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散 第4章 第 4 章

窗外的鸟儿一大早就在外面叽叽喳喳，陈散无意识地喊了一声：“妈？”发现没有人回应自己，她慢慢睁开眼，马卡龙吊灯跃入眼帘。她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在小姨家了。

陈散瘫在床上伸手去够掉在地上的蛛蛛，抱着它发了一会儿呆，等到意识慢慢回笼时，才收拾好自己下楼。

温海乾拿着一柄长勺细细搅动锅里的粥，听到脚步声时回头发现陈散正局促地站在客厅里。他盛了一碗燕麦蔬菜粥放在桌子上，笑着说：“阿散这么早就起来了啊，快过来吃早饭吧，你小姨还有子存要等会才起来，你先吃吧，不用等他们。”

陈散点点头，慢慢走到椅子边：“谢谢小姨夫。”

温海乾在盘子里放一个南瓜杂蔬馒头和一个煮鸡蛋放在陈散跟前，再次说道：“阿散啊，不用每次都说谢谢的，我们是一家人啊。”

陈散不好意思说道：“我知道了，小姨夫。”

温海乾笑笑没说话，坐在陈散对面，拿了一份财经报纸仔细看了起来。

“哒哒哒”的声音从楼梯处想起。肖清芬头发乱糟糟，无精打采地飘到了餐桌旁。温海乾起身将早餐端在肖清芬面前，问道：“稿子交上去了？”

肖清芬拿起馒头狠狠咬了一口：“刚刚交上去，再不交上去，晓玲都要来追杀我了。”

温海乾转头对着疑惑的陈散说道：“你小姨睡得好好的，四点多的时候突然起床，说自己还没交稿，一个人在那写了三个小时，才刚刚交上去。”

陈散听肖清丽说过肖清芬是位作者，只是肖清丽没有和她讲过肖清芬到底是写什么的。她曾缠着肖清丽想让她买一本肖清芬的书，但肖清丽只是摸着她的脑袋说，她这个年纪不太适合读肖清芬的书，等再大一点才能看。

肖清芬仰天长啸：“我以后再也不拖延了，太痛苦了。”

温海乾摇摇头：“这句话你都说了多少次了，非得拖到半夜三更才动笔。每次让你好好睡觉，你就浑身刺挠，非得下床写完。”

肖清芬：“你以后一定要监督我，阿散也监督我，每天问问我有没有写文，我要是做不到，我给你们一人一百。”

温海乾：“一百太没诚意了，最起码也得五百。”

肖清芬犹豫半晌，才点头：“行，五百就五百。”

“今天去哪里……”

“妈妈，今天我要去找峰辉玩”温子存摇摇晃晃地走到餐桌前。

“可以，但是记得做完作业。带上阿散呗。”

“不带，都是男孩子，她一个女孩子干嘛来。”

肖清芬想了一会，最后也没再要求温子存带上陈散。她对陈散说道：“我刚刚说哪呢？想起了，阿散，等会和小姨一起去买点生活用品啊。”

陈散点头：“好哦。”

温海乾放下报纸，肖清芬连忙说道：“你要走啦？”

温海乾穿好西装，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公文包：“嗯，今天早点把任务处理完，早点回来。”

肖清芬咽下最后一口鸡蛋，拿起外套，说：“我送送你，你开车慢点啊。”

餐桌上只剩下陈散和温子存。

诡异的沉默在他们两个之间蔓延。陈散低垂着眼，一口一口嚼着馒头，祈祷温子存不要和她讲话。

温子存似乎也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飞快地喝完粥。果真没和陈散说上一句话，换好鞋就往外面跑。

经过肖清芬时，肖清芬诧异地说道：“你就吃完啦？慢点跑！”

温子存一边“嗯嗯嗯”一边慢慢减缓速度。肖清芬看见温子存乖乖走路后才放心回到餐桌上。

肖清芬牵着陈散的手走在路上，阳光照得陈散整个人都暖烘烘起来。耳边是肖清芬絮絮叨叨的声音。从她小时候和肖清丽掏鸟窝谈到她刚来到成江的趣事。

陈散突然问道：“小姨在写什么书？”她自己也没想到会问上这么一句。可能是肖清丽的含糊实在是让她抓心挠肝了好几年。于是，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才这么不管不顾地问出来。

肖清芬思考了一会，才斟酌着说道：“嗯……一些关于爱恨情仇的故事。”

之后，她又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编各种各样的故事。但这些故事只有阿姐才会认真听。有一天，阿姐跟我说：‘你为什么不把这些故事写下来呢？’我很惊讶，我怕自己写不出来，也怕我的故事太烂，但她一直说：‘写吧，我想看。’于是我就开始写了，一直到今天。”

陈散点点头，对肖清丽劝肖清芬写作这件事没怎么惊讶。肖清丽永远都是那个劝别人放手去做，可轮到自己时，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纠结而退缩的人。

陈散继续问道：“那小姨下一本写什么？”

肖清芬：“玄幻的吧。”

