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 第18章 卖符箓

“我会做三月面。”在满场众人震惊目光中，姜朝熟练地将那灵石袋子系在了自己腰间，看着眼前人傻钱多的白衣公子，眼眸一弯，笑道：

“‘三月面’取自《三月初春祭剑游》，乃是千年前天一剑宗属地天一城中刘家面馆的独家秘方。”

那白衣公子原本淡淡地恍若谪仙不临世的琥珀目光倏地落到了姜朝面上。

腰间“回雪剑”嗡嗡作响。

他自到此地开始，便如同钉在了原地的身体轻轻一晃，脚尖竟向着姜朝移动了少许。

姜朝笑魇如花，璀璨黑眸中亮光闪烁。

几多情绪兜兜转转，化成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往昔掠影，沧海桑田转眼一瞬，物非人灭。

红灯映亮了这浮华人间，烛火无休无止地燃烧，无人知处，某盏烛泪满，呲地一声，用最后一点生命炸出了此生最响亮的火花。

“《三月初春祭剑游》？”

不知过了多久，那短暂却深久的注视凝望被一声娇俏音打断，人群前面绣帕半遮脸的绿裙姑娘看向姜朝的眼神带着毫不掩藏的敌意，

“这是什么东西，从未听说过啊。你是谁家请来的托儿，竟来这砸招牌！”

周围一圈羞怯的小姑娘此时同仇敌忾，看向姜朝的眼神，活像是目睹女土匪当众强抢良家少男。

“还有什么天一剑宗，这世上什么时候又多出这样一个宗门？”

眼见史上最大范围的争风吃醋戏码即将上演，旁边被吓傻的小二总算是在关键时刻回了神，许是财帛动人心，他竟是超常发挥了自己迎来送往的流利嘴皮子：

“千年前的事情是真是假谁能知道，我看这位姑娘小小年纪，怕是连宗盟三大古宗都认不清，竟不知从哪胡诌出来一个劳什子天一剑宗？”

“我们‘回味堂’面馆在这天一城数十年，街坊邻居谁来了不说一声好。公子，您可千万别听这小姑娘胡扯，只要您进了我家面馆，就算是天仙吃的面也能给您端上来啊，公子请进——”

这一通飞醋外加屎盆子铺天盖地砸过来，换了旁人不说羞愤难当，也该原地愣三秒。偏巧姜朝是个偷腥的仓鼠，千锤百炼犹不怕，一门心思在灵石，此时心中囫囵琢磨了个扛走灵仓——白衣公子的妙计，刚要上手，一声清喝忽地自人群外发出：

“姜朝！”

姜朝应声一偏头，发现竟是个熟人——那位在宗盟中心说大实话的天门宗少年。

这位少年从人群后窜出来，浑然不在意周围若干双瞪过来的视线，两只又圆又亮的大眼睛围着姜朝转了一圈，抚掌惊喜大笑道：

“姜朝，真的是你呀！”

姜朝面无表情看着挡着路的他。

这少年可能天生缺了个心眼，出口必是大实话，一手指着身后那白衣公子，问道：“姜朝，你是要抢他吗？”

“我帮你——”

没等他说完大实话，旁侧忽地有一人大喊道：

“她就是姜朝！”

人群顿时哄乱起来：“姜朝？！那个拿出天元丹的姜朝？！那个一笔画千符的落云宗小师妹姜朝？！！”

刚刚同仇敌忾的姑娘们面上的敌意和狐疑一溜烟褪去，竟在瞬息之间变成了欢喜和激动：

“她就是姜女侠？！”

“对没错，用一根红绳绑头发的黑衣姑娘，肯定是她！除了她不会有别人！”

定论一下，四周人全然顾不上什么白衣公子什么争风吃醋，一哄而上：

“啊啊啊啊啊是姜朝——！”

“姜朝！老夫以毕生积蓄换你一张五行符如何？!”

绿裙小姑娘顾不上什么绣帕遮面，飞奔着冲过来，竟一时结巴起来：

“姜女侠，我…我，我崇拜你！”

脂粉香气扑面而来，一众软香温玉入怀，姜朝条件反射一手搂住一个冲过来的姑娘的腰，万万没想到怎么就变成了这个场面，整个人都被这阵仗搞懵了。

直到听到后面一群大汉粗犷激动的声音，姜朝一个激灵回过了神。这才看到长街上的人竟都向这边涌了过来。再转头一看，那白衣公子身边就像是有一层透明的防御罩一样，周身三米处竟无一人能近身。

琥珀色的眼眸隔着人海望过来，那白身玉腰上，“回雪剑”散发着莹莹白光。

姜朝轻手却强硬地将怀中姑娘推了出去，不知从哪捞出一把艳丽夺目的花儿，迎着红灯向着青天一撒：

“灵花降福啦！”

