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起来,朱文正洗脸的时候,听到英子在大门外喊他。他心中大喜,拿着毛巾就跑了出去,隔着门缝看到英子一脸的平静,他更放心了,一边开门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埋怨她:“你昨晚咋一声不吭就跑了,害得我追你一路都没追上。”
英子哼了一声,蹬蹬走进来,径直走向那个临时“厨房”。
朱文正跟进来,讨好地问:“还没吃饭吧,我这马上做,一会儿就好。”
英子绷着脸说:“谁稀罕吃你这个大流氓做的饭。给你!”她将手里的挎包使劲扔到了朱文正的怀里。朱文正打开挎包一看,里面一个铝制饭盒,盛的竟然是油条和包子。这应该是英子在供销社饭店买的,因为这属于“奢侈品”,别的饭店买不到,朱文正打从来了乌兰山,还从来没吃过呢。
朱文正惊喜若狂。当然不仅因为这包子油条,更因为英子对昨晚的事儿不光没生气,实际上她还特别高兴。也就是说,朱文正“耍流氓”她不光不讨厌,她还超级喜欢。这包子和油条,都是奖励他那些“流氓行为”的。
朱文正将挎包扔到桌子上,扑上去就将英子紧紧抱住,使劲地吻着她,同时两只手一起动作,在她身上紧一阵忙活。
英子也抱着他,频频回应他的热吻。
后来还是朱文正自个儿冷静下来,他伏在英子耳边小声说了句:“老吴派人送电机,说是上午,不知啥时候来。”于是英子意犹未尽地松开了他。
朱文正点火热那些包子油条,一边问她昨晚是怎么回事。英子笑着说:“傻啊你,我哪敢一个人回去。我偷偷躲在房头,看你去追我了,我跟在你后头回去的。你骑那么快,我都跟不上,气死我了。”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还气死你,你都没把我急死,我就怕你路上出什么事儿。”
“你真这么关心我啊?那我要遇到坏人什么的,你能替我出头吗?”
“当然了。谁敢欺负你,那他肯定是活的不耐烦了。”
“吹吧你,就你这身子骨……”
“看不起我,告诉你,我可是……”朱文正差点说出“我可是当过兵的人”,他正想改口说成“我可是练过几天的”,却忽然发现英子有点走神,像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正要问,英子却先问他:
“你刚说什么老吴送电机,怎么回事啊?”
朱文正就把昨天老吴说的话学给英子听。尽管老吴再三叮嘱他,不要让别人知道,但英子不是“别人”。
英子听完皱起了眉头。她看看朱文正说:“八成,那是老吴以前偷的。”
“啊!”朱文正大吃一惊。
英子却轻描淡写地说:“偷的倒是没什么大事,他不该让你找地方藏,万一追查到你,你不是要先倒霉嘛。”
朱文正闹不明白,怎么老吴还会“偷东西”;电机挺贵的 ,怎么还“没什么大事”。
英子解释说:“我不跟你讲过嘛,北乌素本身就是个大贼窝。别说老百姓了,整个公社都偷,偷水偷电偷石料偷木头,公社领导就支持下面的人四处去偷,当然是偷别的地方。咱建筑队用的水泥石灰沙子,一半都是偷来的,你不知道啊?不过电机不一样,那玩意儿多值钱。老吴胆儿可真大,不知是从县里哪个厂偷的。”
建筑队的人“偷东西”,朱文正倒是知道一点。他在榆树屯做饭的时候,有一次工地上没石灰了,老由就交代一个小工说,北乌素小学正修操场,你找个板车去“顺”点,小心别让人逮住啊。但是,“顺”点石灰,跟偷两个电机,性质可完全不一样。
英子又说:“老吴大概没钱了,想让咱把电机偷着卖了,给他汇钱过去。”
朱文正说:“他就让我找地方藏起来,没说卖的事儿。我看咱也别卖了,我还有些钱,我先给他汇过去。”
英子说:“他在外面花钱很多,你那点钱不办事。他肯定还要给我打电话,到时候再说吧。”
吃完饭,英子说朱文正的被褥脏了,要给他拆洗一下。朱文正问她,不是还要给建筑队做饭吗?英子说,今儿礼拜天,你糊涂了。
朱文正原来还有点糊涂,这下他明白了。英子今儿“歇班”,她完全可以在这儿和朱文正呆上一整天,或者,还有一晚上。
明白过来的朱文正,又抱着英子温存了好一会儿,然后兴高采烈地帮着英子把被子褥子全都拆了,英子用老马留下的一个大铝盆盛了,到院子西头的压水井那儿去洗。朱文正看看天色不早了,跟英子商量说:“电机”来了,中午是不是该请司机吃顿饭?
英子说:“行。石灰厂的路口那儿有个集,你去买点肉啊菜的,我给你们做几个盘儿。”
朱文正骑着车子去了那个集市。他先买了猪肉、青菜和馒头,回来路过小鼓山商店,又买了两瓶乌兰大曲。返回时,在石灰厂门口碰见了老贾。朱文正只好骗他说,来了个亲戚,中午要请老贾一块过去吃饭。老贾说他得听电话走不开,朱文正就把其中的一瓶酒给了他。
老贾还以为朱文正是专门来邀请他“赴宴”的,所以很是高兴。拿了酒之后,非拉着朱文正进屋坐一会儿,又给他拿烟倒茶,胡拉八扯跟他唠叨了二十多分钟。
就是耽误的这二十来分钟,以后朱文正啥时想起来,都会后悔不迭、痛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