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神冥祭 第14章 油烹槐花

当日下午，她便迫不及待的拾掇起槐花炒鹌鹑的最后一样原材料——槐花。

古语有言：槐木，鬼栖之所也。故而，鬼界盛产槐木。

那开败的槐花，簌簌飞落，如芳香的白雪一般，皑皑铺满了整片的槐林。

漓江手拿簸箕，一铲就是满簸箕。她就这样一簸箕一簸箕的铲了好几铲，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小一麻袋的槐花便准备齐全了。

她将这些槐花拿到了漓水边边淘洗，再生火烧油，油开下入槐花……

却听“砰”的一声，一锅的雪白槐花里竟炸出了好几缕洁白的鸟毛？

锅上霎时间花雪纷飞，热油浇了烈火，烧的那叫一个惨烈。噼啪的爆柴声里，她甚至还听到了几声不大切合实际的鸡叫？

漓江彻彻底底的懵了，愣怔在原地，不知是要先救锅好，还是先救火好。

——她更从来不知，这……槐花竟是不能下油烹炸的？

直至这乱飞的花火被一道寒风吹散，漓江才看轻，油锅里躺着一只雪白焦毛的鸡……

她将那鸡放到漓水中洗了又洗，又重新生火为他烤干了身上的湿气。那鸡才渐渐有了些许生气，奄奄道：“刚刚，你为何不救我？”

漓江诧异，怪不得槐花会炸，原是里头混了只鸡精。

她也有些恼意：“你这鸡精，好没道理！分明是你坏了我的锅，吓了我的魂，掀了我的晚饭，还好意思在这问我，为何不救你？没将你就地脱毛烤了，就算是大善了。”

鸡精也有些生气，梗着脖子辩驳道：“你骂谁鸡精呢？”

“啊？你不是灵族的？难不成是妖族的？你是鸡妖？”漓江问。

那只糊了白羽的鸡妖彻底怒了！

“吾乃灵界凤凰一族唯一的一只冰系凤鸟，是凤凰阖族未来的君帝！”

漓江不可置信的翻来覆去端详了面前的白色禽类半晌，开口道：“你确定你不是在框我？对！你就说吧，你是不是为了活命，故意框我？若真是凤凰灵兽，怎么到现在都没修出人身？是天资愚钝么？”

那只冰凤彻底哑口自闭了……

后来，漓江才知道，沐淋是凤凰族唯一的冰系凤鸟。也就是说，其余的凤凰皆为火系，没人知道该怎么教这只冰系的少君主修炼。加之丹穴的地理气候，也只利于火系灵鸟修习，沐淋在那里，就连破壳都用出了吃奶的劲。

他能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还算健康地长成一只瘦弱的白鸡，足见他天资的聪颖了。

要论修习的环境，冥界就非常的好。这是一个阴气聚集的地方，也是一个月华充盈的地方，这样的地方最适宜只能用冰系术法的沐淋修行。

“你放心，我不会吃你。所以……你叫什么名字？”漓江一面修着铁锅，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找焦糊的白鸡扯闲。

“沐淋。”

“你不是冰系凤鸟么？为什么还要起一个水汪汪的名字？”漓江又问。

“同伴们用了一百年破壳，我却用了三百年。醍醐长老见到我时，喜极而涕。但凤凰一脉传承至今，却并没有养育冰系后代的经验。这导致他们在对待我的事情上，事无巨细的小心。这也包括了起名字。”

沐淋打了个喷嚏，有些哆嗦的挨着火堆又近了几分，继续道：“醍醐长老抱着襁褓中的我，拖着老迈的身体任重道远的下了山。他是凤凰一族资历最老的长老，因着这份年长，他也最喜同老者亲近。那时我半睡半醒，只记得他在滚滚百世中精挑细选了好几番，最后翻牌了一个年过半百的算命先生。那先生法号金石，尤爱金石开满金花，他还准确的算出了自己入土的时间，以及下辈子投胎时会用的法号。”

“他下辈子会用的法号，莫不是……精诚？”漓江有些无语凝噎道。

沐淋讶异：“你竟也懂算卦？”

“这……怎么同你说好呢？原先不懂，突然就懂了……”

沐淋对漓江投来了一个赞许的目光，继续道：“那金石道长拈着自己的白须，沉吟了好半晌，才将这份天机泄露给了醍醐长老。他说我本属火命，却因祖辈荫积得了水命。命中有一处死门，直待死门涅槃，水火兼容，方为帝王相。只可惜我命中缺木，没有了木，便也就生不出火。所以，想要这火，便需有木，想要这木，则又需借水生木。”

“所以呢？”漓江问。

“所以，他欲言又止，又有些为难地指了指摊铺边的那个牌子，上面写着‘看相起名一贯钱，算命一叶金’。”

“他还真是……名副其实的……金石为开呀。”漓江修好了铁锅，又开始重新热油下槐花。

沐淋闻着热锅里冒出的阵阵香气，有些肚饿。

但又看见漓江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盆，然后开始在瓷盆边连磕鹌鹑小蛋。一时之间，他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撑……

“你……轻点，他们可能……可能会有些疼……”沐淋的声音都在打颤。

“你放心，它们还是个卵，应该感受不到疼。要孵上两三个月，兴许才会拥有生命体征。”漓江嘴上答得利索，手上敲的也很利索；只有沐淋听的，心里哆哆嗦嗦。

“然后呢？你继续呀。”漓江催促。

“然后，付了金叶子，他便告诉醍醐长老，我的名字里必得有水有木，且水要多于木。又然后，他又收了金叶子，给我喝了一碗符水，说有了这碗符水，就可以百无禁忌，逢凶化吉了。但醍醐长老是个小心谨慎的长老，他回去以后，还是遵循了那位金石道长的说法，举全族之力，为我起名。最后，经由阖族票选，沐淋高出水木木一票，成为了我如今的名字。”

“嗯……好险啊……”漓江撇嘴，“你的故事还真有点难评。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

“请讲。”

“对于请凡人卜算上仙命格一事，凤凰一族就当真没觉哪里不大对劲么？”

沐淋沉吟了半晌，瞪着清澈的眼眸不解问道：“哪不对了？”

“诶……”漓江也沉吟：“门不当户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