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与初桃 第8章 烧烤

烧烤店里人还挺多，一进门谢燦就大咧咧地朝着许之桃和谢燃俩人挥手，兴奋得很。

这么多人在这吃烧烤，兄妹俩也没戴个口罩，竟然也没被人认出来。

许之桃一落座，谢燦就递了一盘烤羊肉过来。

“于佳佳呢？”谢燦好奇地问。

许之桃不好直说自己的顾虑，便抱歉地说：“啊，我没叫她……”

谢燦摆摆手：“没事儿，本来就是临时起意叫你来吃烧烤。喜欢什么你看看，我再去点！”

许之桃赶紧摇摇头：“这些都够了，吃完再点吧。”

许之桃和谢燦不太熟，更多是通过于佳佳才能聊上几句。但当谢燦说自己和许之桃大学同校时，许之桃倒小小惊讶了一把。

许之桃：“你也是星大的？哪一届呀？”

谢燦乐了：“就跟你一届啊，不然我怎么会认得于佳佳。”

只是俩人不在一个专业。

谢燦学的音乐，许之桃学的是经济。

谢燦还没毕业就加入了哥哥谢燃的乐队，但许之桃在一家电商公司做了设计，没过几年，被家里塞进了许之杞的画室。

许之桃倒是有点讶异，她抱歉地笑笑：“哎呀，我……我是金鱼脑。”

谢燦大度地给她塞了一只烤腿。

俩人聊天时，谢燃很少说话，他专注于低头给两个女生烤肉。店里虽然开着空调，但夏天的夜晚明火烤肉，不一会儿还是汗如雨下。

许之桃就盯着谢燃额角的一滴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在下颌顿了顿，最后跃入衣领里消失不见。

许之桃突然就忘了谢燦在说什么。

“之前不是有次聚会你没来么，我们搞了个音乐会，我让我哥唱一首，他偏不肯……”

许之桃回过头：“你是说去年那次星大的聚会？”

谢燦：“对啊。当时联系上你，你说不去。”

那次许之桃发了脾气，不过也并没有什么用。

许之桃垂下眼，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啊，那次啊，那次我有事儿……”

“没关系，下次聚会再叫你就是了。”谢燦也不想让小姑娘难过，赶紧安慰道。

许之桃想了想，拿出自己的手机：“那要不要加个微信？下次有这种聚会，就不要联系别人了，直接问我本人就好。”

谢燦有点疑惑，但也没说什么，笑呵呵地扫码加了许之桃。

说着说着，许之桃面前的碗里已经不知不觉被谢燃塞了一大堆烤肉。

谢燃烤肉很有一套技巧，不会太焦，也不会太生，遇上块头大些的，他能用剪刀给你剪得细碎齐整。许之桃发现，连酱料他都给自己调了两份，一份有辣油的，一份花生酱。

他做得十分自然，自然到好像此前已经这样为别人做了无数次。

许之桃一开始还在不住地小声说谢谢，谢谢，后来吃得多了便也放开了，只咧着嘴对谢燃笑。

谢燃调的酱料很好吃，谢燃剪的烤肉很好吃。

此前梁泊从来没有这样对过她，就连梁泊吃烧烤时的酱料，都是许之桃去调了再帮他拿过来。

许之桃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忍不住下意识地将梁泊和谢燃做比较。

她知道这样不好，于是她决定多和谢燦聊聊天，尽量把注意力从谢燃身上移开。

许之桃喜欢和谢燦聊天儿。

这个染着一头五颜六色的长卷发的姑娘，身穿背心和热裤，大咧咧露出自己的花臂，笑眯眯的时候，眼睛就弯起来，全然不似许之桃印象中的“不良少女”。

她笑起来会露出一口大白牙，对许之桃所说的一切都照收不误，十分捧场。

当许之桃说起自己其实最喜欢的是画画，还在网上发自己画的漫画画作时，谢燦想也不想就一拍大腿：“你看这不巧了嘛，要不，回头我们的宣传海报让你画？不过也得看你愿不愿意，看你时间精力安排！钱也肯定少不了你的！”

许之桃当即点头，欣然同意。

许之桃：“我还可以给你们画一些后台花絮小条漫。”

谢燦：“那敢情好，我们平常排练的时候你要有空也可以过来玩儿，找找灵感。”

许之桃越聊越开心，下意识往谢燦身旁靠了靠。

她能给许之杞的画室帮忙，是因为大学时许妈收拾房间发现了她那一堆卷起来的画作，素描水彩，更多是画在课本纸上的条漫——许妈将这些称为“小人画”。

许妈不知道的是，许之桃靠着这些“小人画”，在网上赚了不少零花钱，也曾出过单行本，也曾跟知名画手们一起出席过各类大赛，甚至偷偷摸摸去参加过一些漫展，被读者们认出来，围着要签绘。

但许之桃知道，这些都是不足为家人道的。尤其不能让梁泊知道。

如果梁泊知道了，只会嘲讽她“不务正业”“长不大”“幼稚”，给他弄烦了还会皱着眉责备：“你什么时候能懂点事？”

