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妹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虽然她失去了父母的庇佑,也没有家族的依托,但为了她,我甘愿赴汤蹈火。我不管你是谁,只要有人敢伤害她,任他是谁,我都绝不会放过。
”陆玄卿冷冷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决绝,“我舅舅、舅母尚且不知此事,希望你能妥善处理好。”
“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给你妹妹,以及林家一个满意的交代。”唐瑾川郑重其事地承诺道。
陆玄卿深深地看了唐瑾川一眼,不再多言,甩袖转身离去。唐瑾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内心五味杂陈。
万姨娘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唐志云射箭。唐志云满头大汗,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般朝着万姨娘跑来。
万姨娘眼中满是慈爱,她轻柔地拿起帕子,仔细地为唐志云擦拭着额头和脖颈上的汗水。“这两日你一直闷在家中读书,今日便特例允许你出来射箭。不过,一会儿回去你可要继续好好读书,知道吗?”她的声音温柔而又不失威严。
唐志云微微嘟起嘴,虽然满心不情愿,但还是顺从地点点头,说道:“是,阿娘。”
彩月的目光不经意间望向远处,只见陆子衿带着锦苑正朝着暮云阁走去。
“听说二公子已经连着半个月没回来了。”彩月小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八卦的意味。
万姨娘看着陆子衿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神色中带着一丝感慨,“倒是难为她了,自从进了唐家的门,独自支撑着这桩婚事,维持着那点仅有的体面。”
“二公子也真是的,娶了亲就跟没娶一样,把新夫人晾在家里。”彩月撇了撇嘴。
“有些男人即便不喜欢,也会逢场作戏;而有些男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瑾川的性子便是如此。且看咱们这位二少夫人以后要如何在唐家安身立命吧。”万姨娘神色平静,语气淡淡地说道,仿佛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唐志云看着陆子衿的背影,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忍不住说道:“二嫂好像一个人......”
万姨娘嗔怪地看了唐志云一眼,笑着说道:“你怎么会见过她?尽胡说。”
唐志云挠了挠头,一脸疑惑,他也说不清道不明这种感觉,“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他便欲追着陆子衿去看个究竟。
万姨娘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说道:“前段时间你太过贪玩,先生说你的功课不如以前了。这个月不许你乱跑,跟我回去读书。”
说着,万姨娘便拉着唐志云朝着清晖苑走去,“午后记得抄写一遍《卫灵公篇》送去你父亲处,他可一直惦记着你的功课呢。”
唐志云看着万姨娘,乖乖地点点头,说道:“知道了,阿娘,可是.......”他忍不住回头望向陆子衿的背影,心里想着,真的很像那个姐姐.......
一鸣居里一片寂静,唯有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仿佛在演奏着一首夏日的交响曲。郑墨瑶静静地躺在榻上小憩,陷入睡梦中的她眉头紧锁,冷汗淋漓。在那混沌的梦境中,她仿若再次回到了小时候。母亲带着她回到祖宅,家中的几个婶娘都冷冷地看着她们母女,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冷漠。她一脸惧怕地躲在母亲身后,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母亲被婶娘推倒在地,几个婶娘拿着戒尺恶狠狠地挥向她们,任母亲如何苦苦求饶,周围的人都无动于衷。她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母女,那一张张冷漠的脸瞬间变成了几条狰狞的蛇,张牙舞爪地一跃而起,咬向她们.......
