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寡夫 第4章 出行

缸里的杨梅酒暗暗冒泡，日子也跟着带有酒味的气泡过去。山桃上山采了菌子，拿菌子跟村里酒坊换了五斤酒。泡酒的时候，李空侯还在叔叔家打地基。

李空侯有个狗鼻子，依靠嗅觉找出了放在暗处的酒。他拿了空碗，半透明的紫红色液体填满了整个碗。李空侯还是一口闷，通体舒畅。李空侯不敢多喝，转身就销毁“罪证”。洗碗顺带把山桃的衣服给洗了。

傍晚干活的时候，李叔吐掉嘴里嚼得稀巴烂的腌山椒，说道：“侯儿，明后天去县里买钉子和墨绳。你也趁着这两天休息休息。”

“好。叔，我骑驴车去嘛？”李空侯问道。

李叔脱下草帽，已经按耐不住喝酒的心思，答道：“对对对，这几天，家里都不用驴。你就骑驴车去。”

说完，李叔掏出一叠毛票，用手指沾了口水数了数，说道：“一共十块钱。今天工头说要多少货，你就买多少。”

“行。”李空侯跟淋雨的人似的，全身湿哒哒，勾勒出块块分明的肌肉。

“记得把钱放好，最好别在腰间。路上可不太平。”李叔忽然想到什么转头说道。

李空侯抽出挂在脖子上的布，擦了擦汗。他的睫毛很长很粗，豆大的汗珠挂在上面。眼睛睁闭，汗珠滚进眼睛里，很酸涩。

“村里好几户人家找我说亲咧。趁你年轻还有资本，赶紧找个花姑娘。要不然，到了我这把年纪，变成臭老头，只能跟着孤零零的影子喝酒咯。”李叔又补充道。

“叔，你不是还有我婶吗？那你今晚跟影子喝酒吗？”李空侯打趣道。

“去去去，回山桃那儿去。”李叔想到老婆反复叮嘱不要喝太多酒，心里有些怵母老虎，同时又想赶紧去“酒鬼帮”吹牛，走跟跑似的。

驾着驴车，李空侯回到小竹屋。炒生菜的香味儿从厨房的窗户里飘出来，他的肚子传出雷鸣声。

他寻思着要进县城，得提前收拾好东西。在屋里捣鼓了好一会儿。

山桃端了两碟小菜，没看见坐在桌前的空侯，却听见了屋内的捣鼓声。

院子又多了辆驴车，指定要把东西全都搬走了。

山桃多心地想，这么急着走，也不知道吃不吃饭。

心里有莫名阻滞的低落感。

山桃想问个明白，但又觉得不好意思，把话憋在心里。

李空侯往背篼里放了毛巾、草纸、水囊，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了。

坐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李空侯觉得今天的饭桌太过安静了。

比如山桃没有跟他说今天又在山上采到了大朵的菌子啦，或者是听到野猪的叫声很害怕，因为野猪的獠牙能够轻松地穿破人的肚子，或者是以后饭桌上可能没有凉拌野蕨菜了，因为蕨菜的季节已经过了。

好像回到了刚认识的第一天，李空侯想。

“这是今天上山采的野山葱吗？好清甜。”李空侯塞了一大口，怀疑是不是山桃发现自己偷喝杨梅酒在生闷气。

“嗯，还有新做的艾草团，趁热吃才好吃。”山桃闷闷地说。山桃想这人真能藏得住话，越吃越心烦。

“明天……我……”李空侯说道。

山桃猛抬头：“什么？！”

半根竹笋从他饱满的唇掉下来，水汪汪的眼睛像是要把李空侯钉住。

“明天我要进县城买些建材，要我帮忙捎什么东西吗？李空侯最终没能老实交代他的“犯罪事实”。

“我能跟着去吗？针线用完了，又有几个大娘托我缝补制衣，有些颜色的针线要挑一挑。”山桃没想到李空侯说的是这话，小心翼翼地请求。

李空侯想，定是上次给自己补裤子，用完了山桃的针线。他人高马大，裂开的口子又那么大。

“那我们明早赶路。”

第二天天还没亮，圆滚滚的露珠还在叶子上酣睡，铃铛声清脆，驴车已经驶出了桃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