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没有听到声音呀,好像是小猫。”江怜年提起樱桃梗,放进嘴里,酸得眼皮直跳。
蒋修顺手接了江怜年吐出的果核,“好像是有猫叫声。”
江怜年站起身,作势开门,扭过头说:“我们去看一看吧?”
开了道缝的门又被阖上,余洪单手抵着门,“你别出去,出去回来一冷一热的,又感冒了。”
“不会的,空调都打28度了,不冷的,让我去看看嘛,万一找到小猫了呢?”
江怜年眼巴巴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意味。
余洪最受不了江怜年和他撒娇,“那你在楼上待着,我下去找,要是找到了,我把它带上来,行不行?蒋修,你看着他。”
“嗯。”蒋修点头,江怜年不对猫毛与皮屑过敏,把猫放进来不要过度亲密接触就行。
蒋修的房间俨然成了他们第二个活动基地。
余洪很少邀请人到家。余母爱计较,家里来了人,背着人边数落边拖地,时时刻刻提着精神听动静,玩不舒坦又叫人膈应。
有次走后,余母问,家里新拆的一箱酸奶怎么少了几盒。余洪说请人喝了。
余母道:“给人家吃什么,我特意留给你的。人家家里肯定也把好东西留给自己儿子,你倒还要送给别人。自己吃了多好,我舍不得吃都留给你,你还做了人情!”
余洪给家里的老黄狗添剩饭都悄摸摸,平日实在是人吃不了了才喂狗。老黄狗对余洪最亲,尾巴摇得又急又快。
余洪下楼转了一圈,在墙脚花圃底下发现只猫,肚子溜圆,背毛炸起。
江怜年开了道窗缝:“找到了吗,妈妈猫在不在呀?”
“找到了,就见着一只小猫,我先等一会儿,待会再上来。”余洪找了个纸箱,蹲在花圃边树荫底。
江怜年从楼上探出脑袋:“好热啊,洪洪你上来吧。”
汗珠滴到水泥地,迅速蒸发了,连个印儿都留不下。
猫妈妈半天没个影儿,余洪提住奶猫的后脖颈塞到纸箱上楼。
余洪用水洗过脸,把水珠擦干进了门。
江怜年探头看纸箱,“它长得什么样啊?”
余洪示意他站远点,掀开纸箱。这么些工夫,猫已经睡着了。
“它好小,好像抹布。”
是只长毛玳瑁猫,离远了甚至看不清五官。黄黑阴阳脸,惟有胸口和爪子是雪白的。
猫趴在纸箱底,毛色杂乱交错,江怜年两只手那么大,像块会呼吸的脏兮兮的抹布。
江怜年定定看了一会儿,“它的妈妈是不是不回来了,我养它吧。”
余洪不太赞同,“再等等吧,说不定太阳落山前就回来了。”
“我去拿点吃的。”蒋修起身。
“妞妞,如果大猫没回来,你真的要养它吗?它太小了,一点都不好养。”
“妈妈也把我养大了呀。”江怜年试探性地触摸起伏的猫背,触手一片柔软。
余洪不算喜欢动物,对这些柔软的弱小的生灵没有什么感触。他既不厌烦它们,也不喜爱。
但一只猫在江怜年手里,会带来很多隐患。
猫的爪子尖利或许会抓破江怜年的皮肤,排泄物会让空气质量变差,猫毛到处飘,会被吸入体内。
江怜年付诸感情,照顾它费尽心力,等到几年或者十几年后又或者没过几天,这只猫就离开了呢?
猫笨又蠢,它会伤害江怜年,带来太多祸患。猫太无能,不能为江怜年带来任何价值,需要江怜年的照料。
不能留下它,余洪想。
“我们养它好吗,等放假了你来看它。”江怜年蹲在纸箱边,睫毛半遮瞳孔,专注地看着他的小猫。
“……好。”
余洪蹲下来,鬼使神差地伸手,摸到一片温热。
猫妈妈没回来,三人给猫喂了舒化奶和鸡肉,一直等到黄昏。
江椿和姜峰意料之外地没有提出反对,驱车带猫做了体检,购入不少宠物用品。江怜年掏出压岁钱,请姜峰封了窗户。
猫一天天长大,到开学报道时,江怜年已不能轻易捧着它了。
猫有点独,不太爱和人接触,只有给粮时蹭蹭人撒娇。
开学前一个礼拜,江怜年病了,肺炎。在医院住了八天,回家时猫高举尾巴欢迎。
江怜年心情很好,身体好得快,拒绝了姜峰让他在家休息几天的建议,满怀期待地背上江世杰新买的书包上学去了。
班主任洪昉亲自领着江怜年进班,找到位置坐下,教科书已提前替领了,江怜年只需安心上课,尽快融入集体就好。
江怜年打开书本,是蒋修教过的内容,从容不迫地用铅笔在扉页写上名字。
江怜年窜高了些,从去年开始就和姜峰他们分房睡了,姜峰江椿不放心,在房间装了监控,一有异动就会发出警报。
姜峰记下生长数值,“扭扭都快到我腰了,再长几年不会超过我吧。”
江椿试想了下画面,抽去纸巾擦掉咳出的豆浆,“还是别了吧,像你一样都够愁人的了。”
江怜年到了教室和同龄人相比,只是中等水平,理应坐在教室的中间,来得太晚,被安排在教室后排。
“年年,真的是你啊!”左侧的书桌被猛然落下的书包砸得“咚”一声。
江怜年扶稳桌子抬头看,“潼潼?”
