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 第11章 第 11 章

顾老爷子辈分高，人去了，季家也要去吊唁。

季家老爷子年事已高，前几天因为悲痛过度进了院，只让季舫这样的小辈去，会让顾家觉得不重视。想来想去，还是打算让季芸和她的同母弟弟，也就是季舫亲爹一起去一趟。

季芸八百年不和季梁这个大忙人弟弟见一面，一见面还说这事。她皱眉，说了句“晦气”。

她虽说原本就打算跟着盛愿几个孩子回趟国，但那是因为团团要过一岁生日了，她要亲自去看看一直没在现实里见过的乖孙，哪想去祭拜那个活着时候就非常让人讨厌的老头子。

更何况季芸还是有些小迷信的，比如觉得小孩子不能和接触过死人的人接触，不然会被脏东西把魂带走。

季梁先生是个温和过头的人，经常被家里其他人说优柔寡断。虽然他也不是很愿意去顾家，但是父命难为，只能答应并亲自来劝姐姐屈尊，委屈自己一下。

他试图给季芸讲理说：“芸姐，爸……”

“你别给我提老头子，”季芸打断弟弟，“他是真心里感触难过进院了还是药物服用过多又进院了我心里清楚！”

季梁低声说：“这次是不打算去沾染晦气，找的借口。”

季芸冷哼一声，完全不信。

她爹是什么货色她还能不清楚？

季芸撇嘴，说：“要是以前，我绝对不答应。”

季梁心中一喜：这是答应了！

“所以，”季芸话锋一转，指着季梁数落，“你这个一家之主以后别给弟妹还有你儿子拖后腿，你是觉着丢人不去做了，倒头来你能摊着一点好处吗？”

季梁一个快五十的大老爷们，愣是被数落的大气不敢出。

季芸口干了喝水的功夫，季梁问：“阿愿和小乖现在怎么样了？”

季芸瞥他，季梁说：“卉卉知道阿愿在你这儿，就问了阿舫他的情况。阿舫这孩子……随我，藏不住事，就都给我们说了。”

季梁观察着季芸的表情，组织着话语：“工作忙，我们两口子没时间来看他。原本是打算等孩子出生了过来一趟，结果出了顾家这档子事。我这次来除了是劝姐你，也是打算替卉卉看看孩子，给个见面礼。”

季芸表情淡淡，她原本就猜季梁来是为了看小乖，毕竟盛愿按他妈那边的辈分还要喊孙卉一声姨妈。

季芸放下杯子：“没带见面礼，我可不会同意让你见小乖。”

季梁说：“我和卉卉给孩子打了个长命锁，已经让阿舫给阿愿和孩子送过去了。”

季芸别墅。

盛愿看着季舫带来的纯金长命锁，发自内心问：“你们是不是说好都送长命锁了？我觉得小乖以后一周都不会戴重样。”

长命锁寓意好，不说盛愿一早就给女儿准备好了。季芸季雨母女俩不用说，小首饰分别准备不少，盛灏两口子也准备了让许妍带过来当见面礼，盛愿听说盛蟾都准备好了一个，打算等回国亲自给小乖戴上。

昨天顾晟寄的东西也到了，除了母婴用品还有小婴儿能带的饰品，长命锁、金手镯之类的。他微信告诉季雨，这些都是大师开过光的，一定要给小乖，戴着辟邪。

因为都是心意，不能厚此薄彼。所以，盛愿把所有个长命锁全收了起来，打算等小乖长大点了让她自己选着戴。

不过，鉴于顾晟实在信誓旦旦给季雨保证他寄来的东西能辟邪，而且没得是他爷爷。思量再三，盛愿把他以前寄来的平安符从自己枕头下，转移到了婴儿床旁边。

季舫凑到婴儿床那里看小乖，小乖这时候很是精力充沛，没睡也没闹，睁着大眼睛往上看，伸着手想碰什么上面吊着的小贝壳小海螺们，不时发出独属于小婴儿的声音。

她看见头次出现的季舫，也不害怕这位发色奇怪的叔叔，张嘴“咿呀啊”的叫，逗的季舫一直笑。

他伸手去碰小乖的手，嘴上问：“盛愿，小乖起大名了吗？”

“起了，”盛愿拿着新来的长命锁逗小乖，“叫静溪。”

季舫心里默念几遍，脱口而出：“这名字还挺小说女主。”

