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 第17章 第 17 章

周末时候游乐园之类的地方人非常多，幸好盛愿他们父女三个是选的周日下午，人没那么多。

所谓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站起来，盛静溪小朋友雄赳赳气昂昂，让盛愿带着她和顾晟一起去那家给石膏娃娃上色的店，看着势要一雪前耻。

顾晟还没有这么和小孩子一起出去玩过，更没来过这样的地方，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小乖选好要涂的皮卡丘，坐在顾晟和盛愿中间。一边戴一次性手套一边说：“我上次涂的不好看是因为不会调色，这次我要调出来超和皮卡丘一样的颜色！”

这家店里给的颜料不多，盛静溪选的皮卡丘和图片有点颜色丰富，有些颜色颜料盒里没有。

盛愿不相信他家小朋友能调出来图片里的那种颜色，他想起来之前刷视频见到的石膏娃娃上色的各个版本，玩心大起，提议：“要不我们把它涂成米老鼠？”反正两者都属于老鼠。

盛静溪果断摇头：“皮卡丘涂成米老鼠就不好看了。”

她要教育这个审美奇怪的大人：“爸爸应该去看正常的设计，不是看奇奇怪怪的走秀。”

顾晟一手握拳抵在唇边，没想到这父女俩相处会这么有意思。

他戴上一次性手套给小乖调颜色，小朋友皮肤娇嫩，这些颜料膏里全是化学成分。

顾晟一边调一边有闲情感慨：真是当了孩子的爸才能体会到，家长不许孩子碰这碰哪觉得不卫生、不安全的心情。

盛静溪谢过“顾叔叔”后，就开始了她专心致志的上色过程。

别说，这次有调色加成，涂的比上次好看了点，反正没那么丑了。

孩子进步了就得赶紧表扬，盛愿说：“小乖这次涂的真棒，进步很大，下次要继续努力！”

争取别把皮卡丘舌头上的一点红，涂的和脸两边的腮红差不多大，跟血盆大口似的。

盛静溪重重点头：“好的，我会继续加油的！”

她认为画画真的是一个非常有挑战性的兴趣，为了以后不在让顾叔叔帮忙调颜色，盛静溪小朋友决定，以后去上绘画班了。

她把自己确认要去上绘画兴趣班的事告诉盛愿，后者问：“确定了吗？”

盛静溪点头：“我们长大了的小朋友说话算话！”

她伸手：“和爸爸打勾勾。”

顾晟提着装卫生纸和一些其他必须物品的小包，站在旁边看两个人拉钩约定，还盖章，一种身同时为父亲和丈夫，看孩子和爱人说话的感受油然而生。

涂好的石膏娃娃被顾晟交给保镖，让他送到车里。

儿童乐园挺大，涂完石膏娃娃，盛静溪接下来要去捞小金鱼。

她不是真的想在这里捞小金鱼养，毕竟家里水缸、小池塘还有别墅区的公共花园里有很多。但这是她每次来都必须体验一次的打卡项目，不玩一次总感觉少点什么。

从店家叔叔那里接过捞小鱼的纸网，盛静溪小心翼翼，刚碰到条鱼准备捞起来，纸破了。

看着破开的洞，盛静溪很平静，她把剩余两个捞鱼的纸网分别给顾晟和盛愿。

身为一个数次失败的小朋友，她已经经受不住再一次的失败了。

两个大人对视一眼，盛愿把自己那个捞鱼的纸网送进顾晟手里，表示：他也是个不愿意在孩子面前失败的大人，这种可能性很低的游戏还是让给顾晟来吧。

沐浴着两道期盼又复杂的目光，一时间，顾晟压力山大。

这种纸网捞鱼的小游戏在他三十多年的人生经历都是没有所谓游戏攻略的，果不其然，都没捞上。

虽然两次失败，可顾晟觉得自己已经隐隐约约摸到了那么一点技巧，正要像老板那里再拿几个网尝试，盛静溪拦住他，小脸认真：“顾叔叔，这种逞强真的没必要，我们走吧。”

转身指着对面的棉花糖摊对盛愿撒娇：“爸爸，我想吃棉花糖~”

儿童乐园里的棉花糖属于垃圾食品，很甜，吃多了会腻，但只有今天才可以吃到嘴里。

盛静溪不是真的喜欢吃棉花糖，主要是别的小朋友都有，她就也想要，而且那种又大、造型又独特的棉花糖真的很威风。

盛愿无奈，把小乖交给还对纸网捞鱼跃跃欲试的顾晟，说：“我去给小乖买棉花糖，你在这里看着她。”

