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剧场合集 第14章 非你

番外之年少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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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新区重点高中。

三楼，高一A班。

11：45，上午的课结束，邵西蓓整理好课本，准备去食堂吃午饭。

“邵西蓓。”这时忽然有人叫她，她回过头。

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男孩子挠了挠头发，看着她，神情有些腼腆，“刚刚，傅班导让我叫你吃好午饭后，去一次他的办公室。”

“啊？……好。”她听了后一怔，半响朝他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

“那个，还有，”男孩子神色更拘谨了几分，踌躇两秒，“我，周末，可不可以请你去看电影？”

这个男孩子是班里的尖子生，念书成绩特别出色，性子不错、长相也很端正，她知道，班里好些个女孩子喜欢他。

听完他的话，她停住了脚步，略微思考了一会，才抱歉地说，“周末我固定时间要补课，真的不好意思。”

她声音温柔，态度温和，即使是拒绝，也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那个男孩子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连连说着“没事”，但还是叹着气朝教室外一路快步离开。

“蓓蓓。”班级里和她关系最交好的小童这时走过来挽住她的手臂，摇头感叹，“你也太狠心了，全班都知道他喜欢你好久了好吗？还有，隔壁班那个体育委员昨天给你写的情书，你看了没有？”

“没有。”两人一起朝外走，她老实回答。

“哎，我说啊……”小童很是无奈地看着她，“校花姑娘，我怎么觉得你对男孩子一点兴趣都没有啊？这真的太不正常了。”

整个学校，长相好、或者风云高调的男孩子、学长，层出不穷地来追她，可当事人，当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除去念书、看书、上网，倒是真的好像没什么别的爱好的样子。

“不过，我看你往傅班导办公室倒是跑得挺勤快的，”两人走到食堂打饭，小童语速飞快，“傅班导好看是好看，全校很多女孩子花痴他，可是，你不觉得他性子真的太冷漠了么？浑身上下就写了‘生人勿近’这四个字……蓓蓓，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胡说。”恰好小童要回头点菜，没有留意，她语气几乎有些急躁地反驳完了那两个字，脸颊上却已经微微升腾了温度。

…

吃完午饭，她跟小童分开，坐电梯去教师办公室。

到了楼层，她出了电梯走到拐角处，便看到挂着“傅政”名字的办公室。

她咬了咬唇，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过了几秒，里面传来了傅政淡冷的声音，似乎还伴着水声。

她握着门把打开，走了进去，看见他正背对着她，站在洗手台前。

“傅班导。”她朝前走了几步，微红着脸，声音渐渐越来越低，“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说完后过了很久，她都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她想了想，可能是自己的声音太轻、也可能是水声掩盖，便轻轻地朝他走去。

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因为紧张，她突然不小心脚微微一歪，要站稳的时候、恰好将他清洗完放在洗手台边的眼镜碰到了地上。

“对不起。”她浑身绷紧，连忙弯腰将眼镜捡起来，打开水龙头冲洗。

他站在一边始终没有说过话，哗哗的水声中，她心头乱跳。

好不容易洗干净，她刚关上水龙头，却发现有两只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而身后，是年轻男人身上独有的清冽干净的味道。

她被他，整个人圈在了怀里。

她脸红得几乎要爆炸，僵硬地转过身时便看到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他戴眼镜的时候，多少遮挡了一些锐利，可此时没有戴眼镜，却显得整张脸庞更是带着侵略性的英俊。

额头的刘海还有些微湿，相当……冷情的性感。

“帮我戴上。”傅政看着她，冷声开口。

邵西蓓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过了很久，才颤着手指小心翼翼地帮他戴好。

岂料她刚刚收回手，便被他一下子扣住了腰身，吻住了嘴唇。

五雷轰顶。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震惊、生涩、害羞，可他照例地面无表情，唇舌间带着她，带着席卷而来的冷意与汹涌，越吻越深。

亲吻的过程中，她闭着眼，却始终觉得他一直看着自己。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在梦里，不可思议，却又无比欢喜。

他来学校差不多也有三个月，她只知道他是A大大一学生，比她长四岁，而如此年轻就来班级当班导，听其他同学说，也是因为家境殷实、后台强硬。

他们算是师生的关系，可是她对他怀有的心思，就像小童说的一样。

她默默地，喜欢他。

现在，他吻了自己，是不是说明，他也喜欢她？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她，松开了手。

她脸几乎要埋进领口，可他却没再有下一步举动和话语，转身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淡淡地说，“你回去吧，没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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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的事情，就像一个秘密。

即使他没有做出任何承诺，任何肯定，可她怀揣着这个秘密，继续用原来的身份仰望他，看着他穿着衬衫制服站在讲台前冷声说话的样子，看着他握笔的手、还有跟班里男孩子打球时汗湿的背脊线条。