盛愿也觉得。

要不是盛灏再三保证是请专门大师起的，他也要怀疑是不是他哥半夜在网上搜“适合当做现实名字的小说女主名”。

问就是许妍怀团团时候，从盛灏的浏览记录里看见过类似的搜索词条。

因为顾家的事，季芸许妍提前回国参加葬礼吊唁。因为季芸说这个月带小乖回家不吉利，所以盛愿推迟了一个月回国。这一推迟，小乖的满月宴就是在国外办的。

因为亲人友人大多都在国内，盛愿和季雨姐弟俩不都打算请人，所以小乖的满月宴非常有网课的感觉。

楚阿姨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时间一到，季雨打开家庭群聊视频通话，一家人就这么举行起了线上满月宴。

此时国内正是深夜，对许妍盛灏等人来说，季雨此举就像让他们深夜刷吃播，偏偏一群人还都有过了十点不吃不喝习惯，所以一群人现在是又气又饿。

盛愿没跟着季雨在餐厅气人，吃饱后就上楼去了。

自从盛愿有个小爱好：拿可以发出声音的小玩具逗小乖玩。

只不过小孩子不经逗容易哭，一般都会被楚阿姨发现，然后语重心长的数落盛愿。

盛愿以为楚阿姨在楼下吃饭，满心窃喜的进了育儿间，但是楚阿姨在。

楚阿姨正在喂小乖喝奶，她笑看盛愿问：“少爷又来欺负小小姐了？”

盛愿心虚的转身离开。

什么叫“又来欺负”？父女间的友好互动叫欺负吗？

一个人的时候，盛愿喜欢待在影音室里，放一部不错的电影，然后边听边玩手机。

今天也是，他缩在懒人沙发里，听着电影里男女主角互诉衷肠，手指划拉手机，刷朋友圈。

【顾：帮我祝静溪满月宴快乐。】

手机上方弹出来一条消息，备注的“顾”说明了对方是谁。

一个人独处在非常安静的空间时候，脑海里往往会浮现过去的某些事情。比如现在，盛愿脑子里就是顾晟，以及以后怎么和顾晟良好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盛愿头疼，扣下手机。

他如今脑子里都是自己和顾晟之间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实在没法干干净净。

当初没再和顾晟联系后，季雨以为盛愿删了顾晟的好友，其实没有，他只是忽视了对方在那次通话后又发来的消息。

不拉黑不删除，就像在故意吊着顾晟，像个渣男一样。

之前盛愿的脑子仿佛被灌了浆糊，认为自己应该留着，但不清楚自己是图个什么。

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不删除顾晟，是因为以后不再通过季雨和盛灏联系他。毕竟自己迟早要和顾晟真正见面，交流以后关于小乖的事情。

很长一段时间，盛愿看到顾晟的头像与聊天框都是这么说服自己。

但是，顾晟实在是太会给人营造一种暧昧感觉。每天按时根据盛愿这边时间作息的早晚安，让季雨给盛愿的东西，给盛愿和小乖求的平安符……

一切的一切，让顾晟看起来像是盛愿的追求者。他看起来很喜欢盛愿，但是这种喜欢与小乖无关，却有紧密相连。

坦白来讲，如果顾晟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追求者，盛愿或许真的会逐渐心动，甚至爱上他。

盛愿喜欢这样被人追求的感觉，喜欢被人重视，喜欢追求他的人能注意到，有关他的一些小细节。

但是，偏偏顾晟是小乖的另一个父亲。

从始至终，顾晟对自己的关心、对小乖的关心，在盛愿眼里都是应该的，这是他和盛愿产生关系后必须要付出的责任，更是身为孩子的另一个父亲的责任。

他们之间的责任与爱情无关，顾晟不爱盛愿，所以盛愿也不能让自己爱上顾晟。

想清楚了这些，盛愿下定决心，拨通了顾晟的电话。

铃声响了一会儿顾晟才接通，他那边声音有些嘈杂。

顾晟先开口：“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盛愿反问：“你那边很忙吗？”

顾晟抬头扫过客厅中心在和父亲打太极的叔伯们，拿着手机往外走远了些：“还好，就是在见状长辈怎么挣老爷子遗嘱里没提到的遗产。”

听起来顾晟很忙，盛愿不打算打扰他了：“那我就先不打扰顾总您忙了。”

“你找我，是和静溪有关吗？”顾晟试探问。除了这件事，他想不出盛愿还会找他干什么。

盛愿没否认，讲：“除了这件事，还有我们之间的一些事，究竟要怎么处理。”

“是我给你带来困扰了吗？”

