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任冀换了一身靛青宽衣,团花暗纹,样式简易,色泽鲜艳。眉宇清媚,眼波流转间,眸子荡漾着春水清波,人比花艳,活像是存了几百年的狐媚子,更像是这家青楼的花魁。
他走动时衣带款款,在烛光下熠熠生辉。青楼内本是欢歌笑语,却见这人走过时,纷纷低声打探起来。
“这哪家的公子?”
“平日也没见过这人。”
“莫不是换花魁了?”
“多少一晚?”
……
“哎呦~各位达官贵人们,让一让,胡老爷这边。”老鸨听着路过人的窃窃私语,赶紧引着胡任冀朝着牡丹的房间走过去。
这是隋家的公子,这哪是敢怠慢的。
胡任冀进了门就坐在陶兰溯身边,一双狐眸望着身边的陶兰溯。
陶兰溯闭眸休息,并没有理他的意思。
“表哥,我知道你长得好看,没想到经过这番打扮,竟然惊为天人。”隋媛自胡任冀进门后,就移不开眼睛,是在是太美。
“美吗?”
“我敢说放在西域,也没你这么好看的脸。”
“这话像是你见过西域的人一样。”胡任冀拿起一颗饱满的苹果,拿起刀削了起来,掰开一半给了一旁的陶兰溯。
陶兰溯接过吭哧吭哧开啃。
胡任冀又切开一半,问隋媛,“你要吗?”
“不要,我不爱吃苹果。”
“那挺好。”胡任冀咬了一口苹果,见一旁的陶兰溯已经把一半吃完了,自己又将下一半给了陶兰溯,他自己叼着苹果,再挑了一个削了起来。
“各位,牡丹姑娘来了。”这时老鸨从里屋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些人。
胡任冀专心削苹果,陶兰溯专心啃苹果,两人无心观看。只有隋媛一人直勾勾望着里面,焦急地盼着牡丹出来。
一女子从红色帐锦后走了出来,着一身缕金花团红色水裙,眸光透澈,气质清雅,肌肤如玉,宛若下凡尘仙人。
“牡丹!”隋媛站起身,握着她的手,天真浪漫的笑容与往日严肃飒爽完全不同,“你可算是出来了!我都等你许久了。”
陶兰溯的嘴唇上似乎是留下些许苹果残渣,胡任冀伸手抹了他的嘴唇,将剩余的苹果水汁擦干。
那嘴唇软得很,或许是被亲很的缘故,更显得红润饱满。
让陶兰溯睁大眼睛望着他,突然的触感让他好不容易平稳的心突然发了疯一样乱窜,他打掉了他的手,“放肆!”
两位姑娘听到这般动静齐齐向这边看了过来。
“你脸上有东西。”胡任冀说。
“说就是,别碰我!”陶兰溯用手抹了抹嘴唇,皱起眉头,心中默念了百八十遍的《三无真经》,越念越脸红,心跳怦怦直跳。
“你俩不是来见牡丹姑娘的吗?”隋媛真的觉得这两人不像是朋友,更像是密友,还是特殊的那种密友。
“哦,牡丹姑娘生得真美!不亏是花魁啊!”胡任冀率先夸赞道,实际上看都没看这个什么牡丹。他将又削了一个苹果给了陶兰溯一半,才抬头看向那人,这熟悉的脸,虽说是多了一双眼睛,但是从五官就可以看出里,这是那个红衣翟唐上神。
翟唐看着胡任这张精心雕琢的脸,惊讶道,“你……您是……胡……”
陶兰溯轻轻咳嗽一声。
“公子好。”翟唐立马转了语气,向他作揖。
隋唐拉着翟唐坐在自己的身边,“牡丹你应该还不认识,这人是我的表哥胡任冀,就是我说的那个表哥。”
翟唐有些激动,但是还是再次体面地笑着打招呼,“原来是表哥。”
“你俩是什么关系?”胡任冀问道。
“表哥,你忘了这是我说的那个儿时玩伴。”
胡任冀不记得有件事,只能尴尬笑了笑,“哦。”
“表哥你根本就不记得,这是她名翟唐,就是原先的京城翟家。”隋媛又提醒道。
“你表哥贵人多忘事,也是很正常。”
“抄家的京城翟家?”
“表哥!你怎么说话不过脑子呢?”
看翟唐这黯然神伤的模样,胡任冀才意识到说错了话,“抱歉,抱歉,是在下无礼。”
凭借胡任冀的记忆,陛下登基时,对京城官场进行了大洗盘,说是清官清策、重振朝纲,实际上就是为了排除异己。本来胡家和翟家都是在抄家的册子上,可胡家因为前朝功不可没,男丁稀少,当朝陛下体恤,给了胡任冀一个散职,明升暗降。
可翟家就没这么好的运气,抄家的前一晚,被灭门,死残无数。唯有在祖父家的翟唐侥幸逃过,随着祖父家的没落,兜兜转转来了康煦。
这么说起来,胡任冀才是烧了高香,保住了命和官职。
“没事,只是现在被提起来还是有些伤感。”
“我表哥有时候说话确实不太好听,你不要介意。”隋媛在一边说道。
翟唐摇着头问各位,“你们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陶兰溯看向了翟唐,随后隋媛也看向了翟唐,但都没有开口。
胡任冀看着这个情形,合着是只有自己是来凑热闹的,这两人都是有不可告人的事来谈。
“那陶公子,你和我先到里间。”
“我也一起去。”隋媛说道。
“不行!”胡任冀说。
这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牡丹,你是一个姑娘,孤男寡女,怎么可以和男子单独相处呢!”隋媛拉着牡丹的手。
胡任冀拉着陶兰溯的衣袖,焦急道,“就是,陶兰溯你是男子怎么可以和别的女人单独相处呢?”