陈散：“什么是玄幻？”

肖清芬：“太多种了，你可以简单理解为神仙妖魔鬼怪。不过说是写神仙，其实也算是在写人。”

陈散点头，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可以看吗？”

肖清芬沉思片刻才回答道：“倒是可以，不过我得先选一下，有些太早接触还是不太行。”

陈散低头数着砖块，不知不觉就被肖清芬带到了书店前。

陈散有个不大不小的坏毛病，自己一个人走时，她倒是还能留心四周。一旦有人带路，她就全心全意依靠别人，也不管那人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她茫然地盯着那巨大的Logo，看见肖清芬进去了，才同手同脚地跟着走进去。

此时此刻，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吗？陈散不着边际地想到。

家附近也有一间书店。透过感觉明亮的玻璃，陈散看见一排排的书整齐地摆在一起，明黄的灯衬得整间屋子格外温暖。陈散往往会在店员出来前迅速跑掉。

肖清芬大手一挥，豪迈地说道：“随便选。”

陈散站在书架前认真地一排一排看过去，最终挑选了五本书。《长袜子皮皮》、《疯丫头马迪根》、《风与树的歌》、《毛毛》、《山海经》。

随后，肖清芬又带着陈散去买衣服，买日用品。带着战利品回去时，陈散已经完全累瘫在沙发上了。

到底是大人才有那么多的活力还是只有小姨才有那么多的活力？

温海乾回来时差不多下午五点了。吃过饭之后，几人晃晃悠悠地开车到澡堂门口。

去了女浴之后，陈散完完全全傻眼了。她看着来来往往的□□的女人，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瞟。雾气散开，朦胧一片，让人看不清楚。却又能真实感觉到那些人从自己身边走过。

“咦，阿散，你咋还不脱衣服，我们要进去喽。”

陈散转头看见同样□□的肖清芬，立马抓紧自己的衣服。

肖清芬嘿嘿一笑：“不要害羞，大家都是女的呀，习惯就好喽。”

还没等陈散反应过来，身上的衣服全被肖清芬干净利落地脱下来放进柜子里。

肖清芬提着两个小篮子，推着陈散往里走：“走走走，小姨带你感受一下澡堂文化。”

陈散看见各色各样的人齐聚在澡堂中。年轻的妈妈轻轻搓着女儿的背，女孩在专心致志地冲澡，几位阿姨围在一起闲谈。她突然感觉到有一种很温暖的东西包裹着一切。陈散渐渐放松下来，也学着她们的样子冲澡。

一位阿姨拿着搓澡巾笑眯眯地走向陈散：“丫头，搓澡不？”

她转头看向肖清芬，肖清芬挥挥手说：“去吧去吧，可舒服了。”

一个多小时后，陈散呆滞地坐着浴室外面的凳子上。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很温暖也很羞耻。

大学毕业旅行时，肖散带着左思江回到了成江。她一脸不怀好意地问道：“左思江，你去过澡堂吗？”

左思江觉得有坑，但还是谨慎地摇了摇头。

一个多小时后，肖散问左思江感觉如何。左思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很新奇的体验，感觉全身都舒展了。但我不会再让搓澡阿姨给我搓澡了，闭上眼睛都是那个画面。”

肖散哈哈大笑。

回到御湖湾后，陈散照例练了半个小时的普通话。正准备把新买的书拆开放进书柜时，门外响起来敲门声。

陈散打开门，发现是温海乾。

“小姨夫，晚上好。”

“阿散也晚上好。我有个礼物想给你。”

温海乾从旁边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紫色的熊玩偶。

陈散惊呼道：“啊，是那天在车站看到的玩偶。”

温海乾把熊玩偶交给了陈散，说道：“那天看你一直盯着这只熊玩偶就猜想你是不是喜欢它。今天正好有时间把它带回来。”

陈散紧紧抱着熊玩偶：“谢谢小姨夫，我很喜欢它。”

温海乾笑了笑：“喜欢就好，早点休息啊，就不打扰你了。”

关上门后，陈散激动地抱着熊玩偶转了好几圈。

陈散把包装纸撕下来，抱着熊玩偶说：”从今天开始，你就叫紫葡萄。”

又对着床边一排玩偶继续了她的“日常例会”。

“今天小姨带我去了书店。这是我第一次去书店。果然和家看见的书店一模一样，好多好多书摆在一起。你们说这个世界上的书全摆在一起需要多少屋子呢？小姨还带我去买了好几件衣服。”

说着，她又跑到衣柜前，把新买的衣服一件一件展示给她的好朋友们。“看！是不是很漂亮。这是我自己的哦。”把衣服放回衣柜后，她又撑着脑袋说：“还去了澡堂。有点害羞，特别是搓澡阿姨帮我搓澡的时候。不知道妈妈和姐姐去澡堂会是什么样子。”

拿起床头柜的闹钟一看，发现已经九点半了。“呀，都九点半了，我要睡觉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妈妈说如果不早点睡觉的话，我就长不高。我要长得和妈妈一样高。晚安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