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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旬,顾玉昭拿着熬了三天三夜终于制成的秘戏图画资,充作本金,全投进了‘万梅贺寿’的项目中。第一批成品很快就出来了,顾玉昭就亲近之人,包括九叔、姜向阳、王老翰林等诸人,全都送了一圈,也收到一些反馈,一一记下,择重点改进。
本也想亲赴太子府,给太子也献上一份,可琢磨半响——
首先,这东西并非独一份儿且不显贵重;再者,就拦车一事,为稳住太尉府那边,已经陪出去一个铺子了……
嘶——顾玉昭肉痛的磨了磨牙。她、唉,她还是缓缓吧。于是把礼单上的‘太子府’三字划去了。
不过顾玉昭心里还是十分惦念太子的,在她还能玩乙游的时代,就深知攻略人物时,持之以恒的送一些小东西,在最后通关的紧要关头,往往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唉,可惜。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太子位尊,送礼不在贵贱,在心意,在独一份儿。
譬如她上次送出去的那一刀桃花笺样品之后,她反手就找坊主鹤先生买回了制方,以确保太子手上的那一刀花笺是孤品、是绝品,是纵有千金也买不到的‘独一份儿’。
不得不说,顾玉昭其人,虽心思灵惠,行事也有某种前瞻性的缜密。但毕竟缺乏历练,不知道有些事情,过犹不及。
这种天上天下,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人的‘独一份儿’,对富有四海的人来说,也是一旦错过就难觅回的稀缺品。
叫人如何能撂得开手?
话说回现在。
一时之间,手边并没有合适贡献给太子的物器,顾玉昭只能暂时作罢,把精力全部投入到搞钱上。
三枝巷。顾宅。正是夕食好时刻。
忙碌了好些天的顾玉昭,正开开心心的与顾老头、二叔婶、还有四岁多的小堂弟一起围着锅子,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晚饭。
饭毕没多久,门童来报,太尉府遣了一个嬷嬷,来请顾玉昭去太尉府做客,说是顾老太君想念她了,让她去见一见。
昭昭看向顾老头。
顾老头叮嘱:“东苑已空,这消息确实,也不好连老太君都不见,这次就走一趟罢。记得,到了那边只应酬就好、别惹事。”
昭昭笑言,“孙儿省得,阿爷放心,一定速去速回。”
言毕,顾玉昭便换了做客的外衣,嘱咐金枝拿上一些小玩意跟着,主仆两人这才随着那太尉府的嬷嬷,从侧巷角门进,去了隔壁府顾老太君居住的庆福堂。
这一日,庆福堂竟然如年节一般点起了灯烛,照得暗沉的黄昏院落如同白昼一般喜庆明亮。
待顾玉昭跨步进入内堂,看见顾老太君旁边的那位体态丰腴的皇妃,便一下子明白了。这是顾贵妃得了恩旨,回府探亲来了。
只见顾贵妃一身绫罗,满头珠翠,二十多岁的年纪,笑得明艳飞扬。
这就是顾仁淮的同房庶姐,进宫顶替了平西王生母、前任顾昭仪的位份,又在太尉府大力的支持下,晋升了贵妃之位。
在当今陛下未册继后的如今,与宫里另一位肖淑妃,同为后位竞争的热门人选。
顾玉昭按礼先拜见了贵妃,才转向顾老太君问安。
顾老太君笑得红光满面,拉着顾玉昭的手疼惜的问候了好几句,不外乎你家阿爷好不好,阿婶和小堂弟好不好之类。
顾玉昭中规中矩的笑着应了,这又从身后跟着的丫鬟手中,拿了铺里新制的香露,献给了顾老太君和贵妃。
顾玉昭心想,这一趟来没人提前告知顾贵妃在,幸亏她习惯性的多备了几份小玩意儿,希望勉强能糊弄过去吧。
顾玉昭笑:“些许小顽意儿,不值当什么,胜在一个味道新。便斗胆献给贵妃和老太君品鉴,若东西不好,小侄再让他们改进。”
顾贵妃见顾玉昭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都能得到一些孝敬。
确实是不甚贵重,只在一个精巧有趣。
但收到香露,还是头一回。
她好奇的打开试了半滴,头香是清淡的百合,中调却是柔和的荷花,再多挥发一阵便转为浓郁的兰桂。
顾贵妃极为喜欢,笑问:“还是玉昭郎心思巧,这香露可有名?”
名字其实是有的,但顾玉昭多精明一人呐,立刻答道:“还未曾取名,这两日刚调出来,尚在琢磨是否改进一下尾调的桂香,以期留香更久一些。”
“小侄斗胆,还请贵妃娘娘为这款香露赐名。”
顾贵妃越嗅越是喜欢,也不推辞,想了一会儿,便道:“那就叫‘秋思夏’罢,本宫见这香大有夏末转秋初的季节变幻之意,玉昭郎心思真巧。”
这名字其实取得真不咋地,但顾玉昭却双眼一亮,赞道:“娘娘好文才,这‘秋思夏’妙极,多谢娘娘赐名。”
“且这夏转秋之意,调制时并未想那么多,只是手边应季的香料就那么几种,试着合了几个配方,只这款香调转折衔接顺畅……惭愧得很,制香者竟不如品鉴者心思精巧……”
然后,她突然愁叹了一声。
这句感叹引得顾贵妃好奇垂问,顾玉昭故作怅然的答道:“可叹娘娘如此好文才,若能下场科考,这顾探花之美名该归属与贵妃娘娘才是。”
就这一句话,引得满屋子女眷纷纷笑了起来,顾贵妃被恭维得极为舒心,她身为庶女,在进宫前虽然不曾如同房的顾仁淮一般受歧视和磋磨,但未进宫前,也因庶出身份低了大房和三方的几位嫡出小姐一头,一直都在功课和女红上下了不少功夫。
顾玉昭这一句话,自是暗合了她自认矜娇不凡的心意,于是就算没有顾仁淮的托付,看这位玉昭郎也越发顺眼起来。
见气氛和谐,顾玉昭顺势又恭维逗巧了几句。
惹得顾老太君乐呵得满脸褶子都叠了出来,如往年顾玉昭还住在庆福堂碧纱厨时一般,一个招手便让顾玉昭来她身边坐,嘴里唉哟的笑着,抓住这小郎君的手拍了又拍,又笑着去扯他那抹了蜜的嘴。
“你这皮猴儿,我婆子还以为你现在去翰林院当差了一年,变稳重了,那知还是那只嘴里不把门的小皮猴儿,这张嘴哟!”
