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里问高低 第5章 命运翻盘

天色渐暗，长吟宫静了下来，忙碌一天的仆从们，都早早歇下，毕竟明日是长吟宫宗女选婿的大日子，到时众多公子登门，需养足精神，谨慎接待。

脉主一家四口还未睡去，除了欣瑶，其他三人在白日里皆有许多事物需要处理，只有晚饭过后，才空出时间，放下脉主宗女的身份，享一家难得的亲子时光。

“长吟宫今日的模样，叫我想起，多年前，我同你们母亲初次相识的场景。”五德道。他当年被父母要求，到长吟宫去，试一试能否讨当时的宗女昭昭欢心。那时，五德心中是不愿的，但父母之命难违，没成想，竟与昭昭一见钟情。而今，昭昭已为孔雀一脉脉主，他从旁协助，二人诞下两个女儿，欣桐欣瑶，皆聪慧貌美。又到了女儿选婿的年纪，真是岁月不等人。

昭昭轻笑：“明日欣桐定能遇见合心意的郎君。”

欣桐心思重重，她并未听父母所说，低着头，拧着手中的帕子。

欣瑶咯咯的笑着，说：“爹娘，你们看，姐姐害羞了。”

欣桐有些恍惚的抬头，眼神满是疑问。

昭昭道：“莫笑你姐姐，你也要成婚的。你阿曼姨同我商量，若等你姐姐明日选了郎君，再相处了解一段，便是一切皆顺，顺利完婚，也要上一些时日。想着先办你的婚事为好。”

“这么急？”欣瑶道：“我知道阿曼姨着急，也用不着这么急吧！”

五德有些动容，长吟宫只能有一个脉主，他们选择了大女儿欣桐留下，小女儿欣瑶婚后便要搬出长吟宫，本可缓几年，现下遭遇这样的情景，心疼道：“委屈欣瑶了，你姐姐还能相看，挑挑选选，聊聊问问，相处一些时日。可你……”

“干嘛同孩儿说这些？”昭昭急忙打断，哄道：“欣瑶，你婚后，同世子一起，住在紫萧阁，同在我们锦绣峰上，我们会常去看你，你想家了，就回来。我和你爹爹疼爱你，你姐姐也懂事有担当，你到底是孔雀一脉的宗女，这桩婚事，是宗女的担当。便是再委屈，也得忍着。”

“我不委屈，我是孔雀一脉的宗女，为孔雀一脉做点事，是应该的。”欣瑶道：“我只是舍不得爹娘，想多陪爹娘一些时日，等姐姐寻了姐夫，我再嫁去紫萧阁。”

五德无奈叹息，昭昭亦心酸道：“娘也舍不得你。”

“既然这样，我与欣瑶换，我来嫁世子，欣瑶来当脉主。”欣桐道。

“姐姐心疼我了。”欣瑶拥住欣桐，颇为感动。

见姐妹情深，如孩提时一样，相拥着玩闹，五德欣慰的笑了。

昭昭道：“我知道你心疼妹妹，但也不能乱开玩笑，万一你妹妹当真了，你又得想法子哄她。”

欣瑶抱着姐姐，摇晃着，说：“就是就是，我当真了啊！”

欣桐轻轻推开妹妹，跪在母亲面前，道：“娘，爹，女儿没开玩笑。这么多年了，我受够了。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我好羡慕妹妹，我也想轻松自在的活着。明日要来的那些男子，没有我中意的，便是有中意的又如何？还不是要以脉主之责为先。我不信我能像娘这般好运，能够刚好遇到既不辜负脉主之位，又真心欢喜的男子。我真的好累。这样的生活真的好没意思。”

这一番话，如晴空中的霹雳，叫其余三人愣住。

欣瑶试探问：“姐姐，你在同我们玩笑吗？”

“没有玩笑。”欣桐道：“我不想当脉主，我想嫁出去。”

五德不知该说什么，他只能搀扶住昭昭，轻声劝道：“最近太多事了，长吟宫太忙了，我看欣桐累坏了，都说起了胡话，莫要理她，等她休息一晚，明日就好了。”

昭昭似是没听到丈夫的声音，她问：“你说，明日那些男子，没有你中意的，紫萧阁世子，你便中意么？”

“中不中意重要么？”欣桐道：“娘，我真的不想当一脉之主。我从未说过我要继承脉主之职。是你强加给我的。”

“既然不喜欢，你为何不早说？你娘培养了你这么些年，而今，你终成才，却这般讲。”五德道。

“叫我如何说？”欣桐道：“你们可问过我心意？你们可给过我机会说？我又怎么敢说？”

“如何不敢？”昭昭问。

“我不知道。”欣桐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敢。我不像妹妹，被爹娘宠爱纵容，敢于说出心内所想。”

“这么大的事。”欣瑶有些害怕，却还是忍不住问：“姐姐既不敢说，怎么现在又说了？”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欣桐道：“娘，你和爹不是心疼妹妹，不舍她嫁出去，不舍她去紫萧阁同那个失踪了五千年的世子成婚吗？让我去吧！我不在意他如何，我只想自在轻松的生活。”

