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关系 第18章 第 18 章

李怀南最近十分苦恼，因为他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和温芹芹好好说过话了。他们有一起看电影、吃饭、出去玩，但是频率也就一周一次，而且他能感觉到温芹芹在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他。

“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

“哪有，你想多了，我只是要准备十二月的日语考试而已。”

“真的吗？”

“当然真的啊，等考完我们再好好出去玩。”

这是他曾经质问温芹芹时得到的回答，而如今考试也过去一周了，他始终没能等来温芹芹口中的“好好出去玩”。

【你不是说等你考完试就好好出去玩吗？想好去哪里玩了吗？】

【跨年出去吧，外滩那边有名但是人多，还是说就在市里？】

【算了，我跨年要参加播音社的cosplay活动。】

【哇，你cos谁啊，我去给你应援！】

（疯狂挥舞应援棒表情包）

【狐妖小红娘的东方月初。】

【哇哦，很期待哦。】

温芹芹说的话依旧一半真实一半夸张，有些迎合，但她也愿意将其称之为礼貌。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那个雨天被淋湿了半边身子的男生。「恋爱非得这样吗？」

她无端想起李怀南曾经和她说过的话，“我喜欢你，但是并不是想要和你交往。”「喜欢到底是什么呢？」事到如今，她仍然在纠结这个早该在恋爱之前搞清楚的问题。

她想也许这场恋爱开始得太早，早到她还没有学会怎么去爱一个人。也许她一直渴望被爱，正是因为她根本没有爱的能力，也不知道怎么样才算爱，所以自然也感受不到被爱。「这是网上说的缺爱？还是情感淡薄？」温芹芹一直如此，看起来安安静静的，脑袋里却总是波涛汹涌，想一些她根本想不明白的事情。

既然不明白，她又为什么堂而皇之的选择着自己的生活呢？她想可能自己一直都在盲目地跟着人群走，像军训的那个雨天，像她考下的证书，或许也像这场突然开始的恋爱。

她让一切开始了，却又因为自己的混乱把人晾在一边。「我这样算冷暴力吧？」可即便她如此浑浑噩噩、不清不楚的，唯有一件事她很明白，就是跟她这种人谈恋爱，真是苦了李怀南了。

也许她一开始就不该想要新体验，她应该先完善自己，而不是贪婪地想要通过外界来催动自己，这样也就不会伤害到他。她应该从始至终就一个人藏在角落里腐烂才对。像之前聚会时，别墅院子里的一堆落叶，缩成一团，等待重新进入泥土的那一天。

真是可惜了，她的人生还长，元旦比她入土的日子来得早多了。

“哇，学长好帅啊，可以集邮吗？”

“我也要我也要！”

“下一个请和我合照！”

温芹芹在活动场地的边缘看着李怀南被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她不忍上前，不忍去打断别人，不忍破坏这个充满快乐的场景。

“哇啊，是涂山红红诶，好漂亮！”

“两位可以让我拍个合照吗？”

“可以再靠近一点吗？”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wsl”

cos涂山红红的是上次演话剧女主角的孙梦。与上次那种温婉柔美的女主角不同，这次她戴着橙黄色假发，还有两只大大的狐狸耳朵，十分可爱。但是脸上冷淡的表情又与这些可爱元素形成反差，再加上红色衣裙衬得她更加白皙，也令她贴近原角色的妖感。

「好一对俊男美女。」

温芹芹静静坐在路边看着，有为李怀南获得他人喜爱而感到的快乐，有为自己平庸自卑而感到的苦涩。正当她处理复杂情绪之时，李怀南发现了她。

“芹芹！”李怀南小跑来到温芹芹面前，“你来了怎么不找我。”

温芹芹继续坐在原地，抬头看着他笑，说：“你不是正在出cos吗，我怕打扰你。”

“有什么打不打扰的，我……”

“学长，可以合张影吗？”李怀南话才说一半，就又有后辈来请求合影了。

温芹芹很擅长善解人意，“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那……我先过去了，你有事就叫我。”李怀南往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没事也可以叫我。”温芹芹朝他点点头，让他安心去办活动。

温芹芹看着他和孙梦交谈、比心营业。她一直都知道李怀南很优秀，很多人喜欢他，当然她也喜欢看见他闪闪发光的样子。只是这种场景见的次数多了，她就越发感觉到自己与李怀南之间的距离之远，远到好似两个世界的人。