这时候太阳虽然不大但也热，盛愿不想小乖晒太阳，索性让她和顾晟一起在捞鱼小店这里待着，还能让两个人说悄悄话，增加对彼此了解。

眼见周围只有自己和顾晟的，盛静溪撑着脸说：“顾叔叔，你看起来和我爸爸之间真的好好哦！”

顾晟的目光从百度百科上移开看小乖：“盛小朋友想和叔叔说什么？”

盛小朋友天真眨眼看顾晟，语气天真烂漫：“顾叔叔喜欢我爸爸是因为我吗？”

“嗯？”顾晟挑眉，期待盛静溪继续说她的结论。

“大人们说，是因为我，顾叔叔才会选择要和爸爸在一起的。所以，没有我的话，顾叔叔是不是就不喜欢我爸爸了？”

这是所有知情人公认的结论，顾晟会喜欢盛愿是因为他们有个叫盛静溪的女儿。如果他们之间没有盛静溪，就不会喜欢上了。

顾晟扣着手：“你说对了一半。”

“盛静溪小朋友是我和你爸爸认识并互相了解的契机，如果没有你，命运不会让我们认识，甚至可以在一起，”顾晟笑着抬手用食指点上盛静溪的额头，“盛静溪小朋友是我们的小福星。”

盛静溪觉得顾晟说的很对，又哪里有些奇怪。

好像大人们的认知是正确的，顾叔叔说的也是正确的。他现在好像在感谢有盛静溪的存在，让他和盛愿的命运有所交织。

顾晟笑盈盈问：“我和你爸爸的事，盛小朋友知道了多少？”

能问出来这么个问题，绝对是有人告诉了盛静溪什么。估计盛愿还不知道，不然也不会来之前还给顾晟发消息，提醒他别忘了在孩子面前演夫夫恩爱的戏码。

盛静溪严肃说：“我知道了好多。”

“比如呢？”

“顾叔叔不是喜欢我爸爸这个人，是喜欢我爸爸的身份。”

顾晟笑容一僵：给小孩子说这样有的没的合适吗？

盛静溪越说表情越严肃：“顾叔叔其实没看上去那么喜欢我爸爸，说的都是骗我爸爸的假话。”

顾晟收敛笑容，表情严肃且认真：“感情这种事，我没有骗过你爸爸。我一直很认真提出要和你爸爸尝试在一起，但是你爸爸不同意。”

“感情是很奇怪的问题，每个人在里面都有属于自己的逻辑怪圈，”顾晟说起话来已经开始完全不在乎盛静溪能不能听懂了，“或许在你爸爸的思维里，我这种感情履历糟透了的人，不值得让他相信可以走到最后。”

盛静溪不完全能懂顾晟在话里的意思，她能感受到，顾叔叔在难过。

如果他真的不喜欢爸爸的话，为什么要难过呢？

爸爸又为什么不愿意去试着相信顾叔叔呢？

成年人的世界真复杂，尤其是感情世界。

盛愿带回来一个很大的兔耳朵棉花糖，让盛静溪两眼一亮，暂时抛弃难以思考的问题。

大棉花糖很漂亮，被盛静溪拿着拍了好多张照片。

盛愿拍照技术不是很行，一直以来都是靠量取胜，从抓拍的多数照片里，挑选出最好看的。

分别前，盛静溪把一口没碰的大棉花糖送给了顾晟。当着两个大人的面，她说：“兔耳朵太可爱了，小乖不想破坏她的可爱。”

顾晟无奈，属实是没想到这位语出惊人的小朋友会这么找“坏人”。

小朋友坐车上不久会犯困，小乖也是这样。

她枕在盛愿腿上，拉着盛愿的一只手讲：“爸爸，顾叔叔好像好喜欢你哦，为什么你不喜欢他啊？”

盛愿仿佛被巨石砸中，脑中混乱，像是理解不了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小乖知道了什么？她什么时候知道了？

……

一系列的问题席卷了他的脑海。

他的另一只手想抚摸小乖却又不敢，他不知道要如何告诉小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良久，盛愿平复好心情，捏捏小乖的手指说：“对不起，爸爸不是估计骗你的。”

“小乖不生气哦！小乖也知道爸爸不想的。”

小乖的手盖上的那只手，问：“爸爸现在不想答应顾叔叔，是因为以前有人欺负过爸爸吗？”

