不存在了吗？！”

姜心白刚要挡在姜朝面前，却发觉周身竟没有一丝压力。

不远处，烈云野突地吐出大口鲜血，恨声道：“可落云宗都要被废宗了啊！”

“谁敢说它将废宗？”袁望蓦然转身，衣袍翻飞间，只一刹那，刚刚面对姜朝的那种温和笑意全然消失。四翼狮虎兽骤然咆哮一声。

四面众人尽皆一颤，纷纷仰头。

袁望负手直立在两方人马之间，周身气势却比众人更甚，衣袍猎猎作响，言语冷肃：

“宗盟有令！”

喝令一下，在场所有人，就连瞪目的烈云野都不由低下了头颅，丹长老微微颔首。

姜朝视线落在半空中，染血的唇间露出一抹笑。

袁望视线看向她，却是一笑：“姜小姐献出天元丹，对宗盟对修仙界，均乃大功一件。今宗盟特此下令，免除落云宗废宗之罚，并落云宗灵石月供，由一百上品灵石升为三百上品灵石。望姜小姐炼丹不怠，重现亘古时代丹界繁荣、绝世丹药累累若苍天雨的盛世之景！”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天光大亮，万千碎金之光似萤火般在眼前飞舞。

一块巨大的陨石方碑突地出现在空中。碑石顶端，偌大“北辰”二字恍若金光刻就，笔笔铁画银钩，散发着骇人威压。

一时之间，演武场、中央大殿众人尽皆惊愕抬头。

金光覆盖满天满地。

云水镇，以及隔山而立的烈山宗、万剑宗，所有人，齐齐被金光吸引，望向那刻着万千小字的方碑北辰榜。

石碑之上，原本已然消失的“落云宗”三字，突兀地出现在榜单末尾。

只一瞬，又消失无踪。

众人只见，那三个平平无奇的小字，正以飞马不及的速度迅猛攀升：

一百五十名、一百名、八十名……

自北辰榜出世，至今五百载，天下众人从未有人见过这样、这等惊世之举！

众位仙人眼睁睁看着“落云宗”三字落笔、攀升、震惊天下！

直到冲破五十界限，它的速度方才慢了下来。

没等众人松一口气，它又轻飘飘越过“五十”，颤颤巍巍挤上“四十九”。

至此方停。

万千道目光直直盯着碑面，只见在“落云宗”三字之后，金光一闪而逝，落下一个圆形的、刻有丹纹的丹药平面徽记。

“......”

“那是……丹药？”

“……什么丹药竟能让落云宗一气步入宗门前五十！”

北辰榜昭示榜单完毕，又如来时一般顷刻间消失在天际。

而人群却就此炸开了锅，大街小巷议论声此起彼伏。

散修如此，宗门更甚，几乎是顷刻间，各大小宗门，宗主长老弟子纷纷云集会谈，却都难探其究竟。

人们只知道，这一日，落云宗名声大噪。

外界纷扰之时，落云宗却寂静至落针可闻。

“大师兄，”红衣少年目光怔愣，手指僵硬地扯了扯姜心白的衣袖，

“刚刚烈云野是不是说外面有个新兴丹药，一颗要多少灵石来着？”

“二百……”

正在这时，半空中的袁望面上露出一抹笑，于万千人面前拂袖落到几人面前，对姜朝拱手道：“敢问姜小姐，尊师所在何处，袁某特来拜谢救命之恩。”

全场目光刷刷全都投到姜朝身上，每个人脑中都好似响了万道惊雷。

红衣少年的手直接扯掉姜心白的半边衣袖：

“袁殿主，大名鼎鼎的灵源殿元婴期的殿主，来谢我们家柔柔弱弱的小师妹、的救命之恩？！”

“我不是在做梦吧？！！”

乒呤乓啷一通响，数不清的刀剑掉到地上，全场弟子呆若木鸡。

烈云野瞬间僵住，片刻后，霍然抬头，目眦欲裂。

众人惊愕之际，姜心白掐着他的手拽回了自己的衣袖，在红衣少年痛得呲牙咧嘴要反击时，扭头走到了姜朝身侧。

好半晌，姜朝都没有出声回话。

整个落云宗，数千人齐聚，一时之间竟是鸦雀无声。

半晌，还是袁望出声打破了沉默。

他长袖一挥，烈云野当即后摔至弟子群中，□□相撞满地哀嚎的声音终于拉回了所有人的神志。

烈云野瘫倒在地上，血液满身，面色苍白如鬼，疯了一般不断喃声道：“不可能……不可能……”

“她明明就是个不能修炼的傻子！”

“烈少主慎言。”袁望负手，神色冷厉，

“你烈山宗违背宗盟之规，屡次寻衅滋事，害他宗弟子，逼围落云，当真是罪无可恕。念你还未酿成大祸，便将你宗半年月供送于落云宗，以儆效尤。”

烈云野双目瞪大：“袁殿主！”

袁望甩手将他掀翻了出去，冷喝：“还不快滚！”