胡任冀和隋媛异口同声。
“你俩还真是表兄妹。”陶兰溯抽出自己的袖子。
“那……”翟唐也是为难了起来。
“让表哥一直和你呆在一起,我相信我的表哥。”隋媛很是防备陶兰溯。
“这……”翟唐看向陶兰溯。
“走吧。”陶兰溯起身,刚要迈开腿,自己的衣衫被重物压着,身体不受控制向前。
胡任冀用力抓住他的腰封。
温暖的触感从腰后缓缓传来,不知怎么烫得很,他冷脸道,“放开我。”
胡任冀放开了手。
陶兰溯将胡任冀一推,把被胡任冀压住的衣摆扯出,红着耳走在了前面。
“表哥!你快跟上啊!”隋媛叫醒了发愣的胡任冀。
好细的腰,胡任冀痴痴望着自己的手,好像还有腰窝,有点想吃苹果怎么办?
“表哥!”隋媛过来拉他起来,“快去!”
里屋面积不大,陈设很简单却不朴素,多数七彩锦缎与流苏。
“怎么样?”陶兰溯先问。
“我没有打探到我师姐的夙愿。”
胡任冀还真拿了三两个苹果进来,看两人紧紧挨着坐在小桌子旁,明明是个圆的桌子,这两个神仙怎么做到不能均匀坐下的!
胡任冀将苹果放在两人中间,自己将最远的凳子搬到两人中间,“你们还挺会坐。”
“……”翟唐看着胡任冀这吃醋的模样,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和陶神纯谈论工作。
“我猜,肯定和你有关。”陶兰溯说。
“可是,现在怎么看,也只是她想要成亲。”翟唐想了想,越说越哽咽,难掩苦涩,“这世我记得她嫁给了一位小将军,新婚没多久将军死于战场,她挂帅出征,康煦沦陷,她也……不知所踪。”
翟唐说到最后四个字还是顿了顿,委婉表达。
“是贺之佲。”陶兰溯说。
“贺上神?”翟唐有些惊讶,反问道,“这一世我和他不认识。”
“这一世,你们都是人?”胡任冀削完苹果给了陶兰溯一半,自己切开另一半,一边吃一边问。
“对,这一世后我们三人飞升,也成了同期。”
“那你呢?”胡任冀问陶兰溯,“你什么时候飞升的?”
“很久之后了。”陶兰溯吭哧吭哧吃着苹果。
“陶神他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
“难怪,有你在的时候身体是自由的。”胡任冀点着头,将另一半苹果给了陶兰溯。
“如果我师姐嫁的人是贺之佲,也不难解释为什么刚飞升那几百年,贺之佲一直不待见我,也总是阴阳我。”翟唐垂眸,“我可是他妻子的密友,生气很正常。”
“师兄不是那样的人。”陶兰溯解释道。
“那是为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胡任冀在一旁问道,“她喜欢你?”
“您……说我师姐吗?”翟唐被他的假设吓到了,语气也十分支支吾吾,“不……不可能。”
陶兰溯皱眉,像是看着一个傻子,“你看不出来隋媛喜欢你吗?”
“喜欢我?”胡任冀愣愣看着陶兰溯,突然站起来,手不知所措,“啊?”
“是啊,隋媛喜欢您。”
“我有什么好喜欢的,那……那……”胡任冀突然大脑宕机,“比武招亲招的是我?”
“嗯。”陶兰溯皱眉点头。
胡任冀冷静了片刻,郑重地坐下来,握住陶兰溯的手,“我只喜欢你,真的,我……我……不喜欢别人。”
“放手。”陶兰溯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认真道,“我之前问过她为什么喜欢你。”
“为什么?”胡任冀问道。
“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很温柔,很风趣。”陶兰溯说道。
“啊?”
“不过我猜她应该喜欢这样的性格,不是人。”
“对对对,你分析的对。”胡任冀听陶兰溯这么评价,多少放下心,深深叹气,“我就是平平无奇的一个普通人。”
“什么意思?”翟唐问道。
陶兰溯认真思考这些词句代表的意义,但是什么都没有思考到,只能从事件发展顺序为出发点,“如果明天招亲有人胜出,她还会像以前一样嫁人吗?”
“名声都传出去了,那不嫁也要嫁啊。”胡任冀说道,“都是官宦世家,出尔反尔这种事很丢脸。”
“确实是这样,不然她不会嫁给贺之佲,就不会守寡、挂帅、战死。”翟唐说着说着就很伤感,语气越来越激动。
“等下。”胡任冀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好像有了破局之法。”
“什么?”陶兰溯问他。
“我来娶她。”
这句话像是一枚硬币狠狠砸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之上,在心底留下来一个很小的坑洞,很快又恢复了原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陶兰溯头一次感觉到了无力的窒息,无声的难过,就如困在光明之中的哀嚎声,就如活在黑暗之中的忐忑。
他要娶人了,这人不是自己。
【非剧情版小剧场(喜欢的原因)】
陶兰溯:我之前问过她为什么喜欢你。
胡任冀:为什么?
陶兰溯: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很温柔,很风趣。
胡任冀:很客观,那你怎么回答的?
陶兰溯:偏科。
胡任冀:?
陶兰溯:就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没有一项之长。
胡任冀:??
陶兰溯:滥情,多情,圣父,烂……
陶兰溯(被堵住嘴)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