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薄钰正在屋内逗鹰,禾酥不在,薄钰用了些法子把她支走了。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简单出声欢迎了下,目光却还放在信鹰上。
傅明霁看了眼。
翅膀上的羽毛被烧焦了好几根,皮肉也有些焦黄。
“姑娘的信?被天灯撞下来的?”傅明霁揶揄道。
薄钰瞥了他一眼,也有几分无语:“看样子叶竹同你说过了。听说京城过年节时会放天灯,我便让禾酥给我弄了两盏来玩玩,结果谁知道姜杰书送信的时机那么巧?”
“他们怕天灯掉下来引起火灾,去灭火了,我就先去捡了信筒把信烧了,叶竹没看到上面的东西。”
薄钰把逗鹰的小棒子收起来,坐到桌边。
“姑娘的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薄钰突然咧嘴一笑,有些阴恻恻的:“杀了你。”
傅明霁不知从哪掏出来一袋子饴糖放到桌上,眉眼弧度柔和:“姑娘行行好,怜惜一下合作伙伴?”
薄钰一噎,拿了颗糖放到口中,正色道:“询问任务进度,顺便用蛊虫解药威胁一下罢了。他还不知道我已经去过苏城了。”
“还有,姜杰书在催我了。若三日后仍旧没有结果,他会控制母蛊让子蛊噬心。”
傅明霁敛眸思索片刻,将在宫中得到的消息告知了薄钰,不过暂且隐去了沈枫池的存在。
“你是说香女?”薄钰微蹙了眉,“她叫宫冉,是姜杰书手下负责情报的死士。”
“左相的人……姑娘可知,左相与兵部侍郎的关系?”
“无非是合作或姜杰书单向利用的关系,姜杰书从不做无利之事。”薄钰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梁盼山是大皇子一派的人,自然是想着沈舟池好的。如今沈舟池死了,自然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崩裂了。”
薄钰想起来天牢一事时梁盼山跟个疯子一样往她身上泼脏水,眸色微深。
“依我对姜杰书的了解……他大抵是将宫冉作为暗桩插进了梁盼山的府中,等潜伏的时候差不多了,便让宫冉将香女的本事展示出来,梁盼山自然会将这个助力送到大皇子身边。在这之后,大皇子的生死便都掌握在了姜杰书的手中。”
薄钰嗤笑一声:“直接无痛得到一个傀儡,多好。说不定我入天牢那事,也是姜杰书用沈舟池的性命威胁,让梁盼山把我搞进去的。”
“说起这个……姑娘是被兵部尚书郭惇保出来的。”
“郭惇……”薄钰听了倒不觉意外,“他是皇党,圣上要保谢无思,他会把我保出来不奇怪。”
“不过,沈舟池的死应该只是个开始。”薄钰抬眸对上傅明霁,一看他眼中情绪,便知两人想到一处了。
“或许接下来死得就是沈端池。”
傅明霁闻言却微微摇了头:“不会。姑娘可还记得,先前从在下这里拿走的密信,是圣上与在下商量给二皇子封王一事。”
薄钰将这事从记忆里翻出来:“所以对姜杰书来说,沈端池不是急需解决的对手,甚至在他夺权成功后也可以先皇遗诏作为理由将沈端池打发去偏僻的地域流放。”
“他急需解决的应该是在下才对,毕竟他想要的东西,都在在下手上。”傅明霁笑笑,“姑娘可知沙罗国?”
“自然,宫冉的药草便是他们送给姜杰书的。”
“那姑娘可知,他们也送猛火油给左相?并且这些年的发展十分不错。”
薄钰拧着眉:“不知。你的意思是,姜杰书夺权,联合了沙罗国,他们之间达成了交易?”
“在下猜测,左相暗中帮助沙罗国发展,也可能承诺了些别的什么,而沙罗国则提供猛火油和药草给他……或许也会提供兵力给他。”
“所以……如果姜杰书行动,不仅仅是宫变,甚至可能还会有国战是么?”薄钰的神色冷了下来。
她确实觉得老皇帝无能。
但这不代表这世间的安宁可以被一个姜杰书搅乱。
也不代表姜杰书就有能力坐上那个无能的老皇帝的位置了。
更别提他还是她的仇人了。
“左相既在姑娘的信内定了期限,想必那便是他准备动手的时间了。”傅明霁面上仍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如果姑娘成功了,在下确如左相所愿死去,那么他最大的绊脚石便没有了。”
“如果姑娘失败了,在下还活着,左相便可催动蛊虫致姑娘于死地。而后……”
“而后就是谢无思死在国师府中的消息震惊朝堂,你也逃不过被他钉死在奸臣的柱子上。”
两人相视一笑,笑里都带了两分讥讽。
原来,她在这时候死是最有用的。
薄钰看着杯中沉浮的褐色茶叶,又顺手拿了颗饴糖:“傅明霁,你死一下吧。”
傅明霁难得强取豪夺了一回,将薄钰手中的那颗饴糖拿到了自己手上:“生死大事,姑娘总得给在下一些甜头吧?”