无数目光向上望，借着这一瞬息，姜朝黑影一跃，跨步到了那白衣公子面前，刚要扣住那白袖手腕，伸出的手却反被扣住。

四节白皙指骨向上，淡淡青筋隐没于暗光浮掠的白袖间。

那白衣公子的神色不知何时变了，双目紧紧盯着她的手。

身前身后无穷无尽的人不断涌来，那场花雨终究只是片刻的遮掩，拦不住这许多的人。

姜朝想挣脱那指骨却不得法，本想借力扛起他就跑，下一刻，她整个人蓦地腾空。

喧嚣自耳边划过，风声入耳。漫天鲜花飞舞而下，在闪烁灯光中下了一场糜艳鲜丽的花雨。

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腰，穿过漫天花香与拥挤长街。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落下来，投在了不知名的小巷，半边阴影半边光。

雪白的衣角落下，占据了阴影。黑色的裙边映在昏黄的日光里。

姜朝脚尖着地，第一时间推开了眼前的人，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区域。

这条小巷不大，若是一人在此，便显得空旷几分。此时两个人站在这里，却是恰到好处。

除却无端的寂静之外，小巷并没有什么潜在的危险。看来这人并没有要对她不利。

姜朝身躯绷紧，悄无声息同这人拉开了安全距离，余光却见那白衣人又向她走进一步。

姜朝转过头直视他，双眸星光熠熠，先一步开口问：“公子，你还要吃面吗？”

复山雪脚步顿住，飞扬的琥珀凤眸中神色莫测，面上却清冷依旧，片刻后方道：

“……吃。”

-

“吃什么？”

落云宗驻地，姜心白钟情姜九遇文尚排排站，八只眼睛看着在厨房内忙活的姜朝，姜九遇没忍住又问了一遍，

“小师妹，你确定要亲、自下厨？”

姜朝头都没抬，手脚麻利地收拾桌案，捞出一块面开始揉，抽空回了句：“是啊……大师兄你帮我招待一下院中那位公子可以吗？”

“当然可以。”姜心白当即应声，紧接着才反应过来姜朝说的是什么。他张张嘴刚要开口，却眼见姜朝烧火烧得干劲十足，脸上还时不时露出几抹笑。

那边姜九遇终于站不住了，拉开窗户就要翻进去，姜心白赶忙给他拦了下来，余光瞥着姜朝嘴角的笑，清咳了两声，背着厨房给其余三人使了个眼色，道：

“小师妹喜欢就做，不管做成什么样我们都喜欢。”

说话间，又瞧见院落中的那位白衣公子，他站在树下，仰头望着绿叶，竟就这样看了良久。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见到他才知此话并非虚言。他就像是途径人间的仙客，是隐于世外的仙尊。

怕是就连如今的天骄榜第一立在他面前，都要泯然于众人。

这般气质的人，绝非是俗人。

小师妹是从何处识得的这人？

姜心白刚要询问，却见姜朝已经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走了出来，那面卖相十足，清鲜肥美的蟹黄铺了满碗，上面竟还浮了一层淡淡的白色灵光。

姜心白伸手就要接过，谁知姜朝端着碗头也不回地走过了他，将这第一碗热腾腾的面，端给了院中那个陌生的白衣人！

姜九遇快步跟了过来，眼见这白衣人低头看着面，竟跟愣住了一样，顿时语气更加生硬地问：“小师妹，这人是谁啊？”

姜朝刚要说这是偶遇的客人，却被这白衣公子抢了白。

他两只手扣住面碗，抬起头来，认真道：

“我名复山雪。”

“我是姜朝的师尊。”

“……”

“……”

姜朝：“什么？！”

姜九遇：“啊？！！”

姜心白：“师尊？！！！”

钟情：“……小师妹，你惊讶什么？”

看着蓦然转到她身上的五双眼睛，姜朝张嘴欲言，眸光却又不经意间触到了那放在石桌上的回雪剑。想到腰间的灵石，反驳的话到底没说出口。

这一犹豫，姜心白几人的神色又变了个模样。姜九遇脸蛋瞬间爆红，欲盖弥彰地朝安然低头吃面仿佛不知道自己抛出什么炸弹话的复山雪瞥去又收回。

就在几人尴尬之时，院门忽地被敲响，一个清朗的少年音透过门扉传来：

“姜朝，姜朝？是这里吗？怎么没人应啊？落、云、宗，是这里啊。姜朝，开开门，我是邵华年！”

这阵门响简直是天降救星，将在场五人拖出了尴尬苦海。

“邵华年？”姜心白重复了一遍这名字，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印象。

姜朝脸上也是一片茫然：“我不认……这声音……”

文尚道：“是那个天门宗的大实话小子。我记得，宗门大比的参赛名册上，天门宗里确实有这个名字。”

宗门大比确实有参赛名册，但基本上没几个人会去看。毕竟有竞争性的人大家都认识，其余人也没什么必要提前了解。

姜朝道：“文师兄你还记这个？”