那么在他看来，懂点事的标准是什么呢？

许之桃并不十分清楚。

但是可以从许妈的只言片语里窥见一些。

毕竟许妈对许之桃说得最多的就是：“你多学几个菜，让梁泊吃着舒心。”“平时勤快点，你要有空，去给梁泊打扫一下房间。”“别穿这么暴露，你已经有梁泊了。”

好像她去给梁泊做保姆，梁泊就会很喜欢她一样。

在许妈和梁泊看来，她只需要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家庭主妇。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许之桃也是这么以为自己的。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觉得，有什么在悄悄破土而出。

“许老师，要不要来点酒？”谢燦叫了几瓶啤酒，给自己和哥哥各开了一瓶，却还是很客气地问了许之桃一嘴。

许之桃想也没想，就把杯子凑过去了。

谢燦见状也不再犹豫，索性给她倒了半杯。

三个人一直喝到后半夜，许之桃已经有几分醉意，靠在谢燦的怀里，迷迷瞪瞪，只顾着呜呜地哭，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好在谢燃还记得她的房间号，三个人浩浩荡荡地杀回酒店。

先送她回房间，可在她房间门口停住，谢燦问许之桃房卡放哪儿了时，许之桃突然又清醒过来，摇摇头。

“我不要住这间。”

谢燃和谢燦面面相觑。

许之桃难过地抱着谢燦，像个孩子一样，脑袋埋进谢燦的怀里，嘟嘟囔囔：“我不要住这间。”

谢燦试探着哄她：“那和我住一间？”

许之桃抬眼很努力地辨认了谢燦一会儿，点点头：“好呀。”

谢燦便和谢燃一起扶着许之桃去了谢燦房间。

许之桃就算喝醉了酒，也依然很乖巧，虽然已经摇摇晃晃走不动路，但还是仰着脸任由谢燦帮自己擦擦脸，然后扶到被窝里，盖上薄被。

谢燦确定许之桃已经睡着了，才跟谢燃出来，站在走廊过道尽头的阳台上。

谢燦摸出根烟，谢燃很熟练地帮妹妹点上。

谢燦有点愁：“才两杯啤酒就倒了，这要紧么？”

谢燃：“没事，明天你晚点再走，等她醒了，帮她收拾一下，再送她回去。”

谢燦打量了哥哥一眼。

谢燦：“你知道人家有未婚夫的吧？”

谢燃莞尔，望了眼夜色里的檀山市。他抬手轻轻触碰自己的唇，却始终没有回答。

……

许之桃这一觉睡得很安稳，一夜无梦。

一直到天麻麻亮的时候，她猛地醒来，发现谢燦正睡在床的另一头。

她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拿着手机，想回自己房间去收拾东西。

谢燦听见了东西，翻个身迷迷瞪瞪问了句：“桃？”

许之桃小声说：“我回去啦。”

谢燦点了点头，又撑着身爬起来：“我陪你呗？”

许之桃笑着摇摇头：“不用啦，你好好睡。”

谢燦实在撑不开眼皮，手臂一软又栽了回去。许之桃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门合上。

刚刚把箱子收拾好，梁泊的电话就打来了。

几乎是震动了一下，许之桃就接起来。

梁泊：“十分钟后到你楼下。”

许之桃在大厅里呆坐了十分钟，梁泊的车缓缓停在门口，许之桃一上车，就被车里的冷气冻得打了个激灵。

但冷气开得并不低，许之桃想，或许是身体在本能地抗拒有梁泊气味的空间。

她下意识将车窗打开了一条缝，但梁泊下一秒就给关上了。那点残存的热气在许之桃脸上了打了个转，消失得无影无踪。

梁泊会错了意，以为许之桃还在惦记昨晚的事。他伸出手去握许之桃的手，许之桃下意识往后一缩，余光瞥见梁泊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悦，许之桃便不敢动了。

梁泊扯下她的草莓晶手链，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给她揉手腕上青紫的地方。

许之桃丝毫感觉不到舒服，只有骨头被硌得生疼的触感。但她始终没有收回手。

车开上高速，梁泊才松开许之桃。许之桃悄悄松了口气。

许之桃后知后觉地想起于佳佳来，给她发了个消息，跟她说自己先回去了。于佳佳很快回复表示ok。

许之桃又觉得应该给谢燃和谢燦发一条。

刚刚切到谢燦的聊天框，梁泊的声音忽然响起，吓得许之桃浑身一抖，手机差点就掉到座位下面去了。

许之桃的反应被梁泊尽收眼底。

梁泊轻轻叹口气：“你就这么怕我？”

许之桃赶紧摇头：“没有！昨晚没睡好……”

一提到昨晚就仿佛在提醒两个人昨晚的不愉快。

梁泊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就这么喜欢搞乐队的？”

这个问题暗藏陷阱，许之桃听出来了，却不知道怎么答。想了想，还是决定迂回一下，主动承认错误：“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梁泊深深望了许之桃一眼，眼神复杂，有不甘也有失落，但还是伸手握住了许之桃微微颤抖的手，发现她掌心冰凉。

“我们尽快把婚事办了。”省得夜长梦多。

许之桃掌心湿润一片，冰冰凉凉，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突然渗出的汗。

许之桃没有回答。

她没有那么想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