“这是为天下谋——”
“天下事各有命数,在下不在乎。况且姑娘也带了私欲不是么?”
“……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
“那姑娘给在下一个承诺便好。”
“什么承诺?”
“等事情结束,在下想好了,自会告知姑娘。”傅明霁将手中的饴糖放入口中。
薄钰郁闷地看着傅明霁一脸愉悦地离开,转身回房内关上门,神色冷了下来。
“听够了?”
“呀,我还以为你在傅府安稳日子过惯了,又有个美男陪着,没发现我呢。”
一道身影从屏风后走出,面容娇美,腰软的仿佛一掐就能出水一般。
薄钰微侧了头,突然笑了声:“不只是我。你以为你为什么进得来这君子轩?”
然后将发上的簪子缓缓抽出,尖锐的那端抵上来人的咽喉。
“其实我不介意腰斩——”
“薄钰!”宫冉气得面色通红,站得姿势瞬间正常多了,“你就不怕我把你去了苏城、反叛一事告诉主人?!”
“那当然是我把你杀死更快。你都死了,还有嘴去告诉吗?再说了,你想说的话,特地来找我做什么。”薄钰反倒将簪子收了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做交易的?”
宫冉气急败坏:“把你的嘴闭上!我看你就是跟傅明霁学坏了!少说两句!不然显得我很笨一样!”
“哦——想让我杀了姜杰书之后把你体内蛊虫的母蛊也毁了?”
“薄!钰!”
薄钰方才的郁闷一扫而空,两手环着站在一旁看宫冉气得跳脚的样子。
“……算了,不跟你闹了,你说得都对。”宫冉收起小脾性,恢复正色,“我知道你想给钟离家翻案,我可以让主人写下认罪书,按上手印。”
“用香女那套?还是用你楼里那套?”
“薄!钰!”宫冉刚熄下去的火又被薄钰点着了,“把你脸上那笑收收!你踏马在傅府呆了这么些日子就学会了傅明霁的笑眯眯气人是吧!”
“你脑子是真笨,姜杰书会对你没有防备?”
“那你别管,我有自己的办法。”宫冉感觉哪里不对,但好像又确实被安抚到了,“他后院里的那些夫人可是经常去我楼里玩的。”
“成交。明天晚上我要看到他的认罪书。”
宫冉嘟囔了两句,随后幸灾乐祸起来。
“知道了,你顾好你自己吧,你也就剩两天时间了。”
宫冉在薄钰一脚踹上她屁股之前麻溜地离开了。
“主子,真的不需要跟上去处理那个人吗?”
叶竹和禾酥站在傅明霁身侧,三人的身形隐在月夜的梧桐树后。
“无碍,她应是姑娘的旧友。”
“主子,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
“嗯?”傅明霁眸光温柔,唇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自然是你们的姑娘。”
叶竹的嘴角抽了抽,禾酥拽着他又往后退了步,眼神示意——主子的意思是,那是他的姑娘,是我们的主母!
叶竹歪着脑袋,眉头一皱,头顶上的问号更大了。
禾酥无语地松开手。
孺子不可教也。
小煤球坐在院门口喵喵叫了两声,薄钰打开房门循声看去,便见禾酥正拿着新买的宠物球逗弄着梅秋。
她当时就是以给梅秋买东西的理由支开禾酥的。
“姑娘,东西都买回来了。”禾酥将手里的球给梅秋自己玩,起身将买来的东西一样样整理好给薄钰过目。
“好,辛苦禾酥了。”薄钰笑着回应。
第二日夜,薄钰成功拿到了姜杰书的认罪书。
“怎么样,我就说不用你管吧?”宫冉趾高气昂的把东西递给薄钰,薄钰见她腕上几圈红痕,从抽屉里掏了盒药膏出来。
“抹抹,丑。”
薄钰总能轻而易举的把宫冉气得跳起来,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
“东西我就收下了!下次再这么毒,我就把你嘴用蜂蜜糊起来!”
毫无威胁力的威胁。
“对了,你最好明天就下手。”宫冉的声音沉了下来,“他给你的期限也就在明天,如果他没察觉到什么异常的话,你明天去杀他时,兴许今天的药效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