季雨昨天告诉她，其实大部分人在遇到真正适合自己的爱人前，会遇到更多不适合自己的人。而这些人，有些我们可能会和他们试着相处，在相处的过程中发现彼此不合适，所以分开。还有一些，我们还没来得及去接触他们，就会因为一些事和人发现，他们并没有我们第一眼看到的那么美好。

盛静溪仔细想过了，如果以前没有人在感情上骗过盛愿，那盛愿也不会一直咬死不答应和顾晟在一起。

是因为爸爸遇到了一个在感情方面很糟糕的人，所以才不相信自称感情方面也很糟糕的顾叔叔吗？

盛静溪觉得是的。

大伯母以前和姑姑打电话的时候说过，人年轻的时候很容易遇到那种，看起来深情很好，实际却很糟糕的情感骗子，尤其是还把他当做是白月光的时候。

盛愿轻轻弹了小乖的脑门，缓声说：“小朋友想太多会把脑袋撑大，长不高的。”

小乖捂着脑门说不信，她反驳说：“爷爷说了，能不能长高看的是基因、运动和营养有没有跟上！”

小朋友想的多只会变聪明！

盛愿一副“你说的都对”表情，让盛静溪小朋友很是气鼓鼓的。

今天晚上盛愿失眠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而且明天周一，要早起。

他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

睡不着也不能强睡，盛愿打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00:16”，刺的人眼疼。

他调低手机亮度，百无聊赖在屏幕首页的左右滑动，很无聊。

怕刷短视频上瘾，新出的电视剧没兴趣看，手机里的游戏也没兴趣玩。

盛愿闭上眼睛，思考自己这是怎么了。

好像在小乖大概猜出来自己为什么不愿意答应顾晟的时候，他就开始心神不宁了。

以前陪季雨去看中医，老大夫给他们两个把脉，说他们两个都是心眼小的，容易走极端。

季雨私下给盛愿说，这绝对是因为父母遗传，把盛灏拉过去一起把脉也得是这个结果。

盛愿也觉得自己确实是个小心眼、在一些事情上很难走出去的人，不然也不会一直“封心锁爱”，不想和除亲情以为的感情有所接触。

父母亲人从小盛愿，他是个男孩子，可他真的是男孩子吗？如果自己真的是男孩子的话，为什么自己在一些事情上，和周围的男生不一样？

小学时候还不明显，等到了中学，到了青春期，少年人心思最为敏感的一个时期，盛愿更加意识到他的不同，是向坏的那方面的不同。

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他把对自己的愤懑恼怒掩盖的很好，在学校为了不让自己对自己的怒火伤及他人，又远离周围的同学，用冷漠与不耐烦拒绝一切，哪怕是示好。久而久之，一些不好的言论就在盛愿周围蔓延开来。

“听说他命有点那啥，他妈都在他小时候生日那天被克的跳楼了！”

“你说谁？盛愿？就那个一无是处的富家少爷？”

“嘁，人家会投胎，爹妈有本事。整天摆着张脸，跟谁欠了他似的！”

“估计杰克苏小说看多了，以为自己是什么主角校草了！”

“我看呐，平时围着他转的那几个，也都是因为他爸是盛蟾，他哥叫盛灏。”

……

上学这么些年，总会遇到什么人试图和你做朋友。

学校里，有一个经常缠着盛愿的人，叫万卓，学习很好，人长得也不错。

不同于盛愿拒人于千里之外，万卓就像一个中央空调，小说里的温柔开朗白月光，救赎文里拉主角挣脱泥泞的另一个主角。

年少时候遇到个这样的人，很难不被他的乐观与温暖感动，盛愿就是这样。尤其是盛愿发现，万卓对他比其他人更有耐心、更好的时候，让盛愿忽略了周围人说的“都是因为盛愿姓盛”，他的心中甚至有了一股异样的情绪：这样好的他，可以一直对我好吗？

在还搞不懂好感与喜欢的年纪，还有了这种情绪。像同样有这种情绪的其他人一样，盛愿觉得自己喜欢万卓。

人的改变大多源于某些事，盛愿因为这份藏匿在心底的喜欢，在与万卓相处的时候，把二人的距离一再缩近。

小说进行到这一段的时候就要发生意外了，现实也是这样。

那天晚上月色不错，盛愿在宿舍里抄完万卓的笔记后，看时间看早，就去了他的宿舍给他送过去。

他刚起身，有人敲门。

室友去开门，那人探进来身子，对盛愿笑嘻嘻说：“盛愿，来我们这一下，万卓大冒险输了，得让你当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