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彩虹 第1章 失踪的姐姐

我狂奔到派出所。

“姐姐失踪了？”

爸爸耷拉着脑袋，黎阿姨在掩面哭泣。

警方已经搜寻了许多天，依然毫无线索。

“她那么大个人，怎么可能人间蒸发了呢？”

我焦急地吼道。

陆陆续续有零散的安慰的声音传来。

之后就没人理我了，大家都在麻木地思索着什么。

从警局出来，我默默地坐上回学校的车。

“姐姐失踪，我理应第一时间知道。”

在我一条腿跨入校门时，我咬着牙怨恨地盯着爸爸。

“如果我不主动问，你们就准备一直瞒着我吗？”

“快进去复习吧，还有半年就高考了。”

爸爸冷着脸说。

“会找到的，一定会的。”

我走进去，又向前走了几步。

我知道爸爸在盯着我，他怕我不愿意回学校。

就在刚刚，我要求请假，因为黎阿姨现在一定着急坏了。

从这个家庭重组开始，我也是她的女儿，我怕她会精神失常，我想陪着她。

爸爸却果断拒绝了。

我又走了几步，已经到教学楼前了。

我扭头望去，爸爸的身影已经不在了。

我拿出早早准备好的请假条，递给门卫，迈着谨慎的步子远离一中。

就在刚才在学校里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我就想好一定要请假了。

我走啊走，最终在大广场上坐下来，天已经很晚了，冬风冷冽，音乐喷泉早停了。出来得急，我还穿着薄薄的秋季校服，冷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我却不想回家，又不知道该去哪里。

黎阿姨在我十岁那年来到了我家，还带着比我大三岁的姐姐黎玥。

当时妈妈因癌症去世刚刚一年，爸爸就带了一个新女人回家，甚至还有另外一个孩子来抢我仅剩的父爱，我十分生气，也非常讨厌姐姐。

现在想想，姐姐虽然只比我大三岁，她却比我成熟稳重得很，做事情有理有条，照顾起我来，也十分细心周到。

那么好的姐姐，现在却没了音信。

昏黄的路灯照着我，风有些小了，枯黄的叶浮到一半落在我的身上。

我有些昏昏欲睡，朦胧间，姐姐把厚厚的衣服给我披上，用胳膊环抱着我，轻声说:

“在外面贪玩久了，都忘记了回家。”

我猛地抬头，只有冷风灌进我的脖子里。

我闭上眼睛仰起头，不想让眼泪就这么流下。

一束强光照过来，我躲闪不及，被人拥了个满怀。

“你怎么在这？”

时漾用手机的手电筒对准我，叉着腰说，黑长发耳侧的两缕红色挑染十分夺目。

“我姐姐失踪了！”

看到她，我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什么？黎玥失踪了？”时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今天是愚人节吗，她前几天还强调我说不要欺负你。”

“我没骗你……”我咬着下唇，狂躁地摇晃着她的胳膊，一串又一串眼泪掉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好好好，你别哭，你别哭啊！”时漾一改往日莫不关己的拽酷样子，此刻倒像个惹到主人的小狗般委屈起来。

“哎呀，你看你的手这么冷，怎么穿这么少啊？”时漾拉着我，把我带到她打工的一个便利店里去，从员工房里拿出一件黑色的长羽绒服给我穿上，“那你怎么没有在学校啊？”

“今天爸爸给我打电话，说姐姐失踪了，我着急地请了假就赶过来了，结果他还是把我送回学校，说要好好准备高考……”我的眼泪一直流淌着，断断续续地说，“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让我回家去陪陪他们……”

“黎玥都大学了，怎么还这么让人操心！”时漾拿过一卷卫生纸帮我擦着眼泪，“还有你，你爹妈让你去学校，是为了你好，高考那么重要的事情，当然要在意了！就算你回去，也帮不了什么不是吗？在学校还有人照顾你，回了家大家都在忙，都没人照顾你了。嗯？快回去吧，听见没？”

“嗯。”我闷闷地点头揉着眼睛，有时漾暖烘烘的衣服穿在身上，心也变得暂时清净下来。

“可是现在让我回去，我也学不进去呀，我真想就呆在警局，时刻留意姐姐的消息。”

“那不成。”时漾严肃地说，依然还是用她十分强势的声音，“你现在不回去，门就关了，到时候你就哭去吧，只能灰溜溜地回家。总之一定是要去的。”

我整个人都蜷缩在她小小的床上:“外面太冷了。从这里到学校走过去要半小时，过去我就冻僵了。”

“穿我的衣服。”

“不行，你只有这一件，我穿了，你穿啥？”

“我不穿。”

“不行。”

“那你说怎么办？”时漾鼓起嘴巴瞪着我。

“我可以在这儿待一晚，明儿不冷的时候，我再去。”

我看向时漾，发现她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她站起来，很不容易在狭窄空间里站好，头顶的灯把她的影子投射到对面的白墙上，黑呜呜的，把我笼罩住了。