顾玉昭脸上清淡的笑容被苍老的手扯得有点变形,但她非但不能如同对待顾仁淮一般的闪躲,还得克制住身体下意识僵硬的反应,笑着再迎合奉承一番。
当夜,奉承完这满屋子女眷,昭昭回到自己家。
当即累得瘫在床上不想动了,还是金枝心疼的给她脱靴泡脚。昭昭感叹,“唉,过了一年多自在的安逸日子,便经受不住前些年天天都在过的日子了。”
“堕落啊,我这是安逸惯了,愈发堕落了啊。”
昭昭的阿婶推门,端了甜汤来探望她,打断了她的无病呻吟。一见有好吃的,顾玉昭腰不痛了腿不酸了,翻身坐起,先搂着阿婶的腰撒了好一会儿的娇,才端着甜汤一口一口的吃完了。
二叔婶田氏性情温柔,在允州战乱前,也是当地名门士族的嫡出小姐,与顾二叔门当户对,成婚后性情相投,很是恩爱。
可惜顾玉昭的阿父顾大与顾二,都战死在了那场无妄之灾的前期战场。顾二叔死状尤其惨烈,尸首都不全,当时战事紧急,只能跟中埋伏的顾家军同葬在了一个大冢。
又因顾忌田氏在听闻死讯当场,似乎有殉情的想法,顾老头便改口只称顾二战场失踪,未见尸首,留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希望给田氏。因此顾家祭祀的牌位,也并无顾二的位置。
这一点,顾老头和顾玉昭的想法是一样的,活人比死人重要。
后来败局已定,顾老爷子想让田氏归家,不必跟着顾家这艘沉没的船浪费余生。可田氏虽性情柔弱,却极为坚贞,无论顾二是生是死都要留在顾家。
顾老爷子原本极为坚持,甚至已经写好了和离书,却那知田氏诊出身孕,顾老头只能老泪纵横,长叹一声罢了。
话说回现在,二叔婶田氏温柔的看着昭昭喝完最后一口甜汤,开口问:“昭昭,今日那太尉府可有什么事难为你了?跟我说说吧。”
昭昭又赖回她阿婶的怀里,想起刚才那一场奉承做戏,到最后告别之前,顾老太君才说了一席话,貌似是询问她的意见,其实是以上对下的一句通知。
“玉昭啊,半月后,就是陛下心心念念盼着的万梅祥瑞宴了,贵妃观你一向是个妥帖孩子,已经向陛下举荐了你这次在宴会上的伴驾。”
“你好好回去做准备啊!莫辜负了贵妃娘娘的期望。”
顾老太君杵着梨木寿桃手杖,笑眯眯的看着她,等着她谢恩。顾玉昭能怎么办?当然是一脸惊喜,咚咚咚的跪下磕头,隆重的谢了恩。
伸手摸了摸并未留下什么印子的额头,顾玉昭垂下鸦羽般的长睫,不想让自己的不开心惹得阿婶担心。
但又拗不过田氏温柔担忧的眼神,于是往妇人柔软的怀里再拱了一拱,然后抬起头,眼神明亮轻快的回答:“莫担心,没什么大事,只是顾老太君为我安排了一个万梅宴伴驾的机会,这是一个好事儿。明日一早我会跟阿爷商量,看看怎么能用这次的伴驾机会,为咱们家谋点好处。”
“阿婶,你就莫担心了。昭昭好得很,你们和金枝这样子,会把我宠得太娇气的……”
“小滑头~”田氏怜惜她,却也知在家外面的事情上,自己帮不上忙,只能努力把家里的内务打理好了。
哄好了软乎乎香喷喷的阿婶,昭昭躺在床上,思索着。
万梅……祥瑞宴?
她没听错,不是惯例的万梅宴,加了祥瑞两字……难道梁西王人来不了,东西却要硬赶着送上吗?
这次的祥瑞、又会是什么东西?
不会又是白象那种,会给太子带来麻烦的玩意儿吧?
害、
跟她也没甚么关系。
太子府的关系不好走。那一次之后,她也没寻到合适的契机去抱太子的大腿,反而是太子府尹的关系,有了点门路,还是照原计划,去争取那个河祭文书的外放机会吧。
迷迷糊糊的想着,昭昭渐渐沉入梦乡,太子那张俊颜在她梦里又晃了一晃。不过这次,太子好大一张俊脸,却是安在一头雄壮的白鹿身上。
把梦里的昭昭给吓了好大一跳!
感谢‘财神最爱看书的我’的手榴弹,我会继续努力哒~~啾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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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梦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