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恋柚 第33章 第 33 章

“程梨，曾经有一段时间，我非常讨厌你，甚至巴不得你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江柚子将她散落下来的碎发撩至耳后，程梨抬眼娇滴滴地瞪她，尽管她知道江柚子讨厌的是原主，并非自己。

“但是现在，我好像不能失去你了。”江柚子说。

程梨的嘴角止不住地翘起，眼睛转了转：“为什么啊？”是因为你喜欢我吗？那就快点跟我表白吧。

虽然因为绑定了系统一个辅助功能的关系，脑瘤完全不痛不痒，并不会给程梨的日常生活带来影响，但再怎么说这在未来的某一天也是会死人的，她必须重视才行，早点得到江柚子的表白就早松一口气。

“因为你对我……还不错。”江柚子似乎没有要表白的意思。

程梨暗自叹气。

她紧接着问：“只是还不错？莫可樱为你做过什么？感觉她比我还重要，你都愿意带她回家。”

江柚子汗颜：【她怎么又开始念叨这件事了。】

程梨“哼”了一声：“这事我能说一辈子。”她是真的有点计较的。

“嗯……其实我是想还她人情。”江柚子悠悠道。

程梨从她的肩膀上抬起头，疑惑地问：“人情？”

江柚子自认为她和莫可樱还是挺有缘分的，她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军训基地的一间教室里。江柚子从前门走进教室，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学生，坐得都很分散。江柚子驻足在第一组的第一排的空位前，她一眼便望到了坐在第一组最后一排的莫可樱。

她的皮肤很白，眼睛透着高冷的感觉，似乎比教室里任何一个人都要特别。

江柚子控制着自己想往后排走去的想法，面无表情地在面前的空位上坐下。

她不似其他人那样活泼健谈，也没有人来跟她说话，所以她百无聊赖地端坐着发呆。走廊里有些暗，她的目光投到门外，莫可樱不知道什么出去了，瘦瘦的身影站在黑暗的一角。江柚子依然能看清她的脸，清纯又冷漠的侧脸。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生，那个女生比她活跃一些，牵着她的手在原地又蹦又跳的，莫可樱微微皱眉，有点烦她的样子。

江柚子下意识地觉得莫可樱和她有点像。

等所有人都到齐教室后，班主任为了促进他们彼此熟悉，方便在军训的过程中培养默契，提出了让大家一起玩一个“记名字”的游戏。

全班四十个人分为八组，每组五人，江柚子和莫可樱被分到了一组。

莫可樱站到了她的身边，江柚子三番两次偷偷看她，不过她并不奢求莫可樱可以跟她成为好朋友，因为她身边依然站着走廊上牵着她的手的那个活跃的女生。

五人围成一个圈，一个男生在一一询问他们的名字，江柚子突兀地站在圈外一点点的位置，静静地听着，终于听到了莫可樱开口，她用清冷的声音念出了自己的名字，江柚子默默地记下了，紧接着她又得知那个黏着莫可樱的女生的名字，她叫程梨。

莫可樱偏头看向一直一声不吭的江柚子，关心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莫可樱是这个班第一个主动跟她说话的同学。

莫可樱似乎已经融入了群体，对这个即将开始的游戏生出了几分热情，不然也不会来问她叫什么名字吧。江柚子小声地说：“江柚子。”

“什么？”莫可樱没有听清，往她这边凑近，白白嫩嫩的脸颊透着薄薄的粉。

江柚子顿时害羞，内心弥漫着淡淡的喜悦，这个很漂亮很白的女生，竟然主动跟她说话，她真是受宠若惊。

“江柚子。”她加大了一点音量说。

男生听到后面露疑惑：“什么？六子？”

“是柚子啊，”莫可樱重复了一遍给他听，然后自顾自地念了好几遍，“柚子，柚子，柚子……”模样特别认真，眼睛也散发出专注的光，有种势必要记住的决心。

江柚子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朝着莫可樱靠近，却被忽然跳进来的程梨一屁股挤开了。

江柚子：“……”

程梨没觉得任何不妥，就像随便踹走一块挡路的石头一样，她哈哈大笑地和同学们聊着天，气焰非常嚣张。

江柚子一般不会在没有沟通过的情况下就讨厌一个人，除非忍不住。

高中生活对江柚子来说又累又乏味，高一一学期她都坐在莫可樱的前面，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可以和她说话，除了用余光看几眼莫可樱，就是全心投入到学习当中。

有一次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莫可樱说话，却被程梨打断了，程梨喋喋不休地跟莫可樱说一些不着边的话，江柚子有一点羡慕。

