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生梦蝶 第40章 第 40 章

椿城每隔几天的市集日上，整条长街都显得尤为热闹，熙来攘往，车水马龙，数不胜数，更别提那街道旁此起彼伏叫卖的茶水铺子，早已是人流如织。

此刻，二个身材颇显肥臀，面目上明白写着闲来无事的妇人正俯身在桌案上，一面津津有味的啃着瓜子，一面还时不时拿眼不停瞅望着街头巷尾的一切，那模样既滑稽又有些俗气的叫人生厌，让人不想予以理会。

“哟，那不是许神仙吗？他这是去哪里啊？”

忽然，这二人其中一个猛地开口，她悬起手指轻点了一下远处，另一个身形略瘦一些的妇人立刻就顺着方向转头看去。

她顺势眯起眼，手还在不断的在碗碟中捞着剩下的瓜子，许是看了有半响的时辰，那瘦妇人最终是点了点头，口里的唾沫横飞。

“可不是他呢吗，瞧这脚步匆匆忙忙的应该又是叫哪家府上给请了去，说不准还能大赚一笔！”

边说着，她还边拿手比划着动静，那模样好似恨不得被人请去的是自己一样。

胖妇人当即也眨眼一望表示认同，只见她双眸死死地盯着男人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艳羡，一时叫人也分不清楚她究竟是羡慕能被人如此大阵仗给请了去还是羡慕能有一大笔银子赚，又亦或者是此二者都有。

毕竟在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椿城，除了那些个为官经商的富庶人家，其余旁的百姓们也都是些勤勤恳恳的庄稼户，哪里能说有一笔飞来横财就能有一笔呢？不过也都是在紧巴巴的过日子罢了。

一想到这儿，她们二人便又厌厌下脸色，神情也颇为复杂地瞧着眼前杯盏中零星飘着茶叶的茶水，一瞬间连口中有些滋味的瓜子也变得清汤寡水了起来。

若是要认真说起这位有些本事的许神仙，怕是还得从前些时日那件让他声名大噪的事来谈谈。彼时，许子书也还没有如今这般的好名声，姑且只能算作是一个能掐会算的道士。

不过奇也就奇在这儿，椿城中如他一般天天挂着个高杆，立着幅牌匾的道士有很多，但无一例外都多多少少会有失手的时候，可偏偏他没有，许子书却没有。

凡是经过他手，亦或者是经过他口的，无论人或者事，都能叫说出个七八分的准确来，如此一天天一日日的累积下来，倒确实给他争了不少的名声。

可向来凡事有利就会有弊，本就是只有半大点的饼子怎么还能叫一个人给全部吞完了？更何况许子书得了好处还不加收敛，偏像是要把整个椿城的道士法家给逼上了绝路才肯罢休。

此一番明里暗里的闹腾终是在某一日清晨给拉爆了引线，一直到自己的摊铺前站满了来找事的壮汉时，许子书才察觉到半分的不对劲。

“诸位这是找许某有事？”

他索性也将双手一摊，撩起身上素色的大褂就直直地坐在了地上，那样子虽不带丝毫凶狠劲儿，但却也明明白白表示着自己并不怕事。

谁料此一句话刚落下，前头那乌泱泱的人群中当头就急窜出来了一个人，他眉眼狠辣着，那样子一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看自己的杀夫仇人呢。

“怎么？难不成你还敢做不敢当？既是害怕，想当缩头乌龟，那何苦当初还要挡了我们的财路？”

许子书一听这话，当下就明白了这一群人找自己的来意，随即他又不屑地扫了一眼四下，而后才故作高深的掸了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轻飘飘说道。

“许某这是正正经经的生意，诸位可是自己没本事，拉不住人，反倒还和我气上了？”

说着，他还故意将嘴角挂起，勾出了抹意味不明的笑，可也就是这一笑顷刻间就点起了燎原的怒火。

男人毫无半点瑕疵的样貌更是激起了众人的怨怒，连带着这几日没吃饱饭的恨意更是一并被激发了出来，甚至是其中的两三个人，若不是旁边有他人阻拦住，怕是当场就能动起手来。

许子书当即从人群中退后了几步，及时避免了自己的惨状，毕竟他又不是个傻子，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男人还是懂的，此一战得智取不可硬斗。

随即，他双眼眸光一闪，眼神便直勾勾的瞅着刚才那只“出头鸟”说道。“这位公子可是家中育有一四五个月大的男儿？”

那男人眼神早已怒直了，想也没想这话里里外外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就脱口而出道。“呵，便是又如何？这本就是邻里街坊都知道的事，算不得你有什么能掐会算的大本事。”

“那便是了。”

许子书闻言又自顾自默默点了点头，只是眉眼依旧那般高深莫测的看着人，如此一通搅和下来却直叫一旁男人的心绪狠狠不安，如压了块大石头一样沉甸甸的。

“你这话是何意？”

他到底还是问出了口，毕竟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这些个椿城的道士法家当中又有几个是真的有本事的呢？不过就是今天你帮帮我，明天我帮帮你的假把式罢了。

可这个许子书不一样，男人心中隐隐约约觉得他是不一样的，虽然自己时常嘴上也说着不信不信，但临了这事情到了自己头上时他还是有些发怵。

许是瞧出了人面色上已有了两三分的动摇，一旁的许子书乘胜追击又赫然道出了自己掐指一算所得出的实情。

“许某刚才只是恰好算出来你今日必有一祸，而这祸事最终的受害者怕是你家里那半大点的小儿，要是你现在归家有所防备，怕是还应当来得及。”

话已完全说出口，信与不信便全然在于个人，眼瞅见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男人的神情也在慢慢濒临崩溃。

他倒也不是不想回去，只是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可是为了掀翻许子书的摊铺，怎么能就此被他三两句话给牵着鼻子走呢？但奈何他心中又着实煎熬难耐，一时之间也是手心紧掐，左右为难了起来。

“何不就此回家看看呢？”

突然，人群中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少女声，还不等百姓们循声望去，这声音又嚷大了些再应声道。“若真如他所言也好过一场祸事，若不是，我便做主替你将他给拦下，到时候再回来收拾人也不迟，怎么样？”

话音落地，众人纷纷都点头表示此法子好，更何况而今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怕是许子书想跑也没了机会跑。

就这样，小摊前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又从清晨等到了正午，才遥见长街上呼哧呼哧挥着双手的男人嘴里大声嚷嚷着。“许神仙，这次可真是多亏了许神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