“这里放不下两个人。”时漾有些尴尬的说。

我眼巴巴地望着她。

“好吧，那就跟你挤一挤。”时漾装作漫不经心地忙碌起来，把那只吱呀叫着的单人床收拾了一番，又把她的衣服行李放在地上的角落边。她全程都没有看我一眼，准是觉得我麻烦。

她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时，抱着一床被子。我躺好后，她关上灯，也在我身边躺下。

外面有脚步声靠近，上楼的踢踏声渐渐消失。

我本来想问问时漾是谁来了，但是想到今天晚上已经够让她烦的了，就没有开口。

小屋关上门，门缝里一点光都没有。

黑漆漆的，像一个棺材。

我没有想到的是，她似乎听到了我的心声。

“应该是老板回来了。我在这里帮她看店，她白天得上班去。”时漾顿了顿，又说，“她人挺好的，愿意招我，给我一间房子住。”

时漾和我一样大，今年刚刚成年。她在职高上了一年就辍学了，说学校生活不适合她，拒绝了孤儿院的学费补助，跟着曾经小学里认的干大哥奔波在这个城市的各个地方打零工。

一个月前我见到她，她戴着黑帽子，穿着宽大的黑色羽绒服，向我自豪地说自己找到了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就在我家附近。

还给我看她新的挑染红发，很配她雪白的肤色。

那两抹艳红随风飘起的时候，我第一次觉得她真正成熟起来。

“你不怕坏人吗？”我问道，“如果打工的时候，别人欺负你怎么办？”

“坏人？”黑暗里有阵笑声传来，“你不会忘了吧，我小时候可不老实。”

和时漾一起在村里上小学时，她可是村里那帮坏孩子最忠实的跟班，跟着那个所谓的□□老大，没少干坏事。

“可是在社会里，还有更多更多的危险，我害怕……”我把身子扭过来，稍微能看清她脸的轮廓，“毕竟现在你已经不是那个时候的你了。”

“小时候没人管教我，那个时候我真的很可恶，现在想想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时漾的语气缓和下来，她似乎用余光看到我扭过了脸，也把身子正过来看着我，“嗯……谢谢你愿意一直理解我。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们挨得很近，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她湿热的呼吸。

以及那颗跳动得很快的心脏。

“你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快？”我伸出手想要摸摸她心脏的位置，她却迅速别过脸去，动作有些莽撞和慌乱。

“嗯……”我感觉到她的不自然，觉得一定是自己打扰到她了，于是愧疚地轻声说道:“时漾，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总是这样呆呆傻傻的，你也知道。如果打扰你了，你就骂我，但是你千万不要生闷气，好不好？”

“我没生气呀，没有生气，你怎么会这么想？”时漾重新把脑袋转过来对着我，她的嘴唇在一刹那擦到了我的鼻尖。

“我不信，要不然你为什么不愿意看着我？”我说，“今天有点突然，对了，你想要什么补偿？”

“我，我……”她竟然开始结巴起来。

“只要我能做到，我什么都没有可以给你的。”

我焦急地说。

“真的。”

姐姐失踪的偌大打击依然盘旋在我心上，是时漾的关心让我好受些，如果现在又惹她生气了，我会难过死的。

“笨蛋。”她轻声说。

“时漾，我好想姐姐。”我的眼睛沁满泪珠，一想到姐姐，我就十分难过，“她到底在哪里……”

“别，别难过，黎玥一定不会有事的，好吗？”她着急地说。

“……”我不说话，眼泪又倾泻而出，打湿枕头。

她坐起来，又扭着腰向我这边俯下身，胳膊肘支着床，长发随意地垂落在另一侧，另一只手紧紧与我的手十指相扣。

“你……”当我还没问出她要干什么时，嘴唇就被堵上。

她慢慢地挪动她湿漉漉的唇瓣，将我脸侧，鼻尖和嘴角旁的泪珠都擦去，动作优雅又轻柔，仿佛心里有一盏明灯，能看清我脸上的每一处。

我的眼泪就这样被奇迹般遏止下来。

我不敢呼吸，也不敢乱动，只呆呆地躺着，感受她**的动作在我的嘴唇上撒野。

她似乎有些累了，停下来坐直身子，抬头望望天，又伸出手在我面前摆来摆去，想看看我睡着了没有。

“原来亲嘴是这种感觉？”

她准是被我忽然的话吓了一跳。

“这就是你要的补偿吗？”

黑暗中，我看到时漾点了点头。

这天夜里的时漾，与我平日里相处的那个霸道的舌毒时漾竟然那么不同。她好温柔，好细致，好冷静，好乖巧。

如果可以，好想永远和她待在一起。

“这么容易？”我笑起来。

时漾愣了愣，她躺下，背对着我。

“是啊。”她的语气淡漠下来。

准是困了。我抿一抿唇瓣，也转身尽量让自己不要挤到她，打扰到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