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恋柚 第32章 第 32 章

程梨：“我陪你一起等。”

她们在校门口站了十分钟，程梨皱着眉问：“她怎么还不出来？”

“我问问，”江柚子拿出手机给莫可樱发了一条信息，问她还有多长时间出校门，打完之后跟程梨说：“你别陪我等了，天气越来越冷了，快回家吧。”

程梨执意地摇着脑袋：“我不急。”

【不是怕你急，是怕你累。】

程梨连忙补充：“我也不累。”

江柚子惊讶程梨怎么总能看穿自己在想什么，难不成是同桌做久了，所以心有灵犀一点通？她无奈地笑了笑。

下午的阳光在时间的流逝下越来越稀薄，人来人往的校门口逐渐冷清，停在校外接孩子放学，颜色各异的私家车一辆接着一辆地开走，校里校外归于平静。

冬日午后的风吹打在程梨和江柚子的脸上，江柚子披散的头发被吹得凌乱。

自她生日那天之后，她又开始披头散发的了。

程梨从手腕上扯下她的皮筋递给她：“喏。”

江柚子伸手接过的瞬间，心里想的是：【我想要你帮我扎。】

程梨撤回一只有皮筋的手，不声不响地绕到江柚子的身后，手指抚过她的头顶，将乌黑的长发抚顺。江柚子的头发被她用指缝抓着，被轻轻拉扯的酥麻感传达到头皮，这不禁让江柚子想到了她念幼稚园的时候，老师和妈妈常常帮她扎头发，但她们的动作都非常粗鲁，执意要给她扎两根紧绷绷的冲天辫。

还是程梨的手法比较温柔。

程梨这回没有敷衍了事地给她扎个低马尾，而是细致地帮她编了一条秀气的鱼骨辫，可能是等人的过程太无聊了吧，她想打发一下时间。

“好了。”程梨兀自站在江柚子身后欣赏自己的杰作，她双手搭在江柚子的肩膀上，嘴唇靠近她的耳廓，“下次不许再扔我的皮筋了。”

她香甜温热的气息从江柚子的耳边游离到了脖颈，江柚子顿时有些脸热，后悔自己之前做过的幼稚举动，嗫嚅道：“对不起。”

【我一定是伤害到了她。】

【以后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没关系，知道错就好。”程梨得意地笑了下。

“不过，莫可樱那家伙是在拉屎吗？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出来。”程梨的语气充斥着不满。

江柚子怀疑是自己把手机音量关了，不然怎么没有听到消息提示音，她拿出手机确认了一眼，莫可樱的确没有回她信息。

程梨探头过来想看看莫可樱回了什么，江柚子急忙锁了屏幕，面不改色但眼神闪躲：“她说很快出来，你可以先回去了。”

【不要再陪我在这吹冷风了，腿应该都站累了吧。】

程梨没有怀疑她说的话，点头道：“行吧，我先走啦，再见。”

“再见。”

程梨双手攥着书包带，走得慢悠悠的，心里不放心，一步三回头，江柚子朝她微笑点头，程梨点点头，没有再回头，朝着马路对面百米开外的私家车走去。

浅金色的阳光笼罩着她，江柚子望着她一蹦一跳的背影，挪不开眼。她望着她远去，心里一阵落空，无聊地踢踢腿，低头看着地缝里的蚂蚁。

为什么还不来，江柚子心里嘀咕着。

有两只蚂蚁脱离大部队，紧紧地黏在一起，乍一看有点像她和程梨呢。

手里的手机突然有了动静，打断了她不自觉的微笑，莫可樱的信息来了：【对不起啊柚子，我的手机一下课就没电关机了，现在才充上电。你不会还没回家吧？你不用等我了，放学的时候简方白来找我，说要陪我一起回家见我爸妈，有他和我一起面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我已经到家了，你也快点回家吧。】

风在这一刻似乎更寒冷了些，江柚子险些风化在原地。

她的脑子里闪过了21号牛排餐厅离莫可樱追寻简方白的背影，闪过了阶梯教室里她走向简方白时露出笑意的眼睛。这些都是令她大受打击的事情。

现在，她又一次被莫可樱忽略，却没有窘迫，没有失落，也没有自我怀疑，而是彻底麻木。

正所谓事不过三，江柚子暗暗地想：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不想再做莫可樱世界离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在这里等她的几十分钟里，江柚子可以写完一张数学小测的卷子。

浪费时间，浪费感情，浪费生命。

“江柚子——”