“快滚啊哈哈哈哈——”落云宗弟子均是一片哄笑。

虽说还没弄清眼前情况，但大家都知道，落云宗之危已解，还是大名鼎鼎的灵源殿主亲自下令！

一弟子快步跑到姜心白面前：“大师兄！师兄师姐他们都已成功晋级，已赶往中央大殿！”

中央大殿那群外宗弟子跑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

烈山宗人被嘲笑声裹挟着，飞快架着他们少主落荒而逃。

在他们刚刚跨出宗门时，姜朝突地出声：“等等……”

飞奔的脚步迅速刹下，仿佛听到了魔鬼的呼唤。

一位烈云宗弟子回头颤声：“你……你们还想干什么？”

姜朝缓步靠近，脚尖停在烈云野面前，看到他那双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她蓦地一笑，指尖轻轻勾出一枚灵鱼玉佩：“玉佩之前不慎丢失，多谢烈少宗主替我寻回。”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不知在下刚刚那一剑，够不够还上烈少宗主这一恩，若是不够……”

烈云野嘶声一喝：“走！”

烈山宗众人脚不沾地飞快冲出落云宗。

后方弟子更是恨不得蹭着门缝走，生怕碰到姜朝。

其余宗门面面相觑，那被他们惧怕至极的姜朝微微一个侧头，笑眯眯的眼神看了过来。

“......不用姜小姐费力，我等立刻就走！”

他们刚刚踏出落云宗，就听见袁望的声音：“青宗、大石宗等九家宗门违背宗规，月供灵石减半，送于落云宗。”

他说完，又扭头看向姜朝，温声问道：“姜小姐以为如何？”

姜朝看了看他，也跟着笑了一声：“袁殿主的处置自然是公正至极。”

反正她刚刚那一剑，足够让烈云野此生修为不得寸进。

姜心白一一拱手道：“多谢袁殿主，多谢丹长老。”

袁望面上挂着笑：“不必道谢，这本是灵源殿职责所在。”

虽说如此，但众人皆知，若非“天元丹”，灵源殿又怎会出手帮一个即将被废的宗门。

袁望拱手温声：“姜小姐，不知令尊如今在何处，可否引荐？”

对面，姜朝无视旁边丹长老瞪过来的目光：“我爹爹半月前闭关，现在应该在后山。”

丹长老喝声：“我们要见的是你师尊！”

姜朝恍然大悟般：“真是不巧，我师尊她不喜欢见外人，如果见着外人，她会生气得把丹炉都给砸了！”

“真的！”姜朝双眸湛湛。

姜心白道：“殿主，丹长老，还望见谅，高人总有几分脾气，更遑论是炼出如此绝等丹药之人。”

“师妹实也是无能为力。请二位放心，若高人再次出现，在下必定立即告知二位。”

在场众人一瞬间陷入沉默，大殿之上落针可闻。

丹长老依旧不肯放弃，整个人走到姜朝对面问道：“你师父是哪位高人？为何我从没听过这修仙界有谁会炼制无丹毒的丹药，更从没听过天元丹这一丹方？！”

姜心白伸臂挡在姜朝身前，凝眉盯着丹长老的一举一动。

姜朝目光从姜心白伸出的手臂上一扫而过，道：

“家师夜渡。暗夜的夜，渡奈何的渡。旁人都称她为……夜主。”

“夜主……”

“夜主？”

袁望与丹长老视线遥遥一对，却都是茫然疑惑。

“师尊她闲散惯了，行事全凭心情，就连我这个徒弟都见不了她几面，更不知她踪迹。只是这次落云宗出事，她方才出手相助。我只知她神通广大，手中灵宝更是千变万化，其余一无所知。”

姜朝笑望着他们，“不知这个回答，二位可还满意？”

袁望笑道：“既然如此，那袁某便不打扰了。”

姜心白立即拱手回应。

袁望与丹长老飞身到四翼狮虎兽背上，四翅震颤欲飞之时，袁望忽地看向姜朝，扬手递来一枚金色令牌道：

“十日后的宗门大比，乃是修仙界盛事，袁某代宗盟邀请落云宗诸位参加比赛，一展风采。”

姜心白伸手接过，再抬眼之时，半空中已无人影。望着手中那金色令牌，目光幽深而复杂，垂在袖中的另一只手五指一点点攥紧。

姜朝望着半空中离去的背影，片刻后，忽地轻声道：“大师兄，赢了宗门大比，能得多少灵石啊？”

姜心白道：“宗盟是按宗门等级分发灵石，若得个好名次，往后每月获得的灵石量也会多一些。”

姜朝“哦”了一声，眸光一闪，又问道：“那要是拿了大比第一呢？”

“宗门大比第一名可得宗盟千分之一的灵脉自由开采权……”说到一半，姜心白蓦地反应过来，“小师妹，你怎么会问这个？”

说着想起袁望离开时意味深长的笑意，眉头瞬间紧皱，严肃道，

“小师妹，宗门大比危险至极，千万不能参加知道吗？”

“你……小师妹——！”没等他说完，刚刚还仰望天空的姜朝忽地朝地上倒去。

姜心白尾音都劈了叉，急忙半空揽住，抄起姜朝双腿朝棠梨小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