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文殿最近不忙?”陶兰溯问贺之佲。
“忙,忙得我晕头转向。”贺之佲坐在厢房中间的凳子上,扶着脑袋。
“那你怎么有空进入幻境?”
“怎么,这就开始不欢迎我了?”
“也不是。”
“你以为你们俩瞒着九重天悄悄用千转琉璃灯,就没人知道了?”
陶兰溯没有说话。
“我早就知道,你和胡任冀去冥界定会使用千转琉璃灯,这一用翟唐肯定就会感应到,她就肯定会来求你。”
“这种人不救也行。”陶兰溯看着躺在一边的胡任冀,心里还是忍不住忐忑难受。
如果没注意到,说不定胡任冀今天就会死在那个疯子手里。
陶兰溯握着胡任冀的手,还好还是温暖的,还好你还在呼吸。
“你也是知道,三魂必有一个罪犯,从一个魂魄去推断这个人该不该救,本身就是不理智的。”
这点陶兰溯还是知道的,三魂一个代表纯良,一个代表罪恶,一个代表中和。每一个人三魂都会有一个罪恶,就跟上次那个火灾的小姑娘一样,天生的罪犯,没有道德感,没有规则的束缚。随时随地的可以发疯,随心所欲,不达目的不肯离去。
贺之佲看着他一脸担忧的模样,宽慰他,“放心,他很快就会醒过来。”
这句话还没落地,胡任冀就慢慢醒了过来。
“胡任冀!”陶兰溯握紧他的手,“你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你的伤怎么样了?”胡任冀也紧紧回握着他。
“没事。”
“没事。”
两人异口同声,同时放下心来,两人也同时笑了,久而久之转为苦涩的回味。
“没事。”胡任冀的声音过于沙哑,手抬起轻轻摸着他的脸,说话声音小小的,根本让人听不清楚,“我活着呢。”
“嗯。”陶兰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眼泪划一下落了下来。
“好了,我真的没事。”胡任冀没什么力气,只能轻声抚慰,忍着疼痛替他抹去泪水。
如果他可以站起来,他想那他一定会拥抱陶兰溯。
陶兰溯点点头,他其实有没有大哭,他只是觉得委屈和愧疚,还有一点庆幸。
“有点渴……”胡任冀试图转移陶兰溯的注意力。
“我忘记了。”陶兰溯这才想起来,人都是要喝水的。
贺之佲看着这两个人只能无奈叹息,他用感知略微试探一番,“放心,他已经没事了,不过现在还有点虚弱,多多休息就好了。”
陶兰溯拿着汤勺,一点一点喂给他温水。
见贺之佲起身,陶兰溯转头问:“师兄你要去哪?”
“见见我上辈子的前妻。”
“他不会有危险吗?”
“不会,师兄在我们九重天数一数二的好功夫。”
“难怪你会被打成那个样子,我还以为你还在石头底下埋着呢。”胡任冀有气无力,虚弱得很,“万一变成了石猴子怎么办?我还要找个高僧去救你。”
“你是好了是吧?”陶兰溯一把将他从身上推了下去。
这一推开,胡任冀的背碰触到床板,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疼……”
陶兰溯赶紧将他扶起来,“哪里疼?”
“不疼了。”胡任冀笑着,一双狐狸眼直勾勾盯着陶兰溯。
陶兰溯被他盯着心里跳得很,一把将他推开,“你自己好好躺着吧。”
这次受伤比上次还要重一点,但是胡任冀在贺之佲的疗愈下,躺了一个时辰就基本上没事了。
“你师兄确实厉害。”
“我师兄法器糯米纸,专攻疗愈,再加上他本身法力雄厚,自然比我厉害些。”陶兰溯解释道。
“你打不过他。”
“嗯。”
两人心知肚明,如果连贺之佲都打不过,那要靠近《天规》无疑是难上加难。
“至少我要升到上神。”陶兰溯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黑色劫绳。
“这次有报酬吗?”
