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朝竟打败了小狂剑!”
“而且还是在剑法上胜出的!”
“我看那落云宗的姜大公子也是清风明月、芝兰玉树,皎皎佳公子。他可是一剑横空,胜了玄天宗二弟子!”
“落云宗其余几人也是不遑多让,话说这真的只是一家低级小宗门吗?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厉害?”
“别人也就罢了,姜朝一介符修怎可能在剑道上胜了小狂剑,肯定是上午小狂剑比试太多次,灵力使用过度,这才会发挥失常。”
“符修怎么了?符修怎么就不能是剑修了?姜女侠怎么就不能胜小狂剑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姜女侠就是光明正大胜了小狂剑!你还怀疑?呵,有本事你上啊,你能抗得过小狂剑区区一剑吗?!你接得住姜女侠一招吗?我看你也就只会躲在人群后面酸两句了吧!”
“姜女侠雄才盖世、举世无双!”
“姜女侠剑术超群、艳绝天下!”
“修仙界的小姑娘怎么都去喜欢小师妹了,难道是我的剑挥的不好看吗?”
宗盟中心前,文尚穿过一个个阵法投影出来的比试台现场屏幕,从一众喧嚣呐喊声中窜过来,耳膜都要被喊聋了,用尽全身精力才保住手中托盘上五杯灵水。
大殿前的观战区内,落云宗五人避开人群,正聚在角落里议事。
文尚一边调侃着,一边挨个给四人递过去一杯灵水:“一人只有一杯。宗盟不愧是宗盟,连水都是灵气浸染过的灵水。你们是没见到,灵水一端出来,其他宗门的人都要抢疯了,我好不容易才夺过来五杯水。”
“你都是从哪得的消息?我怎么没听说有灵水?”姜九遇接过杯子,刚喝了一口就感觉浑身都神心俱灵,通体舒畅,连久坐后的腿麻都好了大半。
文尚捧着杯子抬眼舒眉,一手捋着颔下不存在的长胡须,老声老气拉长声音道:“山人自有妙计……”
姜九遇立刻扭开了头:“切,我还不稀罕知道呢。”
姜朝抱着杯子看他二人拌嘴,仰头刚喝了一口就顿在了原地,少顷,脱口感叹道:
“宗盟灵石是真多啊。”
“陆星河和苏婴婴要上场了。”姜心白将空杯子放回托盘上,正色叮嘱道,“他们会是劲敌,都仔细看。”
几人立刻歇了心思,抬头看向比赛投影。
交战鼓声霍然响起,燃燃升起的灰烟中,一道碧色婀娜人影翩然而落。
微风吹落长袖,吹起了半边面纱。日光下,眉心那点碧色玉坠熠熠生辉。
苏婴婴浅眸微笑着看向对手,长睫垂落,轻轻颔首行了一个交战礼。
在她对面,烈云野一身深紫衣袍,手握长剑,那张本有三分姿色的脸被一道血红疤痕破坏,连带着那双眼眸都写满了阴鸷与恶毒。
苏婴婴唇间轻笑,自带三分疏离三分矜贵,再抬眸之时,只见那眸色深深,好似容纳了千万人,又好似只望见了那一缕清风。
“啪!”
她刚刚抬眸,对面剑风已至脸侧,烈云野左手以剑开道,右手两指并拢,灵力四涌,赫然是黄雀在后的烈阳指!
两道攻击闪电般突袭至眼前,苏婴婴眸中带冷,碧纱衣裙翩然退后。
一阵笛声忽然响起。
清清似水边风,柔柔若歌女喃,悠悠更似边城古道征人声。
笛声一响,满场皆寂。
欢呼声、嘲笑声、争吵声……杀伐的剑、阴鸷的脸、恶毒的眼……全都付诸一炬,了然无痕。
高楼上的达官贵族、街巷中的平民百姓,全都沉浸在这笛声中,好似做了一场自由的梦。
“彭——!”
又一鼓声落,笛声戛然而止,众人怔然回神,方觉比试已停,胜负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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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叁号比试台上,两道人影应声而落。
陆星河金袍金冠,手中握有一柄金色长剑,凌厉地目空一切地眼眸睥睨四方,有如赤日骄阳一般,还未开战,通身气势已然压倒众人。
他对面那位修士乃是万剑宗小弟子,在看到陆星河落到比试台对面,脸色霎那苍白,额间冷汗涔涔。
下面观战众人嘘声一片,满场欢叫陆星河的声音似滚滚云雷,铺天盖地砸到他身上。
在看到陆星河的那一刻,这场比赛的胜败便已定下。
他顶着万千欢呼声握紧了手中剑,瞳孔颤抖却又紧紧锁在陆星河身上,似是为了盖住那漫天呼声,他突地大吼道:
“陆师兄!来战吧!”说罢率先持剑而上。
陆星河目光淡淡,从始至终好似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看到来人的那一刻,他只是轻轻抬剑,横空一劈。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万剑宗小弟子已然落到了比试台下。
比试台上,一道狭长的白色剑影横亘于半空之中,随风消散。
“碎星!”
