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行 第6章 6

“小朋友，买个菠萝吃吗？”老爷爷站在堆成小山似的金色菠萝的二轮车后面，他戴着一顶草帽，皮肤黝黑，体型瘦削。

小雪人偏着头，抿着嘴，暗想：小朋友？我可不是小朋友了！难道我看上去很小吗？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她侧过身去，不去看那一个个削了皮的金灿灿的菠萝，但菠萝甜蜜的香气悄悄将她引诱。她很喜欢菠萝，虽然从小到大的印象中好像也就吃过两回。

老爷爷将二轮车停在小雪人面前，满面笑容，说：“小朋友，买一个菠萝吃吧，又香又甜……”还不待他说完，小雪人就冷冷回话：“不要！我不喜欢吃菠萝！”说话间，一股更浓郁的菠萝香甜气息从风里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明明想要马上走开，却又因想要吃一个菠萝，而挪不开脚。

老爷爷似乎不信，笑讲：“咋会不喜欢吃菠萝呢，那一定是你没有吃过好吃的菠萝。我的菠萝最好吃啦，吃一个吧，要不买一个送一个？”

买一个送一个？这倒挺划算。小雪人略微动了心，怯怯问道：“多少钱一个？”

“一块钱一个，买一个送一个就是一块钱两个。”

一块钱两个！那还真便宜啊！小雪人暗暗惊叹。在她家附近的水果店，菠萝是不便宜的水果，没想到这里的菠萝这么便宜！“那……我买一个吧。”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一元硬币，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钱递给了老爷爷。

老爷爷乐呵呵地接过钱，一边将钱放进腰包，一边说：“你自己挑两个，随便挑。”

看着一堆削了皮的金灿灿的菠萝，小雪人肚子里的馋虫早就按捺不住，她指了指两只最大的菠萝，略微带笑说：“我要这两个。”

“好嘞，大菠萝，甜蜜蜜，吃了菠萝好运气！”老爷爷一边笑着装菠萝一边问，“小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

“唔……”小雪人莫名紧张，既是害怕被问，亦是不愿回答。

“看你年纪不大，你出来家里人知道吗？”老爷爷脸上的表情渐渐严肃。

小雪人支支吾吾道：“知道的……”恨不能拿了菠萝立刻跑掉，可老爷爷偏不将装有两个菠萝的袋子递给她，还意味深长道：“小姑娘，别任性，早点回家，别让父母担心……”

这话击中了小雪人的泪点，她在心里悲泣：我才没任性！我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家……她忍住眼泪点点头，伸手去拿老爷爷手里的菠萝。

老爷爷将本来伸出的手又缩回，讶异讲：“咦？难道真是离家出走吗？”

“才不是，你不要乱讲！”小雪人一把抢过老爷爷手里的菠萝，撒腿就跑。

那老头儿真爱管闲事，不知道她的情况就不要乱讲，说出让她伤心的话，是觉得她还不够可怜吗！刚才她差点就赌气说：把钱还给我，我不买菠萝了！

她跑出好远，还听见老爷爷在她身后大声叮嘱：“小姑娘，早点回家，外面危险！”

危险？我也知道危险！可再危险，我也不回家！反正我没有家，反正大不了一死，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她气鼓鼓地往前跑，天气热，大量流汗，喉咙里好像含着一团火，双腿也累得跑不起来了，这才拿出一个菠萝来吃。

先是深深吸气闻菠萝的香气，才再大大地咬了一口，真甜！囫囵吞枣地咽下，又更大一口地咬下第二口，这才细细咀嚼，慢慢品味菠萝的味道。真好吃，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菠萝！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满足地品尝一个完整的菠萝。因为饿和渴，一个菠萝被她三口两口就吃了一大半，她想将剩下的小半个留着一会儿再吃，便把它放回袋子里装着。她盯着手里的菠萝，什么也不想地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再一抬头时，咦，奇怪，天色怎么突然就暗了，刚才还艳阳高照呢。乌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反正不是从远方，因为天色是突然一下子就暗下来的。

会不会下雨呢，还是马上就会下雨呢，下雨可怎么办，还要不要去海边？可她觉得马上就要到海边了，不愿半途而废，便加紧了步伐往前走，希望在下大雨前赶到海边。她一路走得忐忑，生怕下雨，不过又想幸好是夏天淋点雨也没事。一边走，一边看路边城市导航橱窗里的地图，她知道自己离大海越来越近了，继续大步往前，几分钟后终于看到一个半圆形的黑色铁拱门，上面有几个字——港口通行门。

呀，过了那扇门就可以到海边了！她大喜不已，小跑起来，来到铁门前却被工作人员挡住了去路。啊？竟然不能通过？因为她没有通行证。门卫工作人员跟她说，进出得要通行证，不然任何人不给通行。去海边还这么麻烦？她感到意外，失望到说不出话来，甚至是连问一句“那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海边呢”的话都没能问出口。怕问了也是白问，怕别人不会搭理她。茫然无助地走在大街上，天色昏暗就要下雨，难道只能这样回去吗？她不甘心！停住脚步，握紧拳头，下定决心——不管怎样，一定要见到大海！她不能放弃，绝不能！加快脚步，顺着马路一直朝南走，她想：走到马路的尽头就一定可以见到大海了吧！

对大海莫名的憧憬促使她坚定向前，太想见到大海！迫不及待！无法阻挡！哪怕是要下雨了！哪怕这个城市让她感到陌生和不安！她原本就是冲着海来这座城市的，不然她完全可以去别的城市！

天色越来越暗，乌云很低，大雨就要落下来！她希望到了海边再下雨，哪怕被雨淋透也能当作是大雨为祝贺和陪伴她而来，也算是一种特殊又浪漫的仪式感。她才不要在马路边被淋成落汤鸡被人嘲笑和同情！人们一定会说：看啊，那个小女孩多可怜啊！她讨厌别人看她的异样眼光，甚至紧张这路边的花花草草都因她是个异乡人而给她冷眼，不过她相信大海在等待着她的到来。冥冥之中，她总觉得自己来自大海，虽不知是哪片海，但海的蓝、海的辽阔、海的深邃，海的一切都让她无比向往和着迷。

大海就在前方！原本疲惫的她，瞬间又充满了气力，撒开脚步狂奔向前！一阵隐隐有股腥咸复杂味道的风贴身而过，那钻进鼻子的风对她大喊：我们来自大海，我们迎接你的到来！

她的心突突跳得厉害：原来这就是海的味道！

虽然第一次闻到，但她确定这就是海的味道，陌生又熟悉，遥远又亲切……她越发卯足了气力奔跑，恨不能飞起来，那风似乎有意借她一臂之力而更猛更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