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思默默 第2章 第 2 章

清晨，第一缕阳光没能透过姜厢思卧室的遮光窗帘。一只橘猫从床角的猫窝里爬出来，伸了个懒腰跳上床头柜，尾巴轻柔扫过床头柜上的相框，然后跳上床毫不犹豫给了姜厢思一爪子。

姜厢思睡觉喜欢把头埋进被子里，因此并没有被香菇弄醒。但想吃饭的香菇并没有想那么多，试图扒开姜厢思的被子。

被香菇弄醒的姜厢思从床上抱着被子坐起来，如同游魂一般飘去客厅给香菇开了罐头，然后也没关卧室门，又躺回了床上。

用完早饭的猫大爷爬上猫爬架，揣着爪子沐浴着阳光。

时钟指向八点，卧室里的闹钟尽职尽责响起，被姜厢思一把按掉。睡了个回笼觉以后好多了，姜厢思掀开被子走下床，拉开窗帘时被外面的阳光刺到了眼睛。

她伸了个懒腰，对着床头柜上的相框说了声“早上好。”

白色边框的相框里是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上面的姜厢思才三岁，被爸爸妈妈抱在怀里，怀里抱着一只毛绒小熊。

早饭是现打的豆浆和解冻的包子，香菇问到味道跳上餐桌凑过来，被姜厢思抱在怀里揉了一通。

“喵！喵呜！”香菇骂骂咧咧从姜厢思身上跳下去，开始在猫爬架上跑酷。

愚蠢的铲屎官已经换好了衣服，背上包准备出门了，香菇冲她“喵”了一声，就不再理她了。

刚出门，听到隔壁602屋里有动静，姜厢思的心下意识狠狠跳了一下。

602的门半开着，姜厢思深吸一口气正想悄悄看一眼，却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心里也不知道是在害怕什么，飞快下到了五楼和六楼中间的位置。

“那就麻烦你了啊，我尽快让我那侄子搬过来！”

“没事儿，什么时候搬都行。”

听声音是林奶奶和602的主人，姜厢思松了口气，心里悄悄松快一下，却又隐隐有些失落。

小城市没有地铁，只有公交和共享单车，今早天气爽朗，她就扫了辆电动车，戴上头盔往书店去了。

这个时候学生们早已经开始上课，左边的几家文具店互相聊着天，看到姜厢思来了还跟她打招呼。

“小姜来啦？”

“小姜每天开店这么迟，可要错过早上的一波客人喽！”

姜厢思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开了门进去了。

周围的邻居比林奶奶还要热情些，但其实又算不上熟悉，跟他们说话姜厢思还是有些紧张。

关上门以后，她才感觉好些。

每天早上从做每日计划开始，昨天她就做晚了。

磨墨，提笔，写字。

姜厢思想了想，把“学会做红烧排骨”写到了第一个，然后是整理书架和一些琐事，门口的木槿花还是爸爸在时种下的，她不太懂种花，还要上网查一下才行。

姜厢思打开电脑，搜到木槿花“极易成活”的字样时，放了心。

书店对面是一家古老的书院，一直留存至今，后来旁边修建了实验小学，每逢考试前，很多学生都会去里面拜拜孔子像。

她从前也在那里上学，周围的人和事都在变，连店铺都换了几批商家，只有那座古老的小书院，什么都没有变过。

门铃一声轻响，姜厢思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到有人喊她：“姜厢思？”

她抬起头，看到站在门口惊讶地望着她的女人，下意识打招呼：“刘老师好。”

刘老师很快地走过来，“你回杏城啦？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说着又觉得不妥，改了口：“开书店也挺好的，挺好的。”

姜厢思看出了她的惊讶，也没什么反应，只简单解释了一句：“这是我爸爸留下的。刘老师您买些什么？”

“哦！来给我孙子买本算术题！”

姜厢思去书架上找了好几本来给她挑选，刘老师年纪大了，忍不住跟她回忆过去。

“唉，我去年刚退休！看你这么大了，教你们那一届，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呢！”

姜厢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刘老师健谈，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从班里最调皮的几个说到班里学习最好的。

她认真地听刘老师说话，时不时应和一声，还给她倒了一杯茶。她的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好像那段时光是过得真的很开心。

刘老师回忆够往昔，付完钱，喝完杯子里的茶离开了。

姜厢思却忽然想到，刚刚刘老师回忆的过往里，她从没都没有出现过，但刘老师竟然还能记得她。

她上高中的时候内向，朋友也没几个，现在都已经不再联系。她的成绩算不上出彩，在普通班里算中等水平。高中的时候除了每天被看不到尽头的试卷堆满，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哦，因为压力太大，暴饮暴食，重了快二十斤，上大学以后才减回来。

