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赋 第44章 第 44 章

顾北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轻声说道：“天盛城唐家娶亲，这等盛事震动全城，谁人不夸赞唐家二公子英武非凡？我可是全程目睹了那热闹非凡的盛况。”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似乎还在回味着当日的场景。唐瑾川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远处，对顾北城的话仿若未闻，神色间透着一丝落寞与怅惘。

“你这段时间可曾.....见过她？”唐瑾川沉默许久后，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顾北城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看向唐瑾川，反问道：“她？”

唐瑾川微微皱眉：“除了她还能有谁？”

顾北城心中愈发不解，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你不觉得你问我这个问题有些奇怪吗？”唐瑾川却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领会顾北城话里的含义，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顾北城诧异地看着唐瑾川，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不禁笑出声来。“你在跟我说笑话吗？”他的笑声中带着一丝调侃。

唐瑾川满脸疑惑，回以迷惑的眼神：“我跟你说什么笑话？！我只是想再见她一面。”

顾北城看着唐瑾川的模样，不禁问道：“唐瑾川，你不会连你新娘都没有见过吧？”

唐瑾川神色平静，反问道：“这重要吗？”顾北城看着唐瑾川的眼神，彻底明白了一切，忍不住感慨道：“唐二公子，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已经娶了夫人，自然要全心对人家，你这般朝三暮四，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唐瑾川眉头紧锁，有些不悦地说道：“我的事情无需你操劳，你只管告诉我她在哪里？”顾北城看着唐瑾川失落的眼神，低头一笑，意味深长地说：“二公子，我劝你还是善待林家小姐，他日你会感激我。”说完，他便意味深长地笑笑，转身离去。

唐瑾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正要细问之时，顾北城已经消失在视线中，只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暮云阁内，阳光斑驳地洒落在庭院中，陆子衿静静地站在院落里，凝视着庭前的几株牡丹。微风拂过，花枝摇曳，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陆子衿的心情也莫名地愉悦起来。院落里，侍从和侍女们各自忙碌着，有人在扫地洒水，有人在擦拭地板窗棂，还有人在整理着花圃中的草木，一片忙碌而有序的景象。

春香抱着一大捆卷轴匆匆从门外走进，脚步匆忙间，一脚踩倒了地上的木桶。她整个人向前扑倒，不偏不倚正好扑向陆子衿，手中的画轴和书册顿时洒落一地。锦苑见状，不禁惊呼一声：“小姐！”

春香看着压在身下的陆子衿，惊愕地唤了一声：“夫人？！”陆子衿只感觉身上一阵剧痛，苦着脸看着春香，无奈地说道：“你这丫头还不起来？我都被你压得喘不过气了。”

春香赶忙站起身，手忙脚乱地与锦苑一起搀扶着陆子衿站起来。她一脸惊慌，连忙说道：“夫人，我不是故意的........”陆子衿微微皱眉，揉了揉被撞的地方，神色平静地说：“不必惊慌，我不碍事。”她整理了一下裙摆，看着慌乱的春香，温和地说：“把卷轴收起来，去做事吧。”春香看了一眼陆子衿，见她并未生气，这才稍稍安心，赶忙蹲下来收拾散落在地的卷轴，然后匆匆走向书房。

扫地的侍从看着这一幕，一脸紧张，惶恐不安地跪倒在地，说道：“都怪我没有收好木桶，连累春香姑娘，还伤了夫人。”陆子衿看了一眼侍从，神色温和地说：“算了，以后做事多注意，不要再伤及无辜。”侍从连连点头，应道：“是，夫人。”随后便拎着桶赶忙离开。

锦苑关切地看着陆子衿，眼中满是担忧：“小姐，很痛吧？我看刚才撞得不轻啊。”陆子衿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锦苑连忙抓住她的手腕查看，只见手腕处已经擦破了皮，渗出血渍。

锦苑眉头紧皱，有些不满地说：“小姐也不能不顾自己安危啊。我拿药给你敷一敷。”说着，便搀扶着陆子衿走进屋内。不一会儿功夫，锦苑便拿着瓶瓶罐罐来到陆子衿身边，她小心翼翼地拿着一块纱布，轻轻擦拭着伤口处，然后拿起药瓶，一点点将药洒在伤口上，最后小心地包扎起来。“行了，没事了。”

