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明月要将陆之瑶带走,云娘有些担心,毕竟之前店内也从未提供过□□。
云娘问了宁儿府上的具体地址,她得确认陆之瑶去的是个安全地方,才能让人将她带走。
明月知她何意,轻轻笑了笑,道:“出了棋盘街一直往西走,穿过两条胡同便能看到我们府上的院墙了。放心吧,云姨,天黑之前我保证把陆姑娘给您送回来。”
云娘又看陆之瑶,陆之瑶倒没怎么在意,宁儿或者说她背后的权贵家庭,实在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向她一介贱籍女子出手:“不要紧云姨,我去去就回。若有客人来的话,就叫她们明日再来罢。”
陆之瑶登上了门外那辆镶金马车。进去一看,车内空间十分宽阔,中间一方桌子,上面摆着一个食盒,外围的座椅上铺着松软的羊毛垫。
明月揭开食盒盖子,里头是些乌梅、果脯、山楂糕等防止晕车的零食:“陆姑娘若是头晕,可用些酸的小食压一压。”
陆之瑶确是头回坐马车,也怕自己不适,便捏了颗乌梅在嘴里含着。
“宁儿为何没来?她有何不妥吗?”
明月从食盒旁边抽出一只小托盘,示意陆之瑶将口中的乌梅核吐在里头:“主子没什么不妥,具体情况待会儿到了陆姑娘便知。”
马车踢踢踏踏行了没多久,停下了。
明月先下马,回身扶陆之瑶下了马:“陆姑娘,我们到了。”
陆之瑶抬眼一瞧,顿时短路了,这……红墙黄瓦的,不是皇宫还能是什么……
没容她多想,明月已率先上前一步,轻轻敲响了墙边的一道小门。
吱呀……一个头戴钢叉帽的太监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钻出脑袋瞅了瞅,见是明月,便将门又敞开了些。
明月悄悄将几块碎银塞到他手上:“有劳孙公公。”
那个被称为孙公公的太监满脸堆了笑:“好说好说,还是我们明月出手大方。”
明月带着陆之瑶轻车熟路、七拐八弯地来到一间大殿跟前。
陆之瑶抬头——匾额上赫然写着“宁安宫”。
“请罢陆姑娘。”
“这……这是……”陆之瑶语塞,一时扑面而来的信息量太大,她有些消化不良。
明月冲门口守宫的宫女点了点头,宫女将门打开了,凑到明月眼前悄声道:“殿下都等着急了,问了好几次,方才还出来说不用通报了,明月姐姐你们快进去罢。”
陆之瑶跟着明月进了宫。虽说是头回进宫,可她哪敢乱看,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走在明月身后。
已经是个胖子的宁儿姑娘正坐在梳妆台前,听到大殿里的动静便转过身来看。
明月行礼:“长公主殿下,奴婢将瑶姑娘带来了。”
长公主?!那个让自己弄得肥肿难分的姑娘竟是本朝长公主?!
陆之瑶只觉一股血流直冲脑顶,血压急速飙升,赶紧跪了下来:“民……民女见过长公主殿下。”
宁儿起身来到陆之瑶跟前,道:“起来罢。近来皇兄看我看得紧,本宫便让明月将你请来了。”
谢淮宁,固安长公主,大乾朝即将被送给剌伯坦王和亲的公主。这么说来,店里这些日子的风波自然是她出面摆平的,也只有她才能让巡漕御史家的嫡二小姐,低下高贵的头给她和云娘这两个贱民认错。
“店里的事,长公主费心了,民女谢过长公主。”
“她呀,仗着她爹在皇兄面前有几分薄面便得意忘了形,本宫早就看她不顺眼。更何况,阿瑶你在上谦寺还救过本宫的命,怎么说本宫也得为你撑腰呀!”
谢淮宁说完,又让奴婢将一方首饰匣子打开,拿过来给陆之瑶过目。
“这些首饰都是赏给你的。明月,把它们收好,待会儿送阿瑶回去的时候记得带上。”
陆之瑶跪谢长公主。
谢淮宁伸手将陆之瑶扶起,对周围候着的奴婢道:“阿瑶以后就是本宫的朋友了,你们见了她就如同见了本宫,定要好生伺候着。”又转头对陆之瑶道:“本宫被皇兄禁了足,成日关在宫里闷死了。本宫想你了便会让明月去接你进宫来玩儿。”
陆之瑶莞尔:“殿下想玩儿什么?”
谢淮宁捏着圆圆的下巴,想了想,道:“我们就来玩投壶好了!”
两个宫女很快将投壶拿来了。
二人嘻嘻哈哈玩了一阵,谢淮宁便喊着胳膊酸不玩了。
陆之瑶又将跳房子的游戏教给了她。
陆之瑶用毛笔蘸上红色墨水,在地上画出格子,又拿来两个布偶做“子”,将游戏规则给长公主讲了。
谢淮宁对这款在末世家喻户晓的游戏十分感兴趣,加上她天资聪颖,很快上了手,玩得不亦乐乎。玩到兴起时,更索性脱了鞋子跳起来。
跳得累了,二人便直接坐在地上休息。
一旁候着的明月见状却有些着急:“长公主殿下,地上凉,况且若是被皇上看见……”
“皇兄见了,定会说‘嗯?身为一国长公主,皇妹如此这般成何体统啊!’”谢淮宁拉着脸,压低声音模仿起皇帝说话的样子,“哈哈哈哈,阿瑶皇兄就是这么训人的!”