而他，始终平静地旁观着，看着她在自己的圈套里，越陷越深，无可自拔。

一学期结束，他的班导工作也完成，班里的欢送会之后，他下楼离开，走到大门外时，却听到她追过来在他身后叫他。

年轻好看的女孩子，跑得有些急，眼角也晕着眼泪，“你能不能……给我留一个手机号码？”

“我已经不是你们的班导了。”他回答。

她一时无言，用手抹了抹眼角，鼻音浓重，“我知道。”

他看着她，过了一会，报下了一串数字，“记住了么？”

“嗯。”她点点头，抬起头来时看着他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笑，“以后，我能不能给你打电话？”

那样的笑容，晃得他有些发怔，他立刻收拢情绪，说了句“随便你”后转身离开。

…

之后，她每天都会给他打电话，晚上完成作业后，她总会打给他，无论他的反应多么冷淡、话语多么少，她都这样坚持。

“傅政……”周末的晚上，她鼓起勇气，屏住呼吸对电话说，“你明天有没有空？我……我补完课，可不可以请你吃饭？如果你忙的话，也没有关系的。”

她性子柔和也被动，从未有过这样的主动。

那边傅政沉默了几秒，冷声说，“不忙。”

他没有一口回绝，却已经让她欣喜若狂，“那，那我晚上五点，在新区大厦门口等你。”

…

第二天，很快到了约定的时间，傅政坐在书房里，看到她说自己已经到了大厦门口，他将手机放在桌上，揉了揉眉眼，脸上噙着冷笑。

他理所当然，是不会去的。

这就是他想要的，给她若即若离，让她为自己疯魔痴狂，最后抽身离开，让她痛不欲生。

她应该还不知道，她的妈妈和他的爸爸纠葛在一起，她应该也不清楚，她或许不是她爸爸的亲生女儿。

多么好的一个圈套与游戏，他乐在其中，毫无负罪感，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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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三天了。

傅政回到寝室，看了看手机，还是没有收到她发来的讯息。

“傅政，”室友这时走过来，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家系花在楼下等你呢，快去吧。”

他甩开那人的手，面无表情地走出寝室，下楼。

快要走到楼底时，他实在忍不住，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嘟嘟的声音响了差不多五声，电话才被接起，她温柔的一声“喂”，却让他泛起了一身戾气。

“傅政吗？”她的声音里难掩开心，“你怎么有空打电话来？”

“怎么？有男朋友了？”他冷冷地问。

“啊？”她似乎停顿了几秒，深深呼吸了几口气，“没有，我……”

他这时仔细听着电话，才发现她的呼气很重。

“我这两天发烧了。”她轻声说，“家里也有些事情，所以一直没有空，对不起。”

“还有，我知道那天你很忙所以没有过来，没有关系的，后来，我也回家了。”

一句一句，很简单的话，却让他浮躁了好几天的心，一下子沉静下来。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这样轻易地影响他的情绪。

“等着。”他走下楼梯，沉声说，“二十分钟后到你家楼下。”

…

她下楼的时候，他坐在车里远远看着她，她身上穿着粉白色的睡衣，整个人看上去茸茸的，因为发烧而微红的脸上却全是笑意。

“不好意思，你那么忙，还让你过来。”她坐进车里，关上门，侧头看他。

她漂亮的眼睛里，是深深的情隽，如此一眼，就让他有些不知名的烦躁。

“还好。”他回答，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让声音更冷淡下来，“原本跟女朋友吃饭而已。”

她听得浑身一震，神情里慕然全是受伤。

“那，你回去陪她吧。”她勉强撑起笑意，“我没事的，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你家里的事情，怎么了？”他开口。

她愣了愣，咬住嘴唇，深深呼出一口气，“我爸爸妈妈最近一直在吵架……我爸爸，好像出轨了，所以有可能，他们要离婚了。”

他不说话。

“爸爸每天回来，扔东西，大发脾气，我妈妈，她今天早上说了一句话，爸爸气得直接用玻璃杯砸她。”她很艰难地开着口，“妈妈刚刚才从医院里回来，爸爸出去了。”

“我妈妈竟然说，我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她抬手捂住眼睛。

终于到了这一天了。

他心中应该感到分外快慰的，不是吗？

看她难过，看或许是自己亲妹妹的人喜欢自己，看她痛苦，他不是应该很高兴的吗？

可是侧过脸的时候，看到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很轻地哭，小心翼翼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他竟然没有那种快慰。

“傅政，我很难过……”她的声音沉闷，带着哭腔，“我现在每一天都觉得，不想说话，不想听到任何声音，我只希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要让任何人看到我，我觉得很荒唐，我叫了十六年爸爸的人，或许不是我的爸爸……”

他眉头越蹙越深，这时伸出手，拉开她的手臂，抬手探上她的额头，厉声说，“我送你去医院。”

她不回答，神情恍恍惚惚，只知道木然地掉眼泪。

…

如他预料，她的妈妈性格向来独断冷漠，一心想要离开。

而因为提出离婚是女方，并且还传出单家的小孙女并非单家所亲生，单家全家震惊上下，单老爷子大发雷霆，她的父母的婚姻，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她和她的妈妈没过多久，就从单家搬走，而搬到的那座新房子，是他帮忙找到的。

