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才露尖尖角 第4章 04

大桥底的集市很是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群穿梭着，各种叫卖声交织，约莫是秋收过后，家家有了些收入，也不用为来年的口粮所担心，赶集的人也多了些，脸上都带着笑意。

江荷与大伯娘一早就出发，到集市上时太阳也不过刚升起来，刚找到空位放下鸡蛋篮子，还没叫卖，正巧有人家生了小子，四处寻摸鸡蛋给媳妇补补身体，一下便窜到了江荷面前。

来人是个快四十的妇人，腰膀有些粗圆，一双眼睛四处打量，手上也不停的翻着篮子里的鸡蛋，见鸡蛋全都完好无损，便开口想买；“你这鸡蛋怎么卖的，要是价钱合适我全要了。”

江荷心下一喜，要是全要了那可省了她等在这叫卖的功夫了，面上倒是平静：“婶子，鸡蛋三文钱一个，这里一共有四十三个，全要的话算你一百二十文，多的两个当添头送你。”

买鸡蛋的就是看江荷这么一个年轻姑娘，手脚利索，再看鸡蛋也收拾的干干净净，不见一点粪便脏污，心里已经很满意了，听见价格，虽说没有便宜多少，但也是正常价格，何况还送了她几个，因此当下就决定掏钱买下。

将鸡蛋小心的过到对方的篮子里，还一个个又数了一遍，收了钱，才算放心下来，把装钱的荷包贴身收好，江荷舒了一口气，今日卖的顺利不用久等真是运气好。

周巧荣和江芹一直在旁边等着她，没插话，见她自己将生意做成了也很是为她高兴。

江荷转身去挽着江芹的手臂，另一只手挎着篮子，三人一道去逛集市，空气中隐约传来油炸的香味，勾得她鼻子一动，虽然来之前都在家里吃过早饭，但这味道霸道得很，家里哪舍得用这么重的油来做东西。

江荷转头与江芹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对香味的渴望，就差咽口水了。

新鲜出炉的炸油饼，外面炸的金黄酥脆，里面有一层薄薄的馅，炸的微微鼓起，还有在油锅里翻腾的，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这么一个油饼，大约一只手那么大要三文钱一个，周巧荣看着两人想吃又舍不得的样子，就掏钱买了一个，分成三份，递给她们两个。

江荷有些不好意思，对大伯娘说了声谢，才拿了小一点的那一块，江芹倒是不在意，她跟着她娘来赶集，每回看到想要的，不是太贵的磨一磨她娘十次有八次都给她买，她都习惯了。

周巧荣把自己那份吃完，就带着几人去看看布，打算给家里人置办身新衣裳，来年开春老大要娶媳妇，家里人也穿得得体些。老大和他爹夏天的时候刚做了两身新的，过年就不给他两做了，去年的冬衣也还新着，等成亲的时候再给老大单做一身就成了。

村里人做衣裳一般都是买布来自己做，因此各个都会点针线活，江荷她娘走的时候她还没学做衣裳，只会做点袜子鞋垫，每次周巧荣做新衣裳的时候她都会去帮忙，打打下手，也跟着学，周巧荣也乐意教她，所以她现在也会简单缝点衣裳了。

集市上的布都是自家织染的，有时碰上些尺寸不够的，颜色不均的的还能捡个便宜，比镇上铺子卖的便宜。

当然，无论是集市摆摊还是镇上的铺子都有成衣卖，价格也贵些，就是摊子上的做工差一些，毕竟卖不掉自家也能穿，而镇上的铺子还能帮着改改腰身，因此也有些人会买做好的衣裳。

周巧荣选了两匹颜色不同的布，都是普通的粗布料，比麻的好些，江荷也要了两尺没染色的布，给江笠的棉衣续长一些，他今年个头窜了不少，袖子和裤脚都有些短了。

两尺布花了花了十六文，买完三人继续逛了逛集市，看见有人卖秋雏，想着到时冬天天冷小鸡不好过冬，周巧荣只是问了问价钱没打算买，江荷则想着等春头可以让她家的鸡试着孵一窝蛋，要是成活多的话，后面她可以多试几次，自己来卖雏鸡，比鸡蛋价钱贵些。

后来又各自买了些油盐酱醋，不过没看见卖棉花的，周巧荣便和江荷约定过半个月一块去镇上看看，镇上应该有得卖到时两人都买一些。

日头升高的时候，集市已经开始散了，三人也带着买好的东西回家了。

回到家的时候江笠还没回来，他今天和大哥二哥去山上扛树了，打算多跑几趟今天把树背完，放好东西，江荷去了后院。

后院的鸡白日里都是在院子里溜达的，晚上才会关进笼子里，江爷爷还用干稻草团了一个窝给鸡生蛋，平时后院的家禽粪便都是江笠打扫的，这两天他忙着砍柴没顾得上。

江荷拿着铁楸将鸡粪产起堆到墙角的粪便堆上，鸡粪不打扫味道很重，久了都不愿意往后院来了，今天有两只鸡下了蛋，后院地方不算大，不过多样十来只鸡还是够的，就是吃的草得多些。