陆子衿故作轻松地晃动了一下手，笑着说：“你看看能有什么大问题？一点小小的擦伤而已，看你大惊小怪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多娇气呢。”

“小姐当然不觉得危险，万一伤了你可就不是小事了。”锦苑一边收拾瓶瓶罐罐，一边嘟囔着。“我摔了就是大事，难道春香摔了就是小事？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没什么区别。”陆子衿看着锦苑，认真地说道。

锦苑抬眼看着陆子衿，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小姐宅心仁厚，视大家为一家人。可是别人未必这么想。这两天院里有不少风言风语，都说姑爷躲着你才不回家，他们在背地里嘲笑你。春香前两日还跟别人说姑爷他........”

锦苑欲言又止，她怕说出来会让陆子衿更难过。陆子衿看着锦苑，轻声问道：“说呀，你怎么不说了？”

“小姐还是不知道的好。”锦苑将瓶瓶罐罐收进箱柜里。陆子衿低头一笑，问道：“唐家二公子心里有人？”

锦苑一愣，惊讶地问：“小姐，你都知道了？”陆子衿淡然一笑，神色平静地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别人不说，难道当这件事不存在吗？”锦苑走到陆子衿面前，看着她，问道：“小姐真的不在乎？”

“在乎有什么用？我总不能堵住别人的嘴，禁止他们说话吧？”陆子衿抬眼看了锦苑一眼，说：“任由他们说吧。我们可不能因为外人的话而失了本心。”

“小姐善良，我怕他们欺负你。”锦苑不无担心地说。陆子衿嗔怪地看了锦苑一眼，说：“你以为你家小姐懦弱不堪？由着别人欺辱？”锦苑看着陆子衿坚定的目光，这才释怀，说道：“只要小姐心里有谱，我就不担心了。”

“你家小姐可不是软柿子。”陆子衿笑着说：“只是一些闲言碎语，有什么可惧怕？你不必在乎那些言论。”锦苑点点头，应道：“知道了，小姐。”

天色渐晚，暮色笼罩着整个唐府。唐瑾川跟着唐明淮回到府邸，他先去明月堂拜见唐夫人。唐夫人看到他，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说了些关心的话后，又多次提到陆子衿，不住地夸赞她小小年纪做事得体，孝顺又懂事。

唐瑾川自然明白母亲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在提醒他已经成婚，是有家室的人了。他静静地听着唐夫人的话，有问必答，十分乖巧顺从。临走之时，唐夫人又让尹妈妈拿出一块蜀锦，让唐瑾川带给陆子衿。唐瑾川顺从地接过蜀锦，离开明月堂后，便朝着暮云阁走去。

墨风跟在唐瑾川身后，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要不要我先去告诉夫人一声？”

唐瑾川看着近在咫尺的暮云阁，神色淡然地回了一句：“不用了，我回来只是拿几件换洗的衣服。”

墨风愕然地看着唐瑾川，惊讶地说：“啊？公子还要回府衙啊？”“这两日公事较多，不能懈怠。”

唐瑾川言不由衷地说道，“一会儿，你把蜀锦送过去。”墨风小声嘟囔了一句：“侯爷也没公子这么忙。”

唐瑾川听着墨风的话，并未做声，只是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来到暮云阁外，他停下了脚步。

墨风小声提醒道：“公子，不管怎么说您也该跟夫人打声招呼啊。”

唐瑾川沉默不语，犹豫了一下后，才迈步走进暮云阁。

唐瑾川一进院落，便听到房间里传来悠扬的箜篌声。那声音时而高亢激昂，如万马奔腾；时而如清风拂过山林般空灵，又如珠落玉盘般清脆悦耳。他不由自主地朝着琴音发出的房间望去，只见窗前正坐着一个曼妙的身影。那微微前倾的身体，灵动的手指拂过箜篌，勾勒出精致的轮廓，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扬的下巴，还有那优美的颈部曲线，一时间，时间仿若停止，窗前的剪影犹如一幅绝美的画卷，深深映入唐瑾川的眼帘。

唐瑾川静静地听着一首曲子弹完，那琴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让他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墨风小心翼翼地看了唐瑾川一眼，问道：“公子，夫人那边.......”

