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和下人有私情?
这设定倒是比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话本子新颖,一下子,蹲缩在片叶间的姑娘和公子哥们也瞬间来了兴趣。
其实要说起他们自己也不是情愿来这梁府当摆设的,实在是碍于家中长辈的劝诫才不得不来,毕竟这椿城上下的人,无论老的少的都知道此番梁家的目的不纯,盛京那处是风雨满城,他们这儿不加点紧又怎么行?
“这话是什么意思?”梁永安当即又回头望了眼说话的陈三苟。
他倒是对此人有些印象,不过也仅仅只是有印象罢了,似乎是因着他那想要攀上官场的父亲,不过他人却是比之他父亲要差劲多了,那一箱箱金灿灿的真金白银说拿出手就拿出手,自己凭何不要?
再者,那陈氏所求之事也不过是当个一官半职的闲散人员,对于他们梁家而言甚至都算不上是事,这既帮了忙又在椿城有了盟友,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许是见男人抬眼看了过来,陈三苟的喉间不自觉微微发紧,倒也不全是忌惮梁府的滔天权势,只是他不知道若是这事叫梁永安发现了该怎么办,自己到底应不应该相信詹天一,相信一个下人。
随即,他又贴近了些梁永安,声音低低的,带着些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小心翼翼。“梁公子您看这二人你侬我侬的模样,可不就像是正交缠得火热的鸳鸯吗?若说他们半天私情都没有,我可一分不信。”
闻言这话,众人皆纷纷抬眼向小径上的男女二人投去目光,安春桐脸皮薄,大抵也是被这样的眼神盯着面颊火热,一下子就将身子稳住向旁侧走了几步,人眼瞅望去避嫌意味明显。
也是,怎么可能会有人如此想不开,放着好端端的世家大小姐不做,偏要下嫁给一个哪儿哪儿都见不得人的小厮呢?
就这样寒风入林,吹起竹叶一声声发出飒飒轻响,詹天一也不知有没有察觉到四下望向他那意味不明的眼神,只是依旧像先头那般站着。
“安姑娘还是莫要和奴才给牵扯在一起了…”
男人终于开口,他声音涩然又暗哑,像是一个行走在干涸沙漠里头的旅人,没有食物也没有水,好不容易期盼而来的大雨也只是匆匆下过一阵后就又兀自飘走了,再也不管他的死活。
“都已经牵扯这么深了,我便也顾不上许多了。”安春桐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来了脾气,竟是一下倔的像田间耕地的老黄牛一样,便是旁边的阿雅拉扯了好半天也不愿意挪动脚步。
女子当即一刻冲到陈三苟的面前,她白净的小手在衣袖间紧握着咯吱作响,脸上像是愤恨又如同是被他人欺辱了一般,咬牙切齿道。
“陈公子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一张嘴巴说出的话却如此粗鄙不堪,什么叫狼狈为奸,什么又叫确有私情?难不成我同情这个小厮还有错了不成?”
谁料这话才刚从人喉咙里说出,那头的陈氏便一下笑得轻蔑,仿佛在讽刺安春桐的天真一样。“这事又如何能说得准,更何况此人的相貌也不算下乘,说不定安姑娘日久天长同情着同情着又一不小心看上了也未尝不可能啊。”
说罢,他又吆喝了几句身后的众宾客们,一句接着一句越说越露骨,偏就是生拉硬套着要把二人死死捆绑在一起,不知缘何。
可他这话又哪里是说给这些无关紧要的众人听的,陈三苟边碎碎念叨着,边一个劲儿拿眼瞅向身旁的梁永安。
他笃定男人在听,也笃定这话他听进了心里,要说起这世家大族最忌讳莫深都事无非就是那点子家丑,你说说看,一个刚娶进门的新妇与下人有染这事传出去可不好听,更何况这下人还是你最深恶痛绝的那一个。
试问,谁心中又能心如止水的看着一切发生呢?看着自己头上戴着一顶硕大的绿帽子?
而一旁的梁永安显然是已经把这猜测听进了心间,末了,他洋洋洒洒一甩衣袖,越过前头的陈三苟,只是刚才还面目从容的样子也顷刻间阴沉了下来。
“那这么说起来,还是梁某打搅了安姑娘的一桩好事?”男人语气平平静静,别看他面上不显山露水,但心下也早已细琢磨起了其他。
几日前得父亲从盛京来信,说是圣上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他们梁家,只怕是要有祸事生,而眼下这安府的小姐也是个要起旁的心思的,从前那一套围困的手段倒是关不住她了…
安春桐自是没法琢磨明白梁永安的意思,她望了眼詹天一,而后又抬手抻了抻自己的衣袖,女子眼神登时凌厉,连向来因为病弱而轻喘的呼吸声也莫名变细了起来。
“是又如何?”
“我说梁大公子你确是坏了我的好事那又如何。”
安春桐一动不动地盯着人看,詹天一被她如此瞅着心中阵阵发毛,一时握着的掌心也起了粘腻的汗意,难不成她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男人的眼睫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其实他根本也不信这娇滴滴的弱小姐能成什么事,哪怕是如今她在自己眼面前这有气无力的怒吼也一样。
权贵们向来都爱顾及自身,所以自己也只好耍了些手段,梁府想和安家联姻这是府内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他也不例外,可是自己又怎么可能让梁永安好过呢?
一个善良,单纯又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姐,除了让她在情爱中浴火焚身之外,詹天一实在也想不出其他更简单的法子,虽然是粗鄙了些,是无耻了些,但他才不管。
还好还好,自己尚且还有一副能叫人为之着迷的好皮相,不是吗?
可彼时的安春桐哪里会明白男人心中早已满是算计,她只是歪着头在思考眼下此景该怎么办,既然眼前的流言蜚语堵不住,那便不堵好了。
更何况自己本就是个没什么活头,说不定哪一日就能去阴曹地府报道的死人了,而今在临死前救一条人命也不算太亏。
“对,我是心悦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