姜九遇立刻拆台说：“他是为了找能跟他练剑的人。”话音刚落就得了文尚一个当头暴击，姜九遇嗷一声立即反扑回去，两人瞬间缠到了一起。

姜心白头疼地一手扯开一个，在大实话小子把门敲烂前赶紧把人给请了进来。

“师兄们好、师姐好……姜朝，你怎么也不等我就自己先跑回来了？”邵华年一进门先给姜心白打了个招呼，径直进门一一问候了一遍在场众人，随后走到了姜朝面前就开始问。

姜朝微微一歪头：“我为什么要等你？”

他身后，姜心白姜九遇钟情文尚都一脸懵地望着他，为什么刚刚才知道名字的人会这般熟练地进了院，还熟练地给每个人都打了声招呼！

邵华年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多余，鼻息一动：“什么味道这么香？”紧接着看到石桌上那碗面，立即道，

“你们要吃饭啊？可以加我一个吗？”话是这么说，他人却已经坐到了石桌前的凳子上，仰着头眼巴巴看着姜心白。

虽说这人心大，但一找人就找到一个最容易心软的。姜心白转头看向姜朝，姜朝道：

“想吃自己去盛。”

邵华年跟在姜心白身后端了一碗面出来，吃了一口叹道：“好吃。”

说完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姜心白姜朝几人筷子都停在了半空，愣愣看着他。

谁知这人吃着吃着突然哭了起来，嘴里还塞着满满的面条，泪水不停地留下来，痛哭流涕道：

“我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面了呜呜呜呜……我说的就是大实话嘛，明明就是那个老公鸡的错，为什么我们天门宗要退出宗门大比啊？我都还没见过别的符修呢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呜呜呜……”

姜朝反应半天才知道那老公鸡是五符宗宗主。

姜九遇立即道：“是不是因为你帮我说话，天门宗才被宗盟逼迫退出宗门大比？”

落云宗几人同时看向邵华年，只有复山雪依旧埋头吃饭，看似无声无息矜贵有礼实则第三碗面已经到底。

“不是，跟你们没关系，是宗盟的人太坏，心眼太黑。我们家老宗主也说，我们自己退出总比到后面被人欺负好，我们画符的又打不过人家学剑的。”

“姜朝，你在宗盟中心那一神来之笔，真是替我们符修打了天下人的脸，我邵华年甚少佩服人，但你是一个！”邵华年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么一小会儿又不哭了，三两口喝完了最后一点汤底，开始滔滔不绝。

落云宗几人无言以对片刻，同时低头吃面。只有复山雪抬起了头，琥珀目光落到姜朝腰间的木剑上，眸中尽是疑惑。

邵华年道：“我这次来找你们也是受了我们家老宗主的命。”

“姜朝，我们家老宗主想用我们的镇宗灵宝《符解》换你五行符、雷霆符、定身符三种各一张，不知你可否愿意？”

“当然，我也要跟你坦白，我们要这三张符箓就是为了学你的画符之法，提升符箓的攻击力。”

姜朝在拌着蟹黄，闻言眉梢一挑，问道：“用镇宗灵宝交换，你们不怕灵源殿惩罚？”

“我们私下交换，灵源殿又不知道。”邵华年哼了一声，“况且，宗盟之人恨不得把天下灵宝都抓在手里，生怕旁人得到一星半点，真是小家子气。符箓一道本就该是天下符修同道共同探讨方能有进步。”

“对，我亦如此认为！”姜九遇激动拍桌，要是桌上有酒，怕是要当场同人对饮三杯。

姜朝咽下最后一口面，正色问道：“我同意交换。不过我这里还有场交易，不知你们天门宗可敢？”

邵华年猛一扬眉：“有什么不敢的……你说！”

姜朝道：“我可以将我手中所有符箓全都给你们，不过你们天门宗要同落云宗灵商殿联手，一起向全天下修士售卖符箓，所得灵石落云宗要占七成。”

姜心白几人脸色大变，目露震惊。邵华年当即道：“这是真的？”

姜朝声音始终平稳道：“你要知道，如若你们天门宗选择售卖符箓，立刻便会成为宗盟的眼中钉肉中刺，即便如此，你们也敢？”

“你真的要同天门宗联手！”邵华年大叫一声，惊喜地跳了起来就要朝门外跑，道，“我得去把这个好事告诉老宗主。”

“我们同意同意同意！我们天门宗能占三成是吧？”

一边说，人一眨眼到了门口，又扭过头来道，

“落云宗之前售卖天元丹之事早已名传修仙界，此次售卖符箓必得比天元丹还要轰动隆重，让整个修仙界都为之颤抖！也让天下人看看，我们符修可不是好惹的！”说完没等回话就跑了出去。

徒留院中六人风中凌乱。

《三月初春祭剑游》是文中千年前的天一剑宗第一剑修于一年一度的剑修交流会上即兴所创，因为内容风格狂放不羁，带有剑修的风流韵味。在天一剑宗中广为流传。（PS：现实中没这篇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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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卖符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