唯一值得回忆的……也是她最不愿意回忆的……就是那个下课的时候总是奔跑在篮球场上的身影，他像是一只自由的飞鸟，侧脸有一颗带笑的酒窝，可惜后来他升高三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打过篮球了。

早晨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中午午休，小学生们不能出校门，隔壁一条街的初中生们却放了学，她的小书店也迎来了不少客人。伤感的青春时光被她抛之脑后，书店里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孩子，她端着茶杯不自觉扬起了笑脸。

午休结束，人群渐渐散去，店里又恢复了平静，隔壁文具店的阿姨慌慌张推门进来，“小姜！帮我看下店行吗？刚接到我老公的电话，我儿子工作的时候伤了腿，现在人在中心医院，我得去看他！”

姜厢思连忙应下，“行！”

阿姨却是没来得及领她去店里，就急急忙忙拦下路边的出租车走了。

姜厢思从屋里提出来一只小板凳，坐到两家店之间，下午的太阳有些热，却照得她身上很暖和。

一旁的木槿花已经开了，她刚刚查到这花花期很长，但是需要时不时修建枯枝，如果太干还需要浇水。她便将几盆花都检查了一遍，想着要在店里备一把剪刀和一个洒水壶了。

下午的时候阿姨还没回来，她担心一个人忙不过来两家店的生意，便干脆想把自己的书店关了，文具店这边东西细碎繁杂，她得时时刻刻盯着。

她刚想拉下书店的卷闸门，阿姨来了电话，让她帮着把店关了，钥匙在柜台抽屉里，锁了以后钥匙先放在她那里，等她明天抽空来拿。

没等姜厢思应下，那头又挂了电话。

姜厢思关掉文具店的门，将钥匙锁进书店柜台里。

放学后又是一阵忙碌，每天的教辅书一堆一堆地卖出去，她还要清点补货。

这些事情她现在已经算是做得得心应手了，刚回来时，老爸又不在，她很是手忙脚乱了一段时间。

今天林若没有来她店里，应该是赵姐看出她的不自在了，不让林若来打扰她。

姜厢思从心底里佩服赵姐这种落落大方的女强人。她自己一跟人说话就支支吾吾，还脸红，虽然现在开店已经改善许多了。

这天回家，隔壁602应该还没有人搬过来，第二天早上也没什么动静，姜厢思留意了好几天，就不再在意了。

日子温和流淌，门口的木槿花被她浇过一次水，修过一次枯枝，隔壁文具店阿姨从她这里拿了钥匙锁上门就再也没有回来。

一天早上，姜厢思睡眼朦胧地给香菇开罐头的时候，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她猫粮舀到一般，跑到门口透过猫眼看，也看不到什么，只是香菇大爷不干了，以为自己本来就被克扣的猫粮又被克扣了一半，不停“喵喵喵”抗议，还去咬姜厢思的裤脚。

姜厢思“幡然醒悟”，为了平息猫大爷的怒火，她今早让香菇吃了一顿饱饱的早饭。

她出门的时候只看了搬家公司，却没看到屋子的主人。姜厢思又开始心神不宁了，骑车去书店的时候甚至差点撞上巷子里的电线杆。

在电线杆前刹住车的时候，姜厢思有些惊魂未定，下车在附近的停车点把车锁住，走路去了书店。

杏城温暖的秋日让姜厢思出了点薄汗，开门的时候她还微微喘着气。

不喜欢运动只喜欢躺着的宅女姜厢思，上次运动还是大学体测的时候。至于大一艰难减肥的日子，她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

隔壁的“兴兴文具店”还是没有开门。文具店左边的奶茶店老板冲她打了声招呼，又缩进去打游戏了。

奶茶店是新开的，老板不常在，只有几个忙得脚不沾地的店员，姜厢思还是第一次看见老板，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瞧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等她收拾完店里的东西，又快到了中午午休的时候，很显然，今天又没有时间写计划了。

“红烧排骨”因为她的懒惰，以及前天想吃麻辣烫，昨天想吃炸鸡的突发奇想，一直没有实现。

下午的时候阳光忽然消失了，空气有些闷热，姜厢思打开了灯，原本店里有两面临街的玻璃墙，是不用开灯的。

趁着这个时候，姜厢思用镇纸压平了宣纸，提笔，打算在第一行坚定不移地写下“学会红烧排骨”。

“排骨”的“骨”刚写下一竖，门口门铃轻响，她手蓦得一颤，洁白的纸张留下一滴浓厚的墨点。

姜厢思有些懊恼，她已经许久没犯过这种初级错误了。

“老板，门口的木槿卖吗？”

姜厢思手中的毛笔好似不听使唤，一下子歪了歪，一道长长的墨痕在纸上占了大半位置。她有些无奈地想，这下这张纸是真的不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