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要崽被鸽后 第4章 第三章

对于全身上下没有一条布丝这件事，郴铭并没感到难为情，他无比自然地告诉褚知和：“潜水装配都沉海底了，这儿距“深海洞穴”还有很远一段距离，之前你不是说旗鱼游泳速度很快吗，其实我也不慢，我可以带着你回去。”

褚知和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旗鱼游泳速度很快，但显然这不是重点，“你要这样光着游回去？”

“光着？我在海里本来就不穿衣服，哦——忘了告诉你，阿和，我会变回本体，然后载着你，上岸后变小再缠在你的小臂上。”

郴铭的建议从里到外都透露危险，旗鱼的平均速度在100km/h左右，郴铭的口中“也不慢”是多少？90，80，还是110，无论是这三个数字中的哪一个，带来的冲击都不是人类身体所能承受了的。

没等褚知和开口说话，郴铭已经牵起他的手，“看那儿，这种贝壳很结实，而且你刚好可以坐下，换上潜水服我们就启程吧。”

触手交缠成摇篮状，把褚知和包裹其中，贝壳像飘在海面上的一艘小船，但它的行驶速度却是任何船舶都无法企及。

褚知和闭上眼睛，无比希望再次睁开时他躺在酒店的床上，郴铭还是一个人类。

半个小时的行程十分漫长，褚知和从贝壳里下水时双腿绵软，上一刻还是一个深海庞然大物的郴铭，下一刻就变成盘在他右手小臂上的黑色“小蛇”。

褚知和赔付了两套潜水装配的钱，走进淋浴室隔间后郴铭变回了人形。

他打开花洒，一时间只有哗啦啦的淋浴声，隔间不大，两个人站在里面略显拥挤。

褚知和的皮肤一沾水就湿滑无比，触手粘液带着海水的咸味和很淡的腥味，他用手搓了几下就有些烦躁。

这时，郴铭忽然抬起手掌贴上他的脊背，褚知和身体的第一反应是猛地抖了下。

即使这排斥的举动小到可以忽略，郴铭的眉头仍紧紧蹙起。

面对他时，褚知和总像贝类打开自己坚硬的外壳，露出里面柔软的贝肉，就算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也不会拒绝他。

郴铭敏锐地从褚知和身上嗅出些恐惧，这种情况从来没出现过，超出正常值的占有欲攀至高地。

他一把钳住褚知和的肩膀，力道很重，那处皮肤很快泛起薄红。

褚知和被弄得有点疼，他反手捉住郴铭的手腕，用力向外拉扯，“你干什么？放开。”

“你在怕我。”

对巨型生物有恐惧心理是人之常情，更何况这种生物还是他关系亲密的男朋友，褚知和没想好该怎么和郴铭相处，甚至……他的内心非常抗拒和郴铭有任何肢体接触。

褚知和可以否定，说自己不怕，当然，如果郴铭还保持着那副庞大的体型，他大概会这样回答，但现在的情况稍有不同，郴铭变回了人类，褚知和认为他们两个人可以沟通交流，比如请郴铭别在他面前变回本体。

“我的确一时没办法接受，毕竟一开始和我恋爱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而不是……”一只肉眼无法分辨结构的怪兽。

“而不是什么？”郴铭眯着眼，带着些审视的意味。

“而不是……一种不是人类的生物。”

“我们之前看电影，你明明很赞成人鱼恋！”

“什么叫我很赞成人鱼恋？”褚知和诧异道：“那只是一个虚构的电影，不可能在现实世界发生，我赞成不赞成有什么区别。”

“好，那影片里男主角看到女主角变成人鱼，也从来没害怕过。”

“你说这个有意思吗，人家是人鱼，你是什么？”

“我比她好看、强壮得多，”郴铭对褚知和的审美很有意见，“海洋馆的愚蠢鲨鱼你都喜欢，它向你游过来时你从来不怕。”

有厚玻璃挡着，褚知和为什么要怕一头根本伤害不到他的鲨鱼？

强烈的情绪直往天灵盖冲去，超过八小时未进食，在浴室淋了一通又和郴铭争论，褚知和突然眼前一黑，身子晃都没晃，毫无预兆，就这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在完全失去意识前，他开始怀疑两人不吵架的真相是郴铭话少。

变成人形的郴铭进化掉了视力不好这个缺点，加上敏锐的感知力，几乎在褚知和后倾的瞬间就一把将人接住。

一根顶端涌出黑色血液的触手插／进褚知和口腔中，有了补给，他不到一分钟就恢复了意识。

咸腥味溢满唇舌间，褚知和很快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但他捉不住湿滑的触手，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向郴铭求助。