他的话听起来像只天真的小白兔，盛愿不由得想：好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他默认，顺着这个话题打算把一切讲清楚：“顾总，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事可以直接说清楚。您应该是不喜欢我的，所以您没必要按时按点发消息，更不需要做一些有的没的事情。静溪今后由我抚养，关于您的事，我会在静溪成年后全部告诉她。当然，抚养孩子是我们共同的责任，在静溪成年前也需要您定时打抚养费。”

顾晟静静听盛愿说完他的想法，然后开口：“关于盛小先生你提议的如何抚养静溪，这点我很认同。至于你认为的别的事……”

他发出一声鼻音，笑着反问：“阿愿，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不喜欢你？”

理由很多，但是盛愿不想说，他问：“那顾总为什么会喜欢我？”

他们从未正式见过面，对彼此并没有那么了解。这种所谓的喜欢，盛愿并不认同。

“确实，一开始我确实把对你好当做责任，也认为和你结婚在一起才是对我们都好的选择。但是，一直关注着你、关心着你，这早已成了我的习惯，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虽然不是很清楚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我认为自己的心里是很喜欢你的，对你也不仅仅只是曾经单纯的责任感，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想，这就是喜欢。”

顾晟听着电话那头的沉默，继续说着宛如告白的话：“阿愿，我们现在都没有爱人，所以我认为我们可以尝试一下。”

听顾晟如此坦诚相待，盛愿深呼一口气，说：“顾晟，我认为你所谓的喜欢我的理由太片面了。查到的资料不能说明一切，你不了解真实的我，就像我不了解真实的你一样。确实，我们可以尝试在一起，反正最后结局怎么样都不会太差。可是，顾晟，你真的喜欢我吗？在你真的喜欢我之前，我不能喜欢上你。”

盛愿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自嘲说：“或许你觉得我说的话很有病，但是，我不希望到最后自己真心错付，别人却是收获颇丰。”

两个人都这么沉默了好一会儿，顾晟才说：“我祖父过世了，虽然现在不用像以前那样守孝三年不能结婚，但还是可以这么选择。”

盛愿不是很懂顾晟什么意思。

“三年后，如果我们都还没有爱人，我还依旧认为自己喜欢你，那阿愿，你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行吗？”

这种约定盛愿在网络文学里见过很多，不同类型结局都不一样，大多数约定除了主角一直死心塌地、在最后因为这个约定又在一起外，大多都是一刀两断。

盛愿点头同意：“好，我答应你。”

他不认为三年时间自己可以遇到合适的爱人，同样不觉得顾晟三年不会明白什么是喜欢。何况顾晟今年三十多了，别说三年了，估计出了一年他爸妈就要催他结婚了。

盛愿的话一直萦绕在顾晟心头，他真的不清楚，为什么盛愿对他这么……若即若离，让人觉得他好像在吊着自己。

顾晟朋友不多，能帮他解决感情问题的更没有几个。思来想去，他还是去找了算是知情人的顾喧。

顾喧知道后，当天晚上拿着两瓶白酒跑到顾晟家，很有要和顾晟一醉方休，让后者酒后吐真言的意思。

他们这样的孩子大多从小就开始练酒量，两瓶白酒下肚，顾晟还好，顾喧却有点一饮一啄了。

顾喧捏着花生米，一副过来人姿态：“他说你不喜欢他，你就不能想想他为什么会觉得你不喜欢他吗？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顾喧一拍桌子，直勾勾看着顾晟那双看不出多少神情的眼，问：“你……你每次想到他的时候，都会想到什么？想干什么？”

顾晟想干什么？

他想抱住盛愿，还想了一些其他的事。

盛愿的照片能找到的不多，大都是学校表白墙或者学校里其他需要张贴他照片的地方。

白衬黑裤最能显人是否好看，盛愿就是那个好看的，所以他成了社团、部门招新的牌面。

现在的盛愿才24，和照片上的看起来相差不多。他看似年轻恣意、朋友无数，却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活脱脱把变成周围人口中的高冷、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这样的盛愿让人心疼。

因为心疼，顾晟确定自己在意盛愿，这份在意，在不知不觉间，逐渐演变成了喜欢。

他想亲自照顾盛愿和小乖，他不想通过季雨和盛灏联系盛愿，他想盛愿贴身戴着自己帮他求的平安符，他想和盛愿有关系牵扯，他甚至想在盛愿身上打入只属于自己的标记……

他就是喜欢上了盛愿。

其实阿愿也知道顾晟对他应该有那么点意思，但是他知道顾晟是以责任为主，顾晟对他和小乖的责任大过爱情，所以不同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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