鸭子能放出去游水，自己还会找吃的，鸡每天在后院溜达，地都踩平了，冒芽的草一下就被啄掉了，不过小鸡倒是吃不了太多东西，只是要孵小鸡的话家里的鸡蛋就会少些，还不能保证存活的够多，这事还得和家里人商量商量。

午后，江笠在院子里劈柴，上午他和江家兄弟跑了好几趟，砍倒的树干都被搬回来了，各家分的也都扛回去了，现在院子里的都是他家的。

江荷也在帮忙，她用木锯将树干分为等长的木段，再由江笠劈成四块，虽然干惯了活，但是不停地拉动手臂还是很快就有些发酸，身上也有些出汗。

要锯的树干不多，歇歇干干一下午也把活干完了，江笠还在劈柴，江荷站起来在院子里溜达，拉伸一下手臂，过会又转到江笠旁边把他批好的柴抱走堆放好。

家里只养了几只鸡，没有养猪，大伯娘家倒是每年都会喂两头猪，她家人多，要吃的草料能跟上，年前杀猪会叫她们去帮忙。

开春要卖春雏的话还是得赶早，别人都没有的话才能卖的上好价，午饭的时候和家里商量了这事，都很支持她干。

卖鸡比不上卖猪赚得多，但要操的心也少些，趁着还没到冬天多打些干草，再团两个鸡窝，过年前就能让鸡把蛋孵上，等过完十五刚好带去卖。

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江荷才松了口气，农家就是这样，一年到头在地里刨食，收获的粮食能够一家吃饱都算好的了，听说前两年北边大旱，当年收成惨淡，不少人饿死，想多点收入只能从其他方面琢磨，多种点东西或者养些东西卖了换钱。

前段时间挂的柿子已经起了白霜，江荷找出一个坛子洗干净晾干水，把之前留下的柿子皮铺一层在坛子底部，在放上一层柿子，一次交错，最后在顶部密密实实的用柿子皮封上，再把坛子放到阴凉避光的地方，等冬天要吃的时候再拿就行了。

快到冬天了，天也黑的比夏天的时候早，因此江荷看日头变小的时候就进了灶房，傍晚的时候江爷爷回来了，还带回来两只田鼠，说是在田里挖到了田鼠洞，他又在周围找了一圈，把其他洞都堵上，最后逮到了两只。

“爷，你怎么不叫我一块呢，我也想捉两只。”江笠蹲在两只田鼠旁边，手上还翻动着。

捉田鼠是每个地里长大的孩子都爱干的事，江笠前两年跟着江大哥干过一次，但是什么也没捉到。

江爷爷笑着说：“下次一定叫你，我一发现就堵上叫上你再来逮。”

“这还差不多。”江笠点点头，拿了竹签子串起两只竹鼠晚上加菜。

“哈哈......”江荷和江爷爷都笑了起来。

蚂蚁再小也是肉，田鼠这样的他们也不嫌弃，多少沾点肉味，烟火顺着空气像远处飘散，日落将至，家家户户都飘起了饭菜的香味，远处的田间地头，有人在穿过田埂赶着回家，也有些人家家里已经响起了一家说笑的声音。

江家今晚的晚饭因为加菜耽搁了一下，等家里人吃完饭再洗漱完，月亮已经爬上了枝头，借着月色将东西归置好再爬上床，周围都已安静下来。

村里人都习惯睡得早，天冷了更是，点油灯要费钱，因此大家都习惯在天黑之前上床睡觉，夏季的时候才热闹，月亮又大又亮，不用点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吃完饭还喜欢走家串户的聊天。

月色透过窗户撒在窗前，今年新收的稻草铺的床还暖和，江荷躺在床上想着明天要干啥，听见有狗吠声传来还迷迷糊糊想着是不是谁家的狗生小狗了，她今天还看见那只狗从她家门前跑过，肚子大大的看起来有些吃力，后来再想了什么也不记得就睡着了。

天还蒙蒙亮，就有嘈杂的声音传来，江荷费力睁开眼，见天边还带着蓝，知道时间还早，外边的说话声却越发激扬了起来。

江荷披上衣服拉开房门，见对面的江笠也是刚被吵醒的样子，随意踩了鞋就出来了。

“姐，你先别出去，等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再叫你。”江笠将衣服拉上嘱咐江荷。

江荷很快应声：“好，你在门口看看，有什么事回来说一声。”

说话间，天际的蓝色逐渐褪去，露出了明亮的白，太阳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