“有报酬,五千万金元。”
胡任冀一听也跟着陶兰溯开心,“这月老殿的账目就还上了。”
“嗯。”陶兰溯还是盯着他,许久后垂眸避开视线。
胡任冀还是躺在床上休息,见陶兰溯又开始踌躇,问他,“你又有事情问我?”
“没有。”陶兰溯转过身,不与他对视,拿起一个苹果迅速削皮,在一边偷偷往胡任冀的身边瞄。
“说吧,你有什么事情?”
“真的没事。”
“你总不会是在偷看我吧?”胡任冀接过陶兰溯递过来的一半苹果。
“嗯……”陶兰溯开始吭哧吭哧啃起苹果,迟迟没有说话。
胡任冀耐心地引诱着,“说吧?”
“真的没事。”
“好,好,好,那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和我讲。”胡任冀站起身,将一半苹果切开,给了陶兰溯,“吃吧。”
“这是给你的。”
“我喜欢看你吃。”胡任冀摸了摸他的头,笑道。
“这次……”陶兰溯觉得他肯定是被这个狐狸眼迷惑了,乖乖说道:“应该会受罚。”
“因为千转琉璃灯?”胡任冀并没有感觉到惊讶,反倒很开心陶兰溯愿意和自己倾诉。
陶兰溯啃苹果速度很快,立马就吃完了,“嗯。”
“有没有危险?你能不能扛过去?你会受伤吗?”胡任冀在他身边坐下,一边削着苹果,一边连贯性问道,“受罚严厉吗?”
“这也算是间接提升功力,对我来说不是大碍,这次受罚应该可以升到上神。”
“你这不是钻空子吗?”胡任冀将一半苹果给他,他知道《天规》并不完整,这劫绳职级的晋升不仅仅可以通过日常的修炼,还可以通过各种受罚来提升功力,相当于变相的战斗提升等级。
“谁让他不完整呢?”陶兰溯吭哧吭哧啃着苹果。
“我们还剩下一天半时间了,你们两个竟然还在打情骂俏!”房门突然被打开,翟唐愤恨看着两个人。
“什么一天半?”胡任冀问。
“魂魄时间。”
“抱歉,是我睡了太久。”胡任冀穿上鞋子。
陶兰溯很清楚,明明是他不让胡任冀起床。
“如果我不来,你俩能在小房间聊七天!”翟唐对于这种上班不正经干活的行为非常生气。
进了侧屋,看见贺之佲和隋媛安静的坐在小桌子上,这气氛是焦灼尴尬的。
“说说吧。”陶兰溯问道。
“我就想表哥娶我。”
“不行。”陶兰溯和贺之佲一起说道。
“你能跟我讲讲为什么我一定要娶你吗?”胡任冀问道。
“师姐,你如果不说,我们没有办法帮你。”翟唐拉住她的手,隋媛的手非常紧绷。
隋媛执拗地回答着,“我就是想表哥娶我,没有其他意思。”
“我娶你,你可以得到什么?”胡任冀换了一种方式来问。
“钱,名利,自由。”隋媛回答道。
“有了钱,是因为我有点小钱,你可以分到一部分,对吗?”胡任冀问道。
“对啊。”
“名利,是因为我以后是宰相,位高权重是吗?”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陶兰溯接着话说,“我之前问你你喜欢他什么,你回答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很温柔,很风趣。”
“对呀,我说的都是实话,难不成你这个鼠目寸光的人认可我这种说法了?”
“注意你的措辞,谁鼠目寸光?”胡任冀皱起眉看着她。
“本来就是,表哥你干嘛维护他,他还说你偏科,圣父,烂好人,没有一项之长。”
陶兰溯说道,“记得清楚。”
“确实是这样。”胡任冀肯定道,“我就是这样的人,他说的没错。”
“表哥,你是被洗脑了吧?”
“因为我是这样的人,你才会找上我。”
“就是陶神说的,师姐只是喜欢这个性格,不是喜欢你这个人。”翟唐问道,“那能说明什么呢?”