“等我和妈妈有积蓄了，就会马上还给你房子的费用。”晚上，她和他走在她新家的楼下，她侧头看他，“傅政，真的谢谢你。”

他帮了她太多太多，几乎已经超过了正常朋友的范围。

或许，不应该说是朋友，他曾是她的班导，也是她心里的人，可是他对她是什么样的情感，她根本不得而知。

而这几天，在她经历人生最大的动荡和浩劫的时候，他每一天晚上，都从学校开车到她楼下，在车里，听着她说话，看着她哭得不能自已，始终陪着她，哪怕一言不发。

“我似乎真的没有什么能还给你、报答你的。”她停下脚步，很抱歉地笑了笑，“而且，还麻烦你最近一直陪着我，你女朋友一定会不高兴的。”

“从现在开始我的生活应该又正常了。”她看着他，柔声说道，“不用再麻烦你了，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下个月初是你的生日？”他面无表情，目光落在她近期消瘦憔悴的脸庞上。

“嗯。”她有些犹豫，定定地看他，“你……会来吗？”

他没有给出回答，弯腰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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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日那天，班级里几乎所有的同学都留下来帮她庆祝。

年轻的男孩子女孩子在一起，喧闹嬉笑，在KTV里又唱又跳，因为她性子好，人缘也很好，礼物收到快要拿不下，全班同学还作为惊喜给她买了一个大蛋糕。

“蓓蓓，”吹灭了蜡烛，小童笑嘻嘻地问她，“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对啊蓓蓓，许了什么愿望？你要知道，可是有很多人想着要成为你的愿望阿！哈哈哈……”大家嬉笑起来，还调笑起那几个追她未果的男孩子。

她被同学灌了许多酒，幸好因为酒量好，还没有醉，只是眼睛格外地亮，“愿望阿……不告诉你们。”

因为她的愿望，只会和那个人有关，只要她自己知道，就好。

…

从KTV出来，她婉拒了任何人送她回家，下了地铁之后，慢慢地朝家走。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才发现门口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是傅政。

她看得顿了一顿，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立刻加快步伐朝他走过去，到最后，甚至小跑了起来。

“生日快乐。”他站在小区门口，冷声说。

“谢谢。”因为跑动，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两人一时无话，她看着他在月光下的眉眼，竟要看痴了。

酒意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汹涌起来，她竟鬼使神差地开口，“傅政，你能不能……送我一个生日礼物？我想知道一个问题。”

“嗯？”他问。

“你现在……”她小心翼翼地，既害怕、又想听到那个结果，“你和你女朋友……”

“分手了。”他没等她说完，便打断她的话。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眼底立时亮得连星光都黯淡下去，耀眼得他心中都微震。

“你把你的皮夹子给我一下，好不好？”她是真的很高兴，朝他走近一些，语气里都带上了一点撒娇。

他沉默片刻，拿出来递给她。

她接过来，从包里拿出刚刚生日时小童帮忙拍下的她吹蜡烛后的拍立得相片，轻轻塞进他的皮夹子夹缝里，递还给他。

他收好皮夹子，站了几秒，背对着她蹲了下来。

“上来。”

她看着他的背脊，眼底渐渐有些泛湿，这时轻轻走到他身后，抱住了他的脖颈。

他等她趴上他的背，便将她背起来，一步一步慢慢朝她家楼下走去。

夜色如华，小区安静得连一点声音都没有，穿着校服的女孩子趴在高瘦的年轻男人身上，闭着眼睛微微地笑。

快要走到她家楼下时，他忽然听到她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她应该是快要睡着了，声音迷迷糊糊的。

那几个字，一下子让他停下了脚步。

这原本就是一个游戏，他本早已经计划好，只是单方面地让她爱上自己，他可以同时与其他女人在一起，他给她帮助、给她一切，只是为了最后等她再也离不开他时，抽身离去，让她痛不欲生的。

“傅政，我爱你。”

月光下，他不知道，他早已在这个时候，赔上了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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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

“爸爸，爸爸！”傅迁汶手里扒拉着爸爸的皮夹子，像找到新大陆一样，挥着手里的东西朝他道，“这是谁呀？”

他正在一旁看报纸，这时侧头一看，半响，轻轻撩了撩唇，“你妈妈。”

“喔……”小女孩仔细看着手里已经微微泛黄的照片，嘟嘟囔囔，“妈妈那时候，看上去好小喔……”

小女孩的声音稚嫩，萦绕在耳边，他听得心头越来越软，这时抬起头，朝阳台里正在晒衣服的人看去。

她这时恰好晒好衣服，回过头，对上他的目光时，下意识地温婉一笑。

最幸运的事，便是这一生，从你十六岁，到现在我们儿女双全，你依旧，没有离开我。

岁月静好，此生安稳。

一如初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