陆之瑶哪敢如谢淮宁这般开怀大笑,那可是堂堂一国之君。她只好附和地扯了扯嘴角,心想赶紧转换话题,给她一万个狗胆,她也不敢在宫里嘲笑皇上。
她灵机一动,让人拿来一截绳子,和长公主翻起了花绳。当朝虽也玩翻花绳,可陆之瑶翻的埃菲尔铁塔、小乌龟、降落伞却是公主听都没听过的奇妙物件,加上陆之瑶的魔术翻花绳,千丝万缕缠在手上的花绳,被她轻轻一拉便一下子解开了。
自打皇兄下的那道圣旨以来,今日是谢淮宁最开心的一天。
时候不早了,固安长公主才想起今日叫陆之瑶进宫的正经事:“对了,阿瑶,快帮本宫再变胖些。”
许是今日玩得太过放肆,还不等陆之瑶反应,谢淮宁竟索性和她聊开了:“阿瑶你知道本宫为啥要变胖吗?”
陆之瑶其实心中隐约有个猜想,可眼下二人再亲密,她也不可能当着固安长公主的面说出来,便摇了摇头。
谢淮宁咯咯笑起来:“本宫听说,剌伯坦王最厌恶胖子,他宫里所有的婢女都不能超过九十斤。到时候本宫这副模样接见和亲使团,使者们回去定会将本宫的情况告诉剌伯坦王,到时候剌伯坦王十有**会拒绝这门婚事。”
“本宫在念书的时候,他们便将前朝的史书中,关于和亲公主的那部分全都删掉了。不过本宫曾命一个玩儿的好的伴读,将她家的史书偷偷拿出来看,这一看才知道,和亲公主能善始善终的寥寥无几,不是被当成牲品杀死就是被“收继婚”多番改嫁。想想就可怕,本宫才不要!”
“近来皇兄不仅找了无数太医来看,还严格限制本宫的饮食,无聊死了。”
谢淮宁将她不敢与宫中人语的话一股脑儿说给了陆之瑶。
陆之瑶听着,附和着,这位在外人看来衣食无忧、身份显赫的长公主,这位大乾朝所有姑娘羡慕的天选之女,竟也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
固安长公主是当朝皇帝唯一的亲妹妹,从小就是可人儿,加上他们的亲娘肖贵妃前些年薨了,皇帝对这个妹妹就更加宠爱,是以固安长公主虽算得上知书达理,多少也是任性的。
说起和亲,皇帝又何尝不是万分不舍?奈何国力尚弱,剌伯坦又虎视眈眈,屡次在边境挑起战事。亲弟八王爷又勾结权臣暗中谋反,内忧外患之下,年轻的小皇帝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皇室之中,只固安长公主年纪最为合适,皇帝不是没考虑过如前朝般拉个宗世女封为公主送去和亲,可剌伯坦王也不是傻子,随随便便一个宗室女就能糊弄过去。他对谢氏宗室了解颇深,况且一位“假”公主对剌伯坦的牵制又能有多少?
皇帝十八岁登基,固安长公主也是从这一年起,便被定为一枚政治的棋子,只是送给哪位国家一时无法确定而已。
陆之瑶按照谢淮宁的要求,又将她变胖了一些。
时间过得很快,宫里眼看要下钥了,陆之瑶再不走天黑之前就回不到“窈窕阁”了。
“今天本宫好开心呀!阿瑶,过几日本宫再让明月去接你!”谢淮宁拽着陆之瑶的袖子依依不舍。
陆之瑶点头应了:“好。”
谢淮宁突然一拍脑门:“对了明月,叫人去御膳房取些干果蜜饯、点心糖茶、鱼肉卤味、时令蔬果伍的,给阿瑶也一并拉过去。”
明月领命出去准备了。谢淮宁趁着这会儿功夫,又亲亲密密拉着陆之瑶说了几句体己话。
一盏茶之后,明月回来了,未等开口,谢淮宁便跺起脚:“哎呀你怎么这么快嘛!”
明月吓得赶紧跪下赔罪。
陆之瑶笑起来,轻拍谢淮宁的手背,道:“殿下,我下次给您准备些新奇玩意儿。”
谢淮宁还是不依,陆之瑶只得又劝了几句。长公主眼见天色确是已晚,再不走被人发现了就麻烦了,这才让明月带着陆之瑶离开。
*
公子:“奇怪,长公主近日为何胖的脱了相?”
陆之凡:“许是吃多了?”
公子:“朕已让御膳房每日只给她一顿饭,怎地还是不停发胖?”
陆之凡:“许是出去吃的?”
公子:“禁足了。”
陆之凡:“许是不想和亲愁的?”
公子:“越愁越胖?”
陆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