郑墨瑶一声惊呼,猛地从梦中惊醒。青黛听到声响,急匆匆地走进房间,一脸关切地问道:“夫人,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郑墨瑶神色慌张,她颤抖着双手擦拭着额头的冷汗,整个人还没有从噩梦中完全回过神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神中满是惊慌与畏惧。
青黛赶忙走到郑墨瑶面前,伸手在她胸前轻轻地给她顺气,焦急地说道:“夫人,好了吗?您别吓我。”
郑墨瑶大口喘息了一会儿后,神色渐渐恢复平静,她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恐惧。这个梦魇已经困扰了她十年,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郑墨瑶虽然出生于世家,父亲又是都督,可是她的母亲出身寒微。论身份论地位,母亲自然无法与其他出身名门的妯娌相比。生性懦弱的母亲自此沦为其他几个妯娌的附庸,卑微地生活在郑家。后来郑渊又娶了妾室,父亲宠溺妾室和她所生的儿子,导致母亲郁郁而终。
郑墨瑶永远都记得母亲凄惨死去的样子,那般孤独,那般无助,没有人会记得她,也没有人会为她掉一滴眼泪,就那样平静地死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夜。自那以后,她就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浑身长满了尖刺,她要替母亲夺回失去的地位和荣耀。她决不允许自己被人忽视,被人践踏,她发誓不会走上母亲的绝路。
郑墨瑶定了定神,缓缓起身走到佛龛前,拿起一株香,轻轻点燃,插入佛前的香炉中。香烟袅袅升腾,仿佛带着她的思念与哀愁飘向远方。
郑墨瑶回头嘱咐青黛,说道:“明日去卧龙禅寺给我阿娘立一块往生牌位。”青黛恭顺地回道:“是,夫人。”
郑墨瑶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略显憔悴的脸颊,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今日,婆母的堂姐姐会来拜访,母亲让我和陆子衿先行款待她们,你去暮云阁,告诉二少夫人让她早做准备。”
青黛笑着奉承道:“有您在,咱们这位二少夫人可有可无。您才是唐家正经的少夫人,二少夫人不过是唐家名义上的夫人罢了。”
郑墨瑶微微抬眼,看了青黛一眼,淡淡地说道:“瑾川虽然不喜欢她,可她毕竟是婆母中意的人,只要有婆母在,她在唐家就有一席之地。”
青黛笑着说:“那又如何,您是大夫人,您说东她也不能往西啊。”郑墨瑶笑了笑,没有回应,只是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说道:“梳头,咱们该去迎贵客了。”
庭院里,几位夫人带着小姐们谈笑风生,气氛十分融洽。郑墨瑶笑意盈盈,她轻轻地搀扶着一位老夫人朝着池塘走去。
“婆母这段时间还经常念叨您呢,常常跟我们说起你们小时候的趣事,说您那时候经常带着她去摘姑奶奶家的桃子,每次都被姑奶奶满院子追着打。”
郑墨瑶笑着说道,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容。老夫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说道:“那时候我和你婆母都是家里最调皮的孩子,你婆母聪明机灵,我呢胆子大,我俩总能一拍即合,不是上树偷摘桃子就是带着弟弟妹妹们下河摸鱼,完全没有女孩子的样子。”
老夫人是唐夫人的堂姐刘夫人,她嫁给了扶风城太守刘逾白,生下二儿两女。儿子刘自启又被委任为大理寺少卿,随着儿子来到天盛城。她年约六十岁,身形颇为丰盈,脸颊圆润饱满,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雍容华贵。她与郑墨瑶说话时,声音不高不低,柔和悦耳,不失温和、优雅。郑墨瑶笑着说:“那可是您和婆母最珍贵的记忆呢。”
刘夫人笑着点点头:“可不是嘛,一晃几十年都过去了。一条腿都已经入土了。人,这一生啊说漫长好像有几十年,说快啊一眨眼的事情。现在看着你们个个年轻貌美,像花朵一样摇曳,真是怀念年轻时候啊。”
“您哪里老了,这心不也只有十八岁吗?”郑墨瑶笑着说道,言语中满是恭维。刘夫人看了郑墨瑶一眼,笑着说:“你这小嘴真甜。”
众人簇拥着刘夫人来到池塘边,陆子衿已经着人精心安排了餐点。她面带微笑,轻盈地来到刘夫人面前,朝着她款款行了一礼,说道:“子衿见过刘夫人。”
刘夫人上下打量着陆子衿,眼中满是欣赏,笑着说:“这就是二少夫人吧?长得倒是标致,真是个美人胚子。”
郑墨瑶瞥了陆子衿一眼,说道:“弟妹,今天家里客人多,许多地方还要你多操持,切莫怠慢了客人。”
陆子衿看了郑墨瑶一眼,神色平静地说:“大嫂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只是不知道老夫人还有什么嘱咐的事情?”刘夫人一脸慈爱的笑容,说道:“客随主便,你们看着办吧。”
陆子衿还不及回话,郑墨瑶便热情地招呼着刘夫人入座,说道:“您现在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刘夫人笑着点点头,说道:“也好,人老了容易累。”郑墨瑶拉着陆子衿走到一边,叮嘱道:“老夫人累了,你去厨房端一碗酥山给她降暑。”
酥山从游牧民族传入,取一些固态奶制品,加热到融化状,然后摆成各种形状,再点缀花朵后,放入冰窖中冷冻,是纳凉解暑的佳品。凡是富贵人家,多有冰窖,酥山便成了夏日佳品。锦苑闻言,赶忙上前说道:“少夫人,这种事情我去就行。”
郑墨瑶瞥了锦苑一眼,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让你家小姐给尊贵的客人端一碗酥山也不行吗?”
锦苑一脸惶恐,急忙说道:“少夫人,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小姐的贴身丫头,这种小事自该我去处理,否则让人提及,岂不是说我不懂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