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 第19章 剑风华

翌日，宗门大比正式开场，天一内城人满为患。

宗盟中心犹如擎天大柱一般屹立中心，顶楼云雾缭绕，飞鸟游集。数十座圆形比武台悬空而立，犹如群星一般散落在宗盟中心的腰部，拱卫着直入云霄的巍峨大殿。

长街两侧房屋鳞次栉比，世家贵族于高楼上呼朋引伴饮酒作乐；平民百姓于街巷中拥挤呼喝欢声雷动；仙门道人御剑林立，宗门天骄繁星闪烁。

灵源殿黑袍使者全员出动，游走于众人之间。摊贩小厮奔来跑去，茶品点心品色各异，令人眼花缭乱。更有数不清的赌庄雨后春笋般诞生，其中最大最权威的一家赫然是天下第一阁万物阁所属，不仅将赌庄明晃晃地开在了宗盟中心大门之处，赌的还是这大比每日的榜首之名！

在宗盟中心大殿之前，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实时记录着此次宗门大比各宗各人的积分。

如今大比尚未开始，积分榜上排名第一的还是前日横空出世的落云宗。

而在万物阁赌庄上，排名第一的赫然是玄天宗！

他这里的排名，是按赌资数量来排，这天下越多人压它赢，它的积分便越多。

一张半人高的桌子上，仅仅悬挂着五十枚木牌，每个木牌都代表一个宗门，从前到后依次是：玄天宗、碧水宗、炼血宗、万剑宗……烈山宗……五符宗……落云宗。

从前到后各宗门赔率依次升高，最后一个落云宗已经达到了恐怖的壹比壹百！

万物阁权威性深入人心，大比还未开始，就有无数人齐聚宗盟大殿入口观看这里的赌局积分排名。

“出来啦？！走走走！我可是为玄天宗投了全部积蓄！”

“陆星河举世风姿令所有剑道修士望尘莫及，天骄榜首，谁人能比之风华？！”

“碧水宗苏婴婴也不遑多让，短笛在手，榜首花落谁家还未可知呢！”

“明日的赌局我就压碧水宗！大比总积分排名我还是压玄天宗！”

千万灵石只在眨眼之间，天堂还是地狱从不在考虑之中，因为陷在红尘人海。

“我全压落云宗！”

“谢兄，你不留点灵石去买……那个吗？”

“什么那个？”

“符箓啊！天门宗！”

“那位邵小公子还真是聪明，竟能想到拉全宗盟的低级小宗门一同联手售卖符箓。”姜心白道，“法不责众，宗盟怕是也无可奈何，从前倒是我看错了眼，这位邵小公子当真是个妙人。”

宗盟大殿前，落云宗五人成排站在候场区，姜心白抱剑直立，双眸望着不远处人群拥挤疯狂的赌庄，眉间微微皱着。

眼不见心不烦，他刚要收回视线，却见那赌庄人群之后，不知何时竟多了个熟悉的黑影。

姜朝上前拍了拍一人肩膀，笑声道：“兄台让让，你挡道了。”

前面那人烦躁回头，张口就要骂，却在看到那双眼睛后，又猛地将话咽了回去，乖顺地让开了路。

那眼睛中含着笑，然而他却仿佛感受到了彻骨的冷，恍若是深渊战场中的厉鬼在凝视。

“多谢兄台。”姜朝眼眸弯弯，红唇勾着笑，抬脚越过重重人流。

“啪——！”

一袋灵石被扔到了桌子上，因为太满，有几块露了出来，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桌边众人不由都愣住了。

姜朝站在赌桌前，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懒声道：“一万灵石，买落云宗、大比魁首之名。”

这一声落，不仅赌桌后的人愣住，就连围过来的路人都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待众人反应过来，各种惊呼的声音齐齐涌来：“我的天啊！一万灵石！！我长到现在还没见过这么多灵石！是真的吗？！”

赌桌掌柜终于反应过来，在众人伸手去抓那袋子灵石之前，一把将灵石搂进怀里看了看，看完脸上立即笑开了花：“大人，压落云宗是吧，好的，小人立刻替您记上！”

直到看到那写着落云宗的木牌真真正正挂到了赌桌的最前面，压住了曾经的榜首玄天宗，众人方从惊愣中回过神来：

“她说的是落云宗？她要压落云宗？疯了吧！”

“姜朝！她是姜朝！是姜女侠啊啊啊啊啊！”

“为了维护自己宗门的名声，姜朝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连灵石都可以不顾！”

“不可否认，姜朝的符箓一道确实厉害，可那又有什么用？符修难道还能在比试台上打败剑修？更何况，落云宗其他几个人都是籍籍无名之人，从未听说过有何建树。说到这，我还真怀疑，前几日宗盟中心那事，不会是落云宗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吧？”

