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烬 第85章 叹相思（7）

“霖王殿下，饶命——！”

这惨叫声实在太过于高亢持久，激荡在祁山的山风里，林中乌鸦惊飞。

然，一座竹院被绿树群绕，靠近一个天然形成的大黑湖，于这高耸险峻的山巅正中央。

晦暗烛火之下，那人双膝跪着，低着头，无数滴鲜血滴落下来。

“饶命，饶命......”他也叫破了音，沙哑了嗓子仍不止不休，最后气息不继，整个人趴倒在血泊上，厉声惨叫变成了呜咽的呻吟，蓬头垢面，显得更是凄惨。

刚被暗卫带回祁山秘院的景柔，她盯着眼前浑身是伤的人，只觉得身上鸡皮疙瘩不由得地起来，她也躲在这名暗卫身后，双手抓着她的衣物：“这个人...柔儿好害怕......”

“别怕，没人会伤害你。”暗卫头一次以大姐姐身份，小心翼翼地安抚了一下身后的小女孩。

约莫着过了有半柱香的功夫，鹿霖郁着一袭黑金大氅，从门外缓缓地走进来，金冠束发，身后到腰间的长发随走路带起的冷风而舞。

见到她来了，屋中所有暗卫朝她行礼：“见过殿下。”

“免礼。”她神色淡漠，从奄奄一息的犯人旁边走过，往主位上一坐，桌上的烛火照得她的下颚线更柔美精致，看着眼前的血人更是心无波澜，冷酷无情。

“殿下。”暗卫将景柔带到主子的跟前，行礼道：“按您的吩咐，我把人给您带过来了。”

景柔见着她面无表情，不开口的时候气势压人，冰凉之感由心而生，吓得她连忙躲到了暗卫身后，一双水汪汪的眼珠子直勾勾凝视着鹿霖郁，语带颤声：“我叫景柔，您是，是阿演哥哥的姑姑吗？”

“你还记得本王。”鹿霖郁摩挲了几下自己那只雕着凤凰的骨扳指，半晌后，缓缓站起身，往景柔这边走来，气势冷得简直胜过寒冬，脸上更是半点表情都没有：“你很怕本王？”

景柔不敢大喘息，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您杀了柔儿的阿爹，柔儿当然很害怕您。”

鹿霖郁淡声道：“他罪该万死。”她到景柔面前，蹲下身子，周遭的气氛完全被她弄得冷冰冰的，也让小女孩有了被扼住喉咙的错觉：“你如果想活命，就把这个人杀了。”

得了这话，景柔吓得差点哭出声。

“这个人啊，与你的阿爹一样，害死了本王的父皇。也该死。”鹿霖郁从她害怕的眼神里，恍然看到了宋琬瓷，同样的害怕，相同的情形，她竟有了几分恍惚，原本冰冷的声音不知从什么时候变得柔了：“你莫要那么害怕本王，我不会真的让你杀掉此人。”

景柔闻言，躲得更深，双手紧紧抓着暗卫的衣物，眼里盈满了恐惧的眼泪：“您根本不是阿演哥哥口中的温柔姑姑，您好可怕！”

见她如此，鹿霖郁也不再吓唬她，而是将暗卫递过来的匕首拿在手中，起身来到犯人身边，左脚踩在他的头上，刀刃在烛火的照耀下更是森寒：“司徒大人，你觉得你该当何罪呢？”

竹院内外一片死寂。

司徒涉胸口剧烈跳动着，头发已经被鲜血打湿了，唇舌咬得稀烂，血沫子顺着嘴角冒出来，身上的伤口全部都在流着血。缓了许久，他才有气无力地开口求饶：“霖王殿下，饶，饶命。”

“结党营私，谋害帝王。按律株连九族，你的九族因你所犯之罪早在三日前被本王灭得干净。”鹿霖郁俯下身，锋利的刀尖在司徒涉血污的脸上划了一刀，两刀，三刀，直到将他的脸划花，血肉模糊才停了手。

“罪臣也是受了，受了！”他忍着身心剧痛，艰难发声：“太后的指示，谋害了先皇，罪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鹿霖郁将匕首硬生生地插向他的手掌，殷红的血液从掌下缓缓晕出，而她的声冷极具威慑：“那你就去死吧。”

话音刚落，她徒手扼断了司徒涉的脖子，他的血溅了她满手。

景柔吓得哭出声，眨巴眼睛间，泪珠滚落。

“把他丢下悬崖，喂狼。”

说罢，鹿霖郁站直身子，拿着暗卫递过来的手帕，简单擦拭了手上的血迹，随后将血帕扔在司徒涉的尸体上，直径往屋外走去。

“殿下。”那个护着景柔的暗卫突然开口叫住了她：“这小女孩怎么处置？是留下，还是也丢下悬崖？”

鹿霖郁抬脚跨出门槛，行至屋外的台阶前，瞥了眼身后瑟瑟发抖的景柔，终是觉得这孩子与宋琬瓷太像，原本想将她随便丢给一户人家收养，可奈何景柔是自己侄子鹿临演唯一的挚友，依旧于心不忍，见她离开祁山秘院。

暗卫又唤她：“殿下？”

鹿霖郁忍不住心软，于是问了景柔一个问题：“景柔，你已无家可归，本王是你的杀父仇人。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景柔闻言，吸吸鼻子，哭红的眼睛时时刻刻盯着她的背影：“柔儿也知道阿爹做了太多天理难容的错事。而且，您是阿演哥哥的姑姑......”

“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鹿霖郁转过身：“如果哪一天有个机会，你会不会杀了我？”

此话一出，林间突然起了一阵风，也同时，响起了一阵极为空灵的鹿鸣声。

“这个问题，景柔是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不光是问景柔，亦是一种自问，哪天真有这样的机会，宋琬瓷会不会动手杀了自己呢？

景柔摇头：“不会。”

得了这话，鹿霖郁心中悸了下：“为何？”

“柔儿自五岁起便学习《大齐十八卷律法》，知道阿爹做了很多违背律法的事情，杀过很多无辜的人。”景柔哭着，但话说的很稳：“柔儿是害怕您，也知道阿爹终有以死谢罪的时候。柔儿早就知道阿爹会死，只是不明白为何来得那么快，也不明白您不想杀我，却要问出我会不会杀您这样的问题。”

“是个聪明的孩子。”鹿霖郁望着她，耳边的鹿鸣声越来越远，仿佛下一瞬便会消失：“景柔，你愿不愿意留在这里，和她们一样，刻苦习武，替本王办事？”

景柔朝她点头：“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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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叹相思（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