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正的心脏一阵狂跳,可忽然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偏了:她想住下有可能,却不是跟他睡在一起。但一看到英子通红的双颊,他那刚要平静下来的心脏,又象野马似的奔腾了起来。他顿时觉得浑身燥热,不由自主拉住了英子的手,嘻嘻笑着说:“还早呢,再坐会儿。”就把英子拉回来,坐到了床上。
英子看他一眼,抽回手,质问他:“你不说晚了不安全嘛!”
朱文正再次拉住她的手,继续笑:“那你就住下,明早儿走好了。你睡我那儿,我睡老马的屋子。”
英子冲他撇嘴:“我不敢,这里有流氓。”
“哪儿呢?”朱文正四顾。
“作死吧你。不行我真得走了,那边院子里我还晒着衣裳呢。再说,孤男寡女住一个院子也不像话。”
“孤男寡女”四个字,却让朱文正一下子解除了顾虑:是啊,英子离婚了,我也没老婆,我个傻蛋,那我还怕什么。于是当英子再次站起来的时候,朱文正抓着她的手往回一带,英子站不住脚,一下倒在了朱文正的怀里……
“砰砰砰!!”外面的大铁门突然被敲响了,同时老贾的声音在喊着:“大有,大有你在吗!电话!”
朱文正一下子站起身来,慌乱间有些不知所措。英子迅速掩好衣服,低声提醒:“没事,这么远他看不见的,你快去吧。”
朱文正也没顾上多想,就抓起自己的外衣,一边答应一边往外跑,到了门口还不忘回身叮嘱:“我马上就回来。”
朱文正开开大门,连说:“贾师傅,给你添麻烦了。”
“哦哦,没事。”老贾从朱文正的肩上朝院子里望了望,有些狐疑地问:“你干什么呢?”
朱文正随口说:“我听收音机呢。谁来的电话啊?”
老贾领头朝石灰厂走,说:“吴老六。这兔崽子,也不知道藏在哪儿呢,问他他也不说实话。”
朱文正跟着他走,没话找话:“你好早就认识我姑父吧?”
老贾说:“也不长,就去年这时候。他那阵儿就开始琢磨这个破院子。你姑父就算个能人,心眼活络,脑子灵光,外来户,能在北乌素混成这样也实在不简单。”
朱文正说:“也是。听说鼓山、北乌素这一块可乱了,啥人都有。我姑父老提醒我,外来人在这边要特别当心。”
老贾说:“老一辈传承下来的,这边都兴结帮拉伙。你没听说吗,乌兰山十二帮,争来抢去的,政府和公安也都没办法。不过,咱这草芥小民,只要安分守己,也惹不着他们。”
朱文正还想问问那“十二帮”是怎么回事,他们已经到了老贾的值班室。
朱文正拿起电话,先问他“姑姑”怎么样了。老吴正等的不耐烦,简单说了一句“没事儿,还那样”。然后就压低声音交代说:我弄了两台电动机,明天上午会有个车送过去。那不是厂里的,你也别让人知道,先找个隐秘的地方把那玩意儿藏起来,等我回去再处理。又说:你记清楚,送电机的人姓张,你别跟他多说,收下就行。
朱文正答应着,没等再问什么,那边已经挂了电话。老吴打的是长途,大概是说多了怕花钱。
他有点犯疑,心想这两台电机可能来路不正。否则,都知道他们在筹备厂子,进两台设备很正常,干嘛还要藏起来。
正因为这样想,他怕老贾多问,就说明天要早起去看设备,得抓紧回去睡觉,然后就道谢告辞了。
回来一看,大门关着,上面挂着锁,但是没锁上。他开门进去,发现英子的自行车不见了,他便有些心慌。心想英子不辞而别,是不是对他刚才“耍流氓”生了气。虽然看她的样子好像还挺高兴,但女人的心天上的云,摸不清也看不准。这会儿九点多了,英子回北乌素的那条路两边都是野地,人车都很少。朱文正赶紧推出他的自行车,飞身上去就去追英子。
从这里到北乌素十二里,半个小时就能骑到。朱文正心里着急骑的快,没一会就进了镇子,到建筑队的院外一看,英子的屋子黑着灯。他心里一紧,急得他头上都冒了汗。
他在附近转悠了一圈,正想再往回找一找,忽然看到英子屋里的灯亮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似乎这才发现,自己特别在意英子了,难道说是爱上她了?可细细品量,好像跟爱不爱的根本不搭边。他确实有点喜欢英子,但从未想过跟她会有什么未来。估计英子也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因为她是有男人的。这样说来,他俩之间的男欢女爱,是不是有点不“道德”呢?尤其是他目前的这种“身份”。
朱文正站在街道上,点了一支烟,默默地遥望着英子的房间,回想前不久跟枝子亲昵的场面,不知怎么,他的眼前竟然浮现出了“前妻”章谊的面容。
出事之后直到现在,他很少想到章谊,甚至都很少想到儿子。因为他没的想:章谊的心,从来就没在他的身上,甚至他俩□□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后来章谊从佳川调到东湖,他们开始长期的异地分居,所以有了儿子之后,他都怀疑儿子根本不是他的。
有时想想,朱文正真是觉得心里特别不平衡。自己还不过二十五六岁,长得也算一表人才,可这些年男女情爱的生活场景,对他说来竟然是奢望。过去在厂里,有无数的工作压着,生产上几乎天天有问题要他去解决,他没时间没心思想别的。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除了已经被压在心底的“逃犯”阴影之外,有的是多余的精力,也有的是空闲的时间。他便觉得自己特别需要女人的温柔,需要**的宣泄。于是,他开始认真地思考:假如,当然是“假如”,因为事情还有很多的不确定性:“假如”这个厂子还能弄起来,凭他的能力,当个厂长就是小菜一碟。当然,厂子是又小又破,没什么发展前景,可毕竟也是个“领导”;再“假如”英子已经离婚了(他估计的),而且也情愿,那他就跟她过吧。象他这样的人,还能多祈求什么呢,平平安安地过日子,然后老死在这北乌素,对他朱文正也算个不错的选择了。
不过朱文正很快就真正领会了那个成语: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