比试台下,文尚直直盯着屏幕上那道缓缓消失的剑影,双目发亮,背上长剑似乎都在颤抖:
“玄天宗传承千年的天品功法。碎星剑出,天地日月黯淡无光,唯有星河亮。真不愧是天品剑法啊!”
“陆星河、陆星河,这难道就是天生剑骨的实力吗?”
因为苏婴婴而静寂的观众又因为陆星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
众生万相之上,高耸入云的宗盟大殿屋檐角,那抹白衣人影好似是惊鸿一掠的艳影,冷淡斜飞的凤眸漫不经心望着底下千百战斗万众欢声。
修长白皙的指端捏着一只小巧精致的青铜酒壶,绯红唇边挂着一滴透亮的水珠,他垂眸看了看酒壶,目光穿透千万呼声看向角落中的姜朝,少顷,倏地出声道:
“难道她喜欢这么难喝的水?”
在他左手边,被随意扔在一旁的回雪剑忽地发出嗡嗡声响。
复山雪无声瞥了它一眼:
“天生剑骨,确实不错。”
“嗡嗡——”
“可谁都比不上她。”
“嗡——!”
不知察觉到什么,复山雪目光陡然凌厉,猛地看向下方比试台。
而在观战区角落里,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姜朝突地停下脚步,跟在她后面的落云宗几人顺着她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屏幕。
肆号比试台上,一灰一青两道人影分立两侧。
若说那青衣抱琴女修是天宫神女,那那灰衣少年便好似是那青叶之上的尘埃,丝毫不起眼,见之即忘。
可他稍一抬眼,露出那灰色的瞳眸,又恍若无尽黑暗中突地亮出两只幽冥巨蛇的无机质的、瘆人的竖瞳。
不需动分毫,便可将青青绿叶灼烧出一个个焦黑色的洞。
在他朴素的泯然众人的灰袍上,正挂着一个兽头徽章。
“炼血宗的人?”
姜心白微微皱眉,他站在这里,透过屏幕,远远望一眼那灰色瞳眸,竟都觉通体阴凉。
姜朝四肢绷紧,万般警惕地盯着那人。她竟无端萌生一种危险的感觉,好像这人与她曾有什么血海深仇:
“文师兄,你可知他是谁?”
文尚面上第一次没了玩乐之意,他望着屏幕,语声凝重: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人应该就是炼血宗那位从未露面的大弟子,灰沧月。”
“坊间传言,炼血宗大弟子灰沧月人面兽身,有三头六臂之身,他所在之处方圆十里,必无一个活口。因为他太过危险,所以炼血宗才将他囚禁起来,不允许他踏出宗门半步。”
“谁能想到,炼血宗大弟子竟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人。”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屏幕中比试台上两人突地动了起来。
一阵动听琴声忽而响起,碧水宗女修腾空而起,两只纤纤玉手轻轻落在那张横在身前的古琴之上,指尖拨转挑动,泠泠之音好似天宫仙乐。
正待在场众人沉浸之时,琴音好似被刀剑劈断一样,戛然而止,刺耳的琴声针尖般钻入众人脑中,带来一阵尖锐疼痛!
“嘎——!”
“彭——!”
古琴从中而断,霍然砸到比试台上,七根琴弦无声垂落。
那碧衣女修被一道强势灵力狠狠砸到台面中央。
来不及呜咽,灰沧月削瘦的、泛着青筋的手已然掐住了她白皙的脖颈,他灰眸静寂一片,手下却一点点截断那跳动的脉搏、急喘的呼吸。
“我……我认……认输!”
在生命即将逝去的前一刻,她终于吐出了那万般艰难的三个字。
在裁判一声声的催促中,灰沧月这才松开了自己的手,起身直立,竟无半分停歇,直接入了下一场比试的传送阵。
全场人的目光随着他移动,看着他像完成任务一样,一次次地伸出手骨掐着不同人的脖颈,索取不同人的呼吸。
太阳渐渐西落,比试台上人员来去,唯有那双淡灰色眸子从始至终无一丝变化。
直到钟鼓声停,今日比试结束,他方才松开了手,自比试台上一跃而下,眨眼没了踪影。
就在这时,一声响亮的叫声忽地响起:
“今日赌局开盘了!”
如同烧红的铁放进凉水中一样,宗盟大殿前,原本安静的气氛一瞬间活跃起来,一群人纷纷冲向万物阁那一方小小的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