刘潼暑假过得不错,脸上的肉饱满,身子还是微胖。长高了一些,身板壮实。
在江怜年的影响下,刘潼在幼儿园学着爱干净,再做不出在地上打滚的举动来。
是一个清清爽爽的小胖子了。
“你是不是生病啦,怎么才来啊。要不是我看到有你的名牌,我以为我们要分开了。我特意给你留的同桌的位置!邓浩然和胡旭初在隔壁班,谢梦琪也和我们一个班,她天天迟到。我跟你说……”
刘潼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把江怜年错过的几天都绘声绘色描绘了一遍。
什么语文老师是个秃头的老男人,每天都穿着西装上课,实际上衬衫都穿一个礼拜了;前排的同学爱放屁,还好都是响屁不臭;学校午餐的马蹄炒腊肉很好吃。
江怜年也不吝分享,“我养了只小猫哦。”
刘潼很喜欢小狗,但家长坚决不同意,担心他抢狗盆里的饭吃。
“真的吗,它长什么样啊,它多大了,是不是很可爱!”
“它大概六个月了,像一块毯子一样,有三种颜色的毛,它很漂亮。而且它对我很好,会蹭我~”
刘潼很羡慕,“要是我也能养小动物就好了,我想摸摸他们。”
“你可以摸摸我的头发,我爸爸说小猫的毛,很像我的头发。”
江怜年大方地低下头,刘潼伸手去摸。
“宝宝。”
蒋修站在教室后门挥手。
“等一下哦,我哥哥来啦。”江怜年兴奋地蹦下椅子,小步快走。
“你们在干嘛呢?”
“潼潼说想摸小猫,但是他没有,所以我让他摸我的头发~”
蒋修疑惑,揉了揉江怜年的头顶“宝宝是小猫吗,多摸会长不高的。哥哥已经摸过了,其他人就不能摸了。”
“啊,可是爸爸妈妈都摸啦。”江怜年想抱住自己的头顶,想到蒋修的话,又不敢触摸。
“没事的,现在开始少摸就好了。”蒋修假意咳嗽一声,“这是蜂蜜柚子茶,阿姨教我煮的,你想咳嗽的话就喝这个。还有这一袋是苹果脆片和面包,宝宝饿了就吃一点。有事你来找我或者找老师,我在对面的三楼中间教室。”
丈量了一下距离,蒋修又补充道:“平常我会来找你的,中午我来找你吃饭好吗?”
江怜年已打开杯盖咕咚咕咚吸了两口柚子茶,“好呀。”
快上课了,蒋修摆摆手离开。
江怜年回到教室,拒绝了刘潼摸摸的请求。
与谢梦琪、双胞胎友好会晤后,小学生活正式拉开帷幕。
上课需要把手叠在课桌上,背挺得直直的,江怜年觉得好累啊。
把椅子拉近,胸口抵着桌子,身后倚着椅背。为了坐得更舒服,江怜年把整个屁股都移到了座位上,脚微微悬空,手肘落在桌面上。
要是椅背再高一点能把头也靠着就好啦。
刘潼叹为观止,模仿着被卡在桌椅间动弹不得。
老师对这对同桌的行为表示并不可取。
江怜年没端正坐过那么久,一上午下来全身酸痛,趴在桌子上也不舒服。
“年年,你靠着我坐,我坐直了你不就也直了吗?”
江怜年觉得刘潼是个天才。
在大多数孩子划三八线而治的时期,江怜年和刘潼成为了连体婴,上课靠得紧紧的。
这个好办法延续了几天,因刘潼饭后晕碳打瞌睡,把江怜年一同带倒在地结束。
学校的午餐弥补了江怜年受伤的心灵,再加上蒋修时不时送来的小零食,日子过得很滋润,脸上的婴儿肥一直褪不去。
江怜年喜欢画画,但不喜欢写字,每天登记作业要求很折磨。前排的小眼镜一咧嘴做起生意,“登记作业5毛一次,课表1元一张。代写作业两元。”
江怜年没交过钱,他代为揽客。只要江怜年开口,没有不搭理他的,小眼镜联合江怜年发展组织,不仅将产业线铺到隔壁班,还衍生出其他业务。
代传纸条1元3次,代购辣条5毛一包,闯祸顶罪5元一次。
江怜年不顶罪,只做供词,每每到了最后他低着头说一句我不知道呀,老师就会心软揭过。
但事情早晚有败露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