未被即使吞咽的血液顺着唇角流下来，褚知和眼前一片濡湿，郴铭握着他的脖子向后按：“阿和，你的身体太弱了，要喝点我的血补一补，我只割开了一道小小的伤口，把血喝干了我就拿出来。”

被掐住命门，褚知和不敢挣动，他靠在郴铭肩头，咽下最后一点怪物的血液，在触手离开口腔时扒开郴铭的手，弯着腰干呕。

“是不是好多了？”郴铭问，“如果你喜欢……”

“……我不喜欢，低血糖而已，别再喂我你的血。”褚知和的眼圈红得厉害，没来得及流下来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被他用手抹掉。

—

酒店

郴铭走到浴室外，握住把手向下压，但门没开——被锁住了，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

“阿和，你已经洗了半个小时。”

褚知和闻言停下挤压沐浴露的手，“我知道了，马上出来。”

两人计划在维塔岛度假一周，但褚知和实在没有心情再待下去，他的脸色很差，穿着浴袍从浴室走出来时精神有些萎靡。

进入人类社会满打满算才六年的郴铭显然无法理解褚知和眼下的心情，他对人类这个群体的全部认知来源于市面上的书籍和影片，学习是一件好事，但坏就坏在他无法从众多质量参差不齐的“资料”中挑选出优质的内容，

更别提他对含有人鱼恋元素的书籍影片来者不拒，近几个月已经到了一种痴迷的程度。

博览群书的郴铭两相对比，得出一个结论：褚知和好像并没那么爱他。

郴铭的本体处于海洋食物链顶端，拥有巨大的体型，是一种高智商生物，他不记得自己在深海生活了多久，直到食物逐渐匮乏，他才选择来到中层进食……

褚知和点进购票页面，说：“我订了回去的票，明天中午的。”

完美假期才过去不到一半褚知和就要回国，郴铭的胸口一时间被堵得严严实实，昨天晚上他还想，如果今天顺利（指得到阿和的称赞并被高度认可），他会带阿和回到他生活的深海。

“可是很多景区还没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带你回我的家。”

“家”是一个巨大、冰冷的洞穴，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身处其中只能感受到强烈的窒息和恐惧。

对于郴铭的本体，褚知和别说见，就连听都没听过，他猜测这个“家”起码在深层带或深渊带，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恐怖深度。

他摇摇头，“我不想去，我想回国。”

空气凝滞了一分钟，褚知和正出神间，手腕上突然缠上来一根触手，冰凉的触感使他一惊：“你干什么？快把它收回去。”

“它是我捕猎时最好用的一根触手，大概可以穿透体长1米的蓝点马鲛，我把它砍下来送给你吧。”

“不我不要！”

几乎是立刻，那根触手就由昂扬变为蔫头蔫脑，软绵绵地缩进褚知和的掌心。

“……我不捕猎，我不要。”他低着头尝试着用手指拨开触手，却被缠住手指越绞越紧，只能向郴铭投去求救的目光：“郴铭……”

触手“嗖”的一下被收回，隐没在郴铭后肩。

“为什么不喜欢呢，它可以保护你。”郴铭的瞳孔颜色极深，只有脸上带笑时才像一个人类，眼下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褚知和，像在看一只不听话的鱼。

褚知和一向不喜欢盯着别人的脸看，男朋友也不例外，加上他对面部微表情不敏感，所以郴铭笑和不笑的模样在他眼里没有差别，同样，他也不能从郴铭的表情中察觉到危险。

面对不长触手的郴铭，褚知和的心跳很快恢复了正常跳动频率，他走到卫生间里洗手，用两次洗手液。

洗好后褚知和站在卫生间门口，犹豫着开口：“……你别把触手突然变出来吓我，你如果要当人类，就只能有一个头、两条胳膊和两条腿，正常的人没有触手……”

话音落地，褚知和油然生出一种“人就是爱犯贱”的感受，他从没想过要谈跨物种的恋爱，当发现另一半是巨型海洋生物时，即使第一反应是跑，但经过思考后，他竟然还尝试接受。

郴铭则认为他本体的每个部分都不差，躯干庞大强壮，触手灵活且穿透能力强，是一个十分占优势的雄性。

所以他有些疑惑地问：“在床上的时候，你很喜欢它们，为什么下了床就不认账？”

褚知和脸颊猛地浮上一层红晕，那些遥远、模糊的记忆在此刻冒出头，使耳根烧得更厉害，他站在地板上感到一阵阵恍惚，只得慢慢靠到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