“不必打扰她了。”唐瑾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波澜，朝着书房走去。墨风看着唐瑾川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陆子衿听到门外有动静，锦苑赶忙打开窗户看了一眼，只见唐瑾川带着墨风正走出书房。锦苑回头望向陆子衿，说：“小姐，是姑爷。”

陆子衿沉吟了一下，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锦苑紧随其后。墨风看到陆子衿的房门打开，赶忙提醒唐瑾川：“公子，是夫人。”

唐瑾川停下脚步，心中莫名涌上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他不禁想到，她又有何错？不过是顺应两家长辈的意愿嫁到唐家，素未谋面却要承受自己的冷遇。

陆子衿站在廊下，静静地看着唐瑾川的背影，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叫住他。自从她嫁到唐家，他便一直借口在外，她明白他对这桩婚事的抗拒，但是有些事情已成定局，躲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唐瑾川的脚微微一转，正要回头之时，却又犹豫了，他心想，还是再等等吧，眼下并不是谈论此事的最佳时机。

墨风看着唐瑾川，小心地唤了一声：“公子？”

唐瑾川看了一眼墨风，抬起头径直朝外走去。墨风无奈地看了一眼陆子衿，跟着唐瑾川离去。

陆子衿眼看着唐瑾川离开暮云阁，锦苑又急又气，指着唐瑾川的背影说：“姑爷怎么这样，不管怎么说也该有句话交代啊。这么躲着不见，算怎么回事？”

“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再追问又有何意义？”陆子衿神色平静，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小姐，这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幸福。”锦苑担心地说。陆子衿停下脚步，看着锦苑，伸手轻轻地掠过她鬓角的碎发，温柔地说：“幸福怎么能寄托于他人？再说我答应这门婚事的时候，又何尝不是怀有其他目的？我早就想通了，只要能护舅舅安危，能让林家平安不受韦家责难，我愿意做任何事。眼下所经历的这些于我而言根本不足为道。”

“小姐，你怎么能如此委屈自己？”锦苑红着眼睛说：“夫人若是知道你的心思，只怕不会让你嫁到唐家。”

“别再说这些了。好在这深宅大院里还有你陪着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陆子衿拉着锦苑走到箜篌前：“来，我教你弹琴。”说着，便将锦苑按坐在箜篌前，抓住她的手拂过琴弦.......

唐瑾川来到兵部门前，赫然发现陆玄卿正一脸愠色地看着他。唐瑾川看着陆玄卿，停下了脚步，自从成婚以后，他未曾再见过陆玄卿。“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唐瑾川走到陆玄卿的面前。陆玄卿阴沉着脸，冷眼看着唐瑾川，说：“这么晚，你不也没回府吗？”

唐瑾川尴尬地笑了笑，说：“我还有些事情.......”

“何必呢？！”陆玄卿打断唐瑾川的话，“何必用这么拙劣的谎话来搪塞我？我也是男人，你有什么心思？我岂能不知？”

唐瑾川见陆玄卿满脸愠色，明白他此来的目的，问道：“你妹妹告诉你的？”陆玄卿冷哼一声道：“妹妹就是太隐忍，从来报喜不报忧，才会委屈自己到现在，无须她言也有人会告诉我。”

陆玄卿走到唐瑾川的面前，有些痛心的看着他，质问道：“你怎么能这么对她？你若是不喜欢，不愿意这门婚事，你可以拒绝！为什么不喜欢还要应下这门婚事，却让我妹妹承受你的冷漠与无情？”

“玄卿，这门婚事是我阿娘所定，我不想累及你妹妹，可是我无法改变阿娘的想法。”唐瑾川无奈地说道。陆玄卿忍着心中的怒火，说：“唐瑾川，我以为你有担当有责任，却不想也是这般冷漠无情。你让我妹妹以后如何在唐家安身立命，你让她余生如何度过？”

“我会想一个妥帖的办法安置她。”唐瑾川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陆玄卿：“我知道委屈了你妹妹，可这也不是我所想。”陆玄卿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他闭着眼睛将熊熊燃烧的怒火一点点压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