一道鲜活的声音穿过萧瑟的寒风，从百米开外传来。

江柚子蓦然闻声抬头，入目的先是一簇冬日的光，然后是踏着光奔向她的人，她目光如炬，周围的景象似乎都变得虚幻。

一个高瘦的人影，背着书包跑得一颠一颠的。

江柚子错愕地望着她，风荡起的校服裙摆将她衬得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额角细碎的发融进了她身后浩荡的落日里。

天上残存的火烧云漫无目的地飘荡，两百多米的距离像是被无限拉长，江柚子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那种呼吸不上来，心跳骤然加速的熟悉感汹涌袭来，直到程梨像是穿梭了一段漫长的时光，来到她的面前，她才恍然大悟，这不是心脏病的前兆，而是怦然心动。

江柚子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你不是走了吗？】

程梨微微喘着气，担忧地皱着眉：“柚子，我陪你去学校里面找她吧，再等下去要天黑了。”

那双眼睛清澈明亮的眼睛里装着满满的不放心。

“不用了，她已经回家了，我也要回家了。”说这句话时，江柚子不仅没生气，甚至还对她笑了一下。

程梨大为震惊，嘴角微微抽搐：“什、什么？她竟然回家了？她什么时候从这个大门走出去的？”程梨指着紧闭的校门问。

江柚子在看到莫可樱发来的信息的瞬间，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很快得出了答案：“我们在操场那边说话耽误了一点时间，她应该是那时候走的。”

程梨无语地闭了闭眼，说：“你以后不要再管她了。”

“好的。”江柚子笑着回答。

“你还笑得出来。”程梨替她抱不平。

江柚子只是笑而不语：【看见你为我回头，我真的好高兴，这一刻我是这个学校最快乐的人。】

莫可樱带给她的不愉快已经不足挂齿了。

这一刻学校也没剩什么人，特别是校门口，只剩我和你，还有坐在门卫室喝茶的保安大叔，程梨腹诽。

程梨让江柚子坐她的车回家，江柚子不想麻烦她，摇着头说不用。

“好啦，你觉得送你回家会比哄生气的你还要麻烦吗？”程梨拉着她，却拉不动。

她回头一看，江柚子一脸委屈。

“……”程梨不明所以，“怎么了？”

“你说我麻烦。”江柚子翘着眼尾睨着她，眼神中多多少少有些埋怨。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梨说着，她的司机很识相地把车开到了她们面前，还冲她们按了下喇叭，程梨忙说，“你看，车都开来了，快上车。”

江柚子由着程梨把自己塞进后座里，司机大叔透过后视镜扫过她的脸，笑道：“还是你啊，你跟我们家小姐关系真的很好嘛。”

江柚子其实有点害羞，不过脸还是绷着的：“嗯，叔叔好。”

“你好你好。”

程梨一把关上车门，车子驶入了日落大道中。

车载音乐是一首抒情的英文歌，江柚子听得出神，望着窗外快速掠过的景色，侧脸漂亮又忧伤。

程梨偷笑她：“柚子，你这样像文艺电影里的女主角。”

江柚子看向她，莫名地眨眨眼：“哪有。”

她徐徐道：“我是这个世界的路人甲才对。”

她这句话冷不丁地将程梨的心提了起来，她是怎么知道的？漫画作者给她加buff了？

江柚子低下头，把玩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名字明明那么随意的好记，却总是被人遗忘，考了很多次第一，依然不受老师的关注，就算有一天无故旷课，也不会有人发现……”

她一手的大拇指掐进食指的边缘，食指的皮肤渐渐发白：“这些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我真正令人可笑的，就是一次一次地成为别人之间多余的那个人。”

程梨想，她口中的别人，大概是指莫可樱和简方白吧。

“有时候我在想，我的存在，是不是就算为了衬托别人的呢？衬托别人幸福美满的家庭，别人光彩照人的友情，还有别人声势浩大的爱情。在他们眼中，我的模样应该跟马赛克一般模糊吧，我只是一个上课下课都坐在原位上的不知名同学，是公交车某个座位上的乘客，是曾经一场校运会某些人镜头里的过路人……像尘埃一样，看不见却又存在着。”

程梨把自己的手放入江柚子的手心，阻止她再掐自己，她轻声细语道：“江柚子，在我的世界里，你不是路人甲，而是女主角。”

江柚子眼睫微抬，她没有露出讶异的表情，而是平静地笑。

程梨靠到她的肩膀上：“无所谓，我们一起做这个世界里的路人甲，做彼此的主角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