隋媛的身体再次紧绷了起来,又强调了一下,“我就是要表哥娶我,没什么其他的。”
“你觉得……”
“你觉得贺之佲是什么的样子的人?”
胡任冀话还没说完,就被陶兰溯抢去,他笑了笑,自觉坐在陶兰溯旁边自顾自削起来苹果。
“刻板,不知变通。”
“可是我们都觉得他是一个博爱、奉献、公正的领袖。”陶兰溯拿过胡任冀递过来的一半苹果,吭哧吭哧吃起来。
“你们这是夸我呢,还是夸我呢?”贺之佲在一旁笑道,“你们也不用猜了,我都没问出她的实话。”
“你们刚才聊天应该唤起某些记忆才对。”胡任冀切开八分之一的苹果给了贺之佲,“这苹果很不错。”
“没想起来,我只记得我娶了她,后面就去边境了,再也没回来。”贺之佲看着那一点点的苹果,只是觉得可笑,“很不错给我四分之一?”
“不要算了。”胡任冀一把塞进口里,剩下的四分之一给了陶兰溯。
“要猜。”陶兰溯说道。
“对,要猜,而且要换位思考。”
“你说吧,字太多。”陶兰溯婉拒道。
胡任冀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我是贺之佲的替代品。”
“替代品?”翟唐想了想,“你之前说过师姐这一世没有邀请你,幻境里小厮和你说邀请你了。”
“对,你执意让我来参加,就是为弥补你上一世未能完成的遗憾。”
“可是师姐,你不是已经征战沙场了吗?”翟唐看着隋媛,“你还有什么心愿,和我说,我会帮你的。”
“我是去了战场,所以没有其他心愿,我现在就像让表哥娶我,你帮我实现吧。”隋媛还是这样说道。
“因为贺之佲和你双双战死,你的心愿只完成了一半。”胡任冀开始解释道,“我家也是武将出身,和贺之佲又是同窗,我可以让你征战沙场,也可以给你财富、地位,甚至可能让你入朝为官,就跟贺之佲当时给你许诺的一样。”
“是。”贺之佲承认,“我确实说过这些。”
“但是你死了,所以没有完成诺言。”胡任冀说。
隋媛想了想道,“我是想当朝为官,那你帮我实现。”
“你听你自己说的什么话,你如果想当朝为官,为什么时间要在这个时候?是要嫁给我?不是,是因为康煦保不住了,所以你必须尽快在这一天把人带走。”胡任冀否定道。
“把人带走?”翟唐似乎是相通了,她抖着唇角看向隋媛,“师姐,你是为了把我们带走。”
“该死的死,该残的残,该流离失所的流离失所,你是不想让悲剧重演,不想让战争波及你在乎的人。”胡任冀深吸一口气,“如果你嫁给我,我会带你离开,你可以通过金钱带别人离开,你可以通过我的声望让康煦的人离开。”
“师姐,真的是这样吗?”翟唐握着隋媛的手。
“嗯。”隋媛点着头,一边说一边泪止不住的下流,“我去过战场,那里荒芜人迹;我战死在蛮荒,那里无人生还;我徘徊在孤寂,这里惨绝人寰。”
“师姐……”
“我想见的人没了,我梦见的回忆也没了,我年少的情愫也没了。”隋媛紧紧握住她的手,“所以我要带你们走,康煦的人一个都不能落下。”
“你有将帅之心,却无将帅之才。”胡任冀说道,“你能想到这里,已经很厉害了。”
“表哥,你可以带他们离开康煦吗?”
“你放心,康煦的人会活着,康煦会被收复。”胡任冀目光炯炯,眼神坚韧无比,“你安心转生轮回,用双眼丈量大好河山,用脚步踏遍锦绣国土,用炽热记录神州万里。”
作者自知笔力不足,揭露不了太多战争的残酷性,在这里有个小小的愿望就是:愿世界和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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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替代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