程梨拉着莫可樱越走越远，她们都忘了站在原地遥遥张望的江柚子。

江柚子知道她们是最好的朋友，自己是不可能融入进去的了，她不想再自取其辱，下定决心以后不再跟莫可樱说话。

在班里当了一年沉默寡言的透明人，时间来到了高二。

江柚子和莫可樱成为了邻桌，中间隔了一条过道，她窃喜，这样就更方便看见莫可樱了。

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教室里的门窗紧闭着，每个听着数学老师“念经”的同学都陷入昏昏欲睡中。江柚子上课从来不睡觉，她不仅不犯困还龙马精神，看数学老师的眼神就像看神一样炙热。

但她的认真在数学老师眼里是微不足道的。数学老师似乎忍无可忍了，所有人都在他的眼皮底子下打瞌睡，真是岂有此理，为了找回自己本来就没有的威严，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又扫，叫出了程梨的名字。

程梨睡眼惺忪地站起来。

数学老师严肃地问了她一道选择题。

程梨发脾气一样，直言道：“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就出去站着！出去吹冷风！”数学老师对她这副懒散还理所应当的态度很不爽，被她气得不轻。

今天的风都可以把一个瘦弱的人吹走，程梨才不要出去，忙回答道：“我知道了，选C。”

“不对！出去！”

“老师你不要意气用事。”

“出去！”

“……”

程梨愤愤不平地走出教室，莫可樱往窗外看了一眼，见程梨在室外瑟瑟发抖，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她笑着收回目光的电光石火间，跟江柚子对上了视线，浅淡的容即刻凝固了。

不知道江柚子会怎么想她呢？

江柚子什么都没想，而是对着莫可樱，也勾出一个幸灾乐祸的微笑。

莫可樱松了一口气，两人对视了半晌，皆是笑而不语。

说到这里的时候，江柚子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着倾听的程梨：“现在我才回味出莫可樱的笑似乎和我是一个意思。”

“嗯，你们都不喜欢我。”程梨绷着脸道，其实她不介意，她们不喜欢的只是原主罢了。

“呃，”江柚子老实巴交的，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徐徐道，“现在不会了。”

“所以就因为莫可樱是全班第一个主动跟你说话的人，让你念念不忘到现在？”程梨觉得不至于吧。

阳光的梨理解不了高冷慢热的柚子也正常，毕竟程梨不缺跟人交流的勇气。

“这件事其实是一颗种子，只是浅浅地埋藏在我的心里，说不上多感动，但每当遇到不开心的事时，这颗种子就会散发出它的能量，不断地安慰着我，”江柚子的视线集中在挡风玻璃上，望着天边只剩下一半的夕阳，“真正根深蒂固的事，是在那年一月份发生的……”

一月是病毒爆发的高峰期，江柚子不幸地中招了。

感冒使她无法专心上课，白天待在教室里只想睡觉，原本以为熬过去就没事了，但不过三天，江柚子的肚子疼得厉害，当时她来着月经，在紧闭的教室里疼出了冷汗，呼吸十分难受。

在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时，江柚子终于扛不住了，前所未有的，在上课时间趴在了桌子上，手脚冰凉发软，嘴唇彻底失去颜色，不为过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离死亡好像很近很近，如果再不出去透透气，她估计会无声无息地死在教室里，然后同学们以为她只是睡着了，放学后有人来摸一下她体温，才知道她死了，这样死实在是不体面啊。

不过死都死了，不体面她自己也不知道啊。

但难得能被人关注，还是体面一点好……为了体面，江柚子不想死。

她颤颤巍巍地拿着笔，颤颤巍巍地撕下一张便利贴，写出来的字跟蛇一样：【救命，我要出去。】

这张便利贴按理说应该递给她的同桌，因为她的同桌离她最近，不需要她花费太多力气扔出去，但她同桌睡死了。

于是她扔给了正在发呆的莫可樱。

莫可樱看着歪歪扭扭的字体，不解地问江柚子：“你写的什么？”

江柚子没力气说话了，她指了指门外。

莫可樱即刻站起来打报告，将她扶了出去。

冷冽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江柚子大吸了一口气，被扶进卫生间后抱着马桶就是一顿吐。

莫可樱也没有嫌弃她，她拿出纸巾帮她擦掉脸上的冷汗。

江柚子吐完后开始不停地拉肚子，拉到脱水，像一只被扔上暗边的鱼，无比虚弱地趴在桌子上，不停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