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寡夫 第3章 缝补

“这话什么意思？”李空侯直直地盯着老太婆，“阿婆，乱讲话，嘴巴会长疮。”

老太婆做了个惋惜的表情，说道：“看你这小伙子一表人才，我老太婆又想多积功德才和你说的。赵山桃配过阴婚，连他父母说他晦气的。你早晚要被他吸干的。”

李空侯第一反应不是怕，而是心疼。所以，山桃的父母并不如他猜测的那样，早早过世。赵山桃是被抛弃的。

老太婆接着说道：“你是李婶的侄子吧，我和李婶很亲近的，家里还有空屋，你可以换到我家去。”

神经。李空侯差点脱口而出。

他正色道：“现下是新时代了，老人家你就不要再把裹脚布裹到脑门上了。”

老太婆忍着不开心，扯了一个笑：“也行，遭难了，你就知道我老婆子的善心了。”

“啪”的一声，李空侯直接把门关了。

暮色四合，天上有几只呆雁飞进深林。

李空侯叫了几声“山桃”，回应的只有黄鸡们的“咯叽咯叽”。

桌子上多了个竹罩，李空侯打开一看，玉米粥剩一半，蒸的南瓜玉米都吃完了。里边还多了两个菜，茉莉花茶，油煸竹笋。

难不成是山桃留给我的？李空侯自顾自地想，可能他不晓得叔叔家也有吃的。

院子的门又发出声响，李空侯放下手中的茶水，往外一望，是山桃回来了。

山桃背了竹篓，手上拿了个小篮子。

“空侯哥？我回来晚了，等会我去做饭。”山桃放下手里的战利品，心里嘀咕着，还以为李空侯会在李家吃了饭再回呢。不过家里也不差这一口。

山桃的小院虽然比较偏僻，背靠数不清的大山。靠山吃山，并不比一些富户吃得差。

李空侯接过竹篓，两手一沉，竹篓还挺重。山桃这小身板还挺有力气的。

他跟着山桃进了小厨房，赵山桃不回头，也知道后面多了个跟屁虫。

“空侯哥，我做菜手艺很好的，一个人够了。”

李空侯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毛票，说道：“这是两块钱，当伙食费。”

山桃吓了一跳，连忙摆摆手：“不用这么多。”

要知道三毛钱就能买一斤猪肉了，而山桃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能给李空侯弄来猪肉。

李空侯寻思着山桃看起来温和，但性子有些倔，所以要另找办法把这钱花出去。

“那我要用钱，跟你说。”李空侯强行把票子塞到山桃的裤兜，“我先存你这儿。”

裤兜就这么薄薄的一片布料，山桃很敏感，身体地抖了抖。

“杨梅也要放厨房吗？”李空侯问道。

山桃用手掰着菌子，说道：“放小厅吧，等下我还要捡一捡。”

李空侯微微低了头，提着竹篓出去了。

山桃拿出菌汤、炒菌子到小厅的时候，竹篓里的杨梅已经捡好了，地上多了一摞的叶子。

长短不齐的蕨菜也码得整整齐齐，捆好。

这个人很会过日子。山桃突然跳出一个念头。

李空侯扔了两个野杨梅进嘴，一个巨甜，一个巨酸。

过于悬殊的口感让他满脸扭曲。

山桃看面前人的表情跟耍猴戏似的，问道：“甜吗？”

李空侯“吱”了一声，提起嘴角，说道：“酸溜溜，甜滋滋，野的东西就是好。”

“那多吃些。”

“如果能酿杨梅酒就好了。山桃，你喝过杨梅酒吗？我家到了夏天，经常酿这种酒呢。”

山桃摇摇头。

“原来婶子叫我在她家吃饭，但她妈忽然病倒了，婶子回娘家照顾老人了。李叔干完活，不知跑去哪儿喝酒去了。”

“这样啊。”

“所以，我想着不如跟你搭个伙儿，一起吃饭，也有个热闹。”

确实挺热闹的，山桃想。

李空侯不知从哪里变成两碗杨梅汁，递给山桃的时候，得意地笑，仿佛是要人夸奖的狗狗。

“喝吧喝吧，刚弄的。”

山桃啜饮一口，瞪大眼睛，说道：“好喝！”

李空侯“嘿嘿”了一声，跟喝酒似的，闷头就干完了一碗。

山桃头上的发旋，还有被水打湿的鬓边碎发，闯进李空侯的眼帘里。

终于，李空侯鼓起勇气，说道：“山桃，你能帮我件事吗？”

山桃抬起头，疑惑道：“什么呀？”

李空侯扭扭捏捏地说道：“就，今天拆房梁，步子迈得有点大。裤子破了。”

山桃惊讶道：“啊？”

“就能不能帮忙补一补？就一个小口。”李空侯有些不好意思。

山桃才发现，李空侯围了条花布床单。

“行，吃完饭，我看看。”山桃夹了一条酸笋子。

李空侯自动请缨去洗碗，山桃看着手上的裤子，瞳孔震惊。

这哪是一个小口，这是裤子裆部跟东非大裂谷似的。山桃有些哭笑不得。

油灯从明到暗，山桃手上的针线来回穿梭，山桃口里发干，眼睛也有点酸。

刚开门，他就撞见了李空侯。花布床单把李空侯的身体勒得很紧，柱状物实在太过明显，并且这样的尺寸，在男人堆里也是凤毛麟角。

山桃莫名其妙有些自卑情绪。

李空侯大咧咧地，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忽然两步靠近，岩浆似的呼气喷在山桃的脖颈。

高耸的鼻梁蹭到山桃的脸颊，连带着茉莉花的味道。

山桃的精神极度紧绷，他紧张地问道：“你干嘛？”

李空侯连忙道歉，并伸出手，拇指和食指之中捏了一只昆虫。

山桃定睛一看，是隐翅虫。他记得，跟父母住的时候，邻居的阿公不小心碰到了这虫子起了一堆的水疱，那股化脓的腥臭味，跟腐臭的尸体没两样。再后来，发了几天高烧，人就没了。

山桃立即急了，说道：“空侯哥，你快把虫子放下，虫子很毒的。”

李空侯把虫子放在地上，用力踩了好几下。虫子的尸体都扁了。

顾不上什么，山桃拉起李空侯的手，细细查看，只有劳作的厚茧，没有一处损伤，这才放下心。

李空侯笑了笑，看着山桃红扑扑的两腮，说道：“我捏的是翅膀，很小心的。”

山桃这才放下心，有什么东西蹭着自己的腰间。

山桃面色红上加红，不晓得两人何时靠得那么近。

第二天，李空侯在院子里洗漱，缝合如新的裤子在晨风里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