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看了纪录片《人间世》,一口气看了四集。
第四季的片尾有一名二十八岁的研究生,他得尿毒症没有等待到合适的肾脏来源,最终去世。他去世时全身发黄,眼白也变成了黄色;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肝硬化,全身发黑,肤色是黑黄色的。
史铁生在做血液透析时成这样描述:我看着血液从身体流出,经过机器净化,再重新流回体内。一次大概要三四个小时。
生命在等待中流逝,求生的意志像大漠里被不断侵蚀风化的石碉,等待的焦急被风干成麻木与绝望。
最后,不能动弹的变形身体挤成深色皮肤,黑塑料袋一样的皮肤。
流成唯一能显示意志的眼角的一滴泪。
爷爷走到时候皮肤也变成深色,家里人都说爷爷皮肤颜色变深了,但我没有看出来。
薄薄的皮肤,已经没有延展性的皮肤,平铺在骨头上。
肉已经流走了,两条细细的退,小小的头。
直直的目光像一支锈蚀的箭头,不看你时你着急,看你时你无力。
黎沐那天,我用毛巾象征性地擦了爷爷的脸,感觉太用力会让面部形变。
皮肤贴在头骨上,他的额头又脆又硬。
我现在发现爷爷当时的肤色不对劲了。
爷爷死了,带着他曾经不打麻药,就将两个钉子钉入牙床里的假牙。
带着他后期因为缺氧,而掉落得只剩一半的牙齿。
他是个硬汉。
等我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沙发上两个蓝色的巨大的氧气袋。
无知的我,发现氧气袋是蓝色的。
早上起床,想起抗美援朝的志愿军战士,在很朝气蓬勃的年纪,跟我一样大,甚至是比我还小的年纪,就失去生命,因他们的事迹而流下眼泪,更多的是因为感激、敬畏、感动。而当身边人去世,流下眼泪是因为心痛。在网络上看到被烧伤的人的图片和视频,嫌少会想到抗美援朝战场上忍受烈火炙烤的志愿军战士,但昨天晚上看到那个二十八岁研究生已经变色的眼睛,看到他已经变色的皮肤,看到那个60多岁的老人手术切除的发黑发硬的肝,我想到了爷爷。
我是已经痛到没有眼泪了吗?
还是这只是我的自我保护机制。
我现在穿的新衣服,穿的喜欢的新靴子,那样的温暖他已经感受不到了。
学校里遍地哈啰单车,触目可及,连蓝色都是不舒服的。
我不要骗自己,我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我很难受,但我不知道找谁去说。
我觉得我还是太狭隘了,生老病死是多么正常的事,我作为医学生,以后会见的更多,我应该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学会拿起放下。我应该变得平静,而非每次都难受。
因为这样的难受没有意义。这样的难受无济于事。这样的难受是为了安抚我那脆弱的道德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