“你可想过后果？”昭昭问。

“灵犀宫与长吟宫的婚约，是政安世子与宗女，并未写明是哪一个宗女。而且，欣瑶只是被爹娘疼爱，骄纵了些，实则她很聪慧，很有担当。娘亲只要稍加教导，她定能比我做的好。”欣桐道。

“我？”欣瑶惊讶的望着姐姐。

“这事需要再商议。”五德道：“昭昭，要不明日的相看就算了吧！我们，还有女儿们，好好想一想。”

“爹爹说的对。”欣瑶道。

“我心意已决。”欣桐道：“爹娘一定要逼迫我吗？”

“怎么会这样？”昭昭道：“莫说一脉之主，便只是一峰，那些峰主的孩儿们，为了继承小小一峰，都会争斗不休。我们孔雀一脉，灌湘山十三峰，皆视我锦绣峰为首。堂堂脉主之位，我的孩儿，竟不愿意。昔日，见你们姐妹情深，我甚是欣慰。如今看，这些年，竟是我错了。我教出的女儿，竟只贪图轻松享乐，不愿担当任责。”

“欣桐，我和你娘不是要逼迫你。”五德耐心道：“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们精心的教养你，培养你担任脉主所需的一切能力。精力有限，对你妹妹的教导，少了一些。你看看你妹妹，这叫我和你娘如何放心？”

“同是爹娘的女儿，我可以，妹妹有什么不可以？”欣桐道。

昭昭心死，道：“罢了！”

五德忙道：“昭昭，我们再劝劝欣桐……”

“罢了……罢了……”昭昭道：“她已说的如此清楚，还劝她做甚？欣瑶，你可愿意留在长吟宫，继承脉主一职？”

“我？”欣瑶脑子发懵。

五德急的甩了把袖子，催促欣桐道：“桐儿，爹爹知道，这些年你过的辛苦了些，莫要再耍脾气，跟你娘认个错，莫要将你妹妹吓到。”

欣桐没理会爹爹，而是像母亲叩头，而后她望向妹妹。

欣瑶道：“可是……”

她想说，她已偷偷前去见过了政安世子，且惊动了世子，若换了个人，怕是不好。

但她看到姐姐的眼神，想起姐姐的叮嘱，万不能将此事说出，且现下，娘亲正在气头上，她实在不敢说出实情。

“欣瑶，姐姐求你了。我们姐妹二人，总要有一个担起脉主之责，另一个需嫁入紫萧阁。姐姐已承担了太多年，现下，只有你能解救姐姐了。”欣桐道。

“姐姐，你知道的，我……”欣瑶话在嘴边。

欣桐紧紧握住她的手，说：“帮帮姐姐。”

欣瑶心中万分后悔，她想着，若是没有隐瞒姐姐，直说偷看政安被发现，兴许便不会遭遇眼下状况。世界上最无用的事，便是后悔。

“我……”欣桐支支吾吾。

昭昭道：“怎么？你也不愿？”

一时压力巨大，欣瑶心一横，道：“我愿意，我……我只是担心做不好。”

欣桐松了口气，昭昭道：“那便如此吧！”

五德惊讶道：“什么？就这么定了？此事可不是儿戏。”

昭昭道：“五德，你还未看出吗？欣桐的决心，只怕我们不答应，不行。”

“儿对不住娘亲。儿长这么大，从未对母亲的安排说过不，儿从未像妹妹那般，活得自由随性。这是我第一次任性。”欣桐道。

昭昭将欣桐扶起，她虽失望，却到底放不下女儿，道：“今后，你自由了。你记得，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会告诉阿曼，让你和政安世子完婚。婚后的生活如何，就靠你自己了。”

“女儿决不反悔。”欣桐道。

“欣瑶。”昭昭将小女儿拉到身前：“纵容了这么多年，可玩够了？”

欣瑶懵懂点头，不确定道：“母亲，我行吗？”

“我的女儿，怎么会不行？”昭昭道：“今后，你便是孔雀一脉脉主的继承者。明日，你需见一见那些适龄的公子。没时间让你将那些册子逐一看过了，你姐姐已和我商量过，我们从众多男子中选出了几位，他们的画册，我会拿给你，你从其中选择最好不过。”

欣桐将那几本册子拿出，欣瑶从中看到十一也在其中，忍不住问：“娘，是从那几个中挑吗？”

“最好是。”昭昭道：“你莫要思虑过多。先等明日，都见上一见。能相中这几个最好。若是相中其他，也莫要声张。待众人离去，可同我和你爹爹商量。”

一切变化来的太快，五德虽心中仍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安慰女儿道：“对对对！你莫要紧张，更莫要担忧。一切还有爹娘在，都是可以商量的，都是有办法的。”

事已至此，尘埃落定，不容更改，欣瑶如做梦一般，白日里，她的未婚夫还是在潭边垂钓的世子爷，而此刻，她似与姐姐更换了人生，那世子爷竟成了姐姐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