「我会不会成为他变得更好的阻碍呢？」思虑过重，她向来这般。

“芹芹学姐你好，我叫孙梦。”眼前的女孩子声音柔柔的，笑起来眉眼弯弯，还有两个小酒窝，很是甜美可爱，“这是怀南学长让我带给你的，我和他轮流休息，待会就换他。”

温芹芹接过孙梦递过来的饮料，“谢谢。”

孙梦不仅人美也十分平易近人，把装饮料的塑料袋往地上一铺就坐下来了。“怀南学长常和我们社员提起你，他说你清纯、温柔，还经常让他眼前一亮。我今天可算见到你了。”

“是吗？”温芹芹着实没想到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竟是真的，“他太夸张了。”

“我们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但学长他可认真了，说他一点儿没夸大。”孙梦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副诚实的样子。“而且今天见了学姐，果真感觉很温柔。”

「温柔？我吗？那只是我为了在人群里活下去的伪装。我不仅自卑胆小懒惰懦弱，还没来由地冷落李怀南，还小心眼地吃醋。甚至只是因为自己觉得你们俩很般配就闷闷不乐……」温芹芹心里长篇大论，嘴里却一个字也不往外蹦。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话的她，只好客气地笑笑。

孙梦喝了一口水，接着说：“学姐你眼光真好，怀南学长在女生之间也算小有人气了，他人缘好、长相好、能力更好，你们俩真的太配了。”

“感觉他还能找到更好的。”温芹芹盯着远处的李怀南，有些入迷，一不小心就把心声说出来了。

孙梦一脸诧异地注视着温芹芹，“学姐你说啥呢，学长多喜欢你啊，这不是什么好不好的问题，而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是啊，要喜欢才最重要。”温芹芹莫名有些尴尬，她不该对一个刚认识的人说刚刚那种奇怪的话。

「你喜欢？你喜欢有什么用，每个人喜欢的东西多了去了，要有用！有用知道吗？」脑子里扫兴的想法又出现了。

“我去趟卫生间。”温芹芹慌忙起身，妄想借由离开的动作，让脑袋里不合时宜的声音也离开自己。可是就算声音消散，该被勾起的情绪已然产生，不会轻易被抹除。

在这一刻，她厌恶自己的情绪达到顶峰。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是这种性格，扭曲、矛盾、阴暗，像她最讨厌的蠕虫一样令自己感到恶心。

温芹芹来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这里明明如此空旷，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她，但她依旧如同身处人群般难以呼吸。她慢慢伸出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颈。「掐脖子时，要掐在喉结的位置。」她没有喉结，估摸了一个差不多的位置掐着，用掌指关节用力往里推。

她逐渐收紧双手，呼吸受到的阻碍越来越大。直到心脏似乎在手里跳动，直到她的脸似乎因为充血而不断膨胀，直到她感觉再不放手自己就真的会死，她才终于无力垂下双手，大口喘着粗气。

她愣愣地喘着，不再感受到生理上的窒息，也不再感受到心理上的窒息。然后泪水夺眶而出，「真可笑。」

过了一段时间，她逐渐恢复正常，只有鼻尖、眼睛、前额似乎还鼓囊着，隐隐传来不适感。她不知道这是因为窒息还是因为哭泣，「也许回头可以控制变量实验一下，哈哈哈哈哈。」

温芹芹自嘲地笑着，但她毕竟不是疯子，笑着笑着也就不笑了。「这该死的人生。」

嗡——嗡——口袋中的手机不断震动着，而温芹芹却毫无察觉。

【你怎么去这么久？】

【你掉厕所里了吗？要不要我去捞你。】

【摩西摩西，有人在吗？】

【你没事吧？】

消息迟迟没有得到回复，李怀南又试着给温芹芹打了几个电话，结果还是无人接听。正当他打算联系曾钰时，温芹芹的回信来了。

【刚刚跟家里人讲电话，没及时回你，不好意思啊。我想先去食堂吃个早晚饭，一起吗？】

【你没事就好，我还不饿。那个……你不是很少和家人联系吗，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

【哈哈哈，我家能有什么事。就是少联系，所以他们才今天给我打了个电话，别瞎担心。】

【那就好。对了，晚上有篝火晚会别忘了。】

【放心，记着呢，待会吃完饭我先去图书馆还书，然后就去找你。】

【收到！】

温芹芹将手机收回口袋，别扭地左右环顾，确定没有人看见自己刚刚奇怪的行为之后，安心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