“他们又不是傻，为什么要在那种盛会上给自己泼脏水？你们不要空口白话，血口喷人！”

“他们敢做还不让别人说了？我又没真说他们自导自演，你们怎么还急上了，是心虚吗？”

“切，反正最后得了见面会积分第一的又不是我们。”

人性从来如此，不论是非黑白，不求真相为何，只管打着正义公平的旗号，塑造自己的高高在上。

不论周围人如何议论，姜朝已经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文尚两只眼睛瞪大：“小师妹，你这是干什么呀？留着灵石给自己买把好剑不好吗？”

姜朝摆摆手：“文师兄啊，我这可是在挣灵石。”

“咚——咚咚——”

钟鼓声自高楼响起，瞬间响彻整座城池。

交头接耳的人立即停了下来，同时仰头，激动地望着天空，望着宗盟中心的顶端，望着群星一般的比试台。

姜心白面色肃然，五指握紧剑柄，双目犀利凛然：“该进去了。”

宗盟中心四方殿门同时大开，三千尘土飞扬。上百参赛人员伴着越发激烈的鼓声齐齐入场。

宗门大比一轮第一场由抽签决定比赛顺序和对手。

落云宗五人第一场比赛都在今日上午。

通过宗盟中心内部的传送阵法，参赛人员可直接到达自己的比武台。

震耳鼓声已然到了最为激烈的时刻，三柱半米高的香插在香炉之中，一簇灵火从天而降，香烟瞬起，袅袅上云霄入云端。

“彭！”鼓声落，欢声起，交战始。

壹号比武台上，姜心白一身白衣直立，便如芝兰玉树。云空下阁楼边比武石台上，他缓而利地抽出腰间长剑，剑身倒映着湛蓝天空。

在他对面，是玄天宗声名在外的二弟子傅衡，不过弱冠之龄，就已在数十陷境中杀进杀出。

此时持剑立于对侧，眸中竟现一抹轻蔑之色。

姜心白面上却无丝毫情绪，只握紧了手中长剑，丹田之中灵力涌动，瞬息之间爆出刺目的光芒。

涛涛灵力之中，有一柄映着蓝空的长剑，携着无边威力，骤然砸向对面。

“彭——！”

“练气九层？！你竟是练气九层！”傅衡一脚跌在比武台外，目光中的轻蔑霎时被惊惧代替。

姜心白冷眼睨着他，反手凌空一剑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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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号比武台上，

赤色长鞭如蛇般席卷全场，猛兽捕猎一样突地咬住对面碧云宗女修手中的长箫，猛地将它甩到了比武台下。

钟情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单手扣住那女修白皙光滑的脖颈，倾城容颜上似染了血，眼尾赤红一片，为那仙姿玉容添了七分妖冶。

她声音冷厉，好似手下不是花容月貌的女修，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

“弃权，还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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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号比武台上，

姜九遇身形化成了残影，次次以毫厘之差躲过了对面刺来的长剑。

直到对方赫然一声怒喝，几欲爆炸之时，姜九遇脚步顿止，倏地往他后背贴了一张金黄色的定身符箓。

对手动作被限，双眸中的怒火几乎要烧了这整个比武台。

姜九遇这才舒了一口气，一巴掌把对手拍倒在地，自己盘腿坐到了比武台中央，双手托腮看起了其他比武台上的对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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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号比武台上，

剑花缭乱，剑招千变万化，两柄银白色长剑眨眼间交锋数次，铿锵声不绝如缕。

就在两人交战最激烈之时，其中一柄长剑忽地撤下。

文尚手持长剑，看着对面狼狈不堪的人，好声好气道：

“道友，你剑法不行，回去再练练吧。”

话落，长剑闪电般直入，猛地将对方挑落了比武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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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朝站在肆号比试台上，依旧是一身黑衣，长发由一根红绳系起。浑身上下只腰间挂了一个金黄色的储物袋，手中握着那柄加了符箓的木剑。

四周人潮汹涌，长风盘旋而上。

宗盟中心大殿上，复山雪靠坐着飞檐屋脊，萧萧北风吹起他的黑发与白衣。

他右手握着一柄如月般幽寒冷厉的长剑，鸦羽般的长睫掀起，清透无波的凤眸落在底下比试台的姜朝身上。

金黄碎光模糊了他的神色，却掩不住他无视岁月的目光。

一青衣男子飞身落到比试台上。他手握一柄千斤重的巨剑，胸膛鼓起大片肌肉，眉宇之间尽是骄狂之色。

人群有一瞬的哗然。

“小狂剑邓封！他上午可是连胜两场，若不是第三场遇到陆星河，怕是能成为今日的积分第一！”

“这一场遇到他也是倒霉，他第三场刚丢了积分，正等着第四场挣回来呢！”

“邓封的对手是谁啊？似乎没见过。”

“她就是姜朝，那个符修天才。不过她怎么拿着剑？符修不都用符笔作战吗？”

底下观看的人有不少都参加过三日前的大比开场，亲眼目睹过姜朝画符，这时自发同别人解释起来，

“黑衣红绳，是她没错。”

“她那个宗门不怎么样，就是个末流低等宗门，但是姜朝的画符能力是真不错！”

也有人信息闭塞，并不了解三日前的事情：“画符？道友是在说笑吗？如今的修仙界，什么时候符修也能得到如此称赞？”

解释那人话音顿了顿，似是不知该怎么说，最后只道：“反正姜朝不一样，你看就行了！”

另一人眸中不屑，却也不欲多言。转头看向比试台对立而战的两人，立刻来了精神，道：“经过上午与陆星河那一战，小狂剑战意更甚，心绪恰与他的剑意相符。若此时用剑，必有事半功倍之效！今日这一战可是精彩了，只盼对面那姜朝不要辜负这场得之不易的战斗机会。”

底下众人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台上两人却是各自站立观察，未说一言。

一看到对面这人，姜朝不由想起那匆匆见过一面的云来长老，两人周身气质实在太过相像，便连那眼眸之中呼之欲出的战意也是一般无二。

不同的是，云来长老周身是久居高位的霸道，这位小狂剑却是多了一份躁。

“咚——！”

沉闷的鼓声破风而来，响彻在十座比试台上。

姜朝黑眸沉沉，五指攥紧手中长剑。

下一瞬，风声自耳边呼啸，千斤重刃猛然压来。

姜朝迅速侧身避开，一缕鬓发被风刃切断。

那重剑狠狠砸到比试台上，撞出蛛网般的裂隙。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没等姜朝反应过来，那重剑再次拔起，迅雷般切向姜朝头部。

“咚！”

“咚！”

姜朝左右交替闪躲，依旧被那狂暴般的剑风逼得步步后退。

重剑每一次出击都会将比试台砸出数道裂缝。

邓封半句话不说，却化剑为刀，面上却青筋暴起，疯了一般一下又一下砍向姜朝。

直到第十剑落下，姜朝后脚已到比试台边缘。

他眸中现出疯狂的笑，后脚狠狠撞到地面，两只手臂一招借力，千斤般的重剑竟如同铁锤一般，被他抡出了一个半圆，狂暴的剑意与烈风同时打到姜朝脸上。

正当那一剑即将落下之时，一道深紫色的雷电如同从天而降的巨龙般轰然在姜朝面前炸响。

邓封瞬间被雷电余波轰到另一边，右手条件反射紧紧握着剑，双眼之中满目茫然。

“不就是炸场吗？谁还不会啦。”

一道幽幽的淡笑声自他身后响起，他双目中茫然立即褪去，青筋暴起，神色间的狂躁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直到此刻，他才终于开口说出他上场的第一句话：

“是你做的？！”

雷电声褪去，几片符箓碎片从空中飘落。

姜朝黑色身影自烟尘中显露。双眸湛湛含笑，手中握紧长剑：

“接下来，该我了。”

邓封一只手握紧重剑，全身灵力齐齐涌进长剑之中，眼中熊熊战意似乎与锋锐重剑融为一体，狂剑似乎也感受他了心中之意，剑身竟微微颤抖了起来。

“人剑共鸣！小狂剑真不愧是小狂剑，果然越战越盛！”

“姜朝就算用符箓能得一时之力，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怕是什么符箓都挡不住邓封的一剑！”

比试台前，众修仙者激动若狂。

大殿之上，复山雪握着手中长剑，凤眸寂寂。

比试台上，姜朝却再未掏出任何符箓，只是握紧了手中木剑。

邓封持剑而来，狂怒大喝。

姜朝心脏再一次的剧烈跳动起来，天灵都在激动震颤。

生与死只在一瞬之间，越是此等危险时刻，姜朝便越加兴奋。

手中那小小的木剑仿佛成了唯一可以承载情绪的东西，于是全身的血液、灵力以及喷薄欲出的情绪齐齐汇于那小小的五指之中。

抬起了那其貌不扬的木剑，黑影与木剑同时望向眼前的波涛与诡谲，劈出了惊艳岁月的光辉。

“彭——！”

大殿之上，复山雪指尖划动，幽寒长剑脱鞘一隙，露在阳光下。

“未修剑道，却可自悟剑意，至人剑境界。”

“姜朝，你到底是谁？”

微风吹散了这喃喃声响，天下无人知晓那云霄处有一白衣人，只有回雪剑嗡嗡作响。

复山雪抬起作响的剑，轻声道：

“她就该是我的徒弟。”

“嗡嗡——”

复山雪：“不全是因为面。”

“嗡——！”

复山雪：“我才是宗主，你反对无效。”

回雪：“……”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