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吧！排球青春！ 第6章 排青·5

棱山中学只有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篮球场和一个破破烂烂的乒乓球场，要想争取一个排球场地很难。

但好在学校的器材室已经快要修建完毕，贺扬星瞄准了时机，直接跟赵校长摊牌说自己想要一个排球场，校长为难了好一会儿，才提出这么个条件——

贺扬星期末去学校考试拿全校第一，他就答应将操场那边新修不久的器材室划一半出来做他们的排球场。

贺扬星是个急性子，一旦下了决心，便会马上付诸行动。转学这事也是说转就转，根本等不到上完一个学期的课。

赵校长估计是想看看主动从大城市转来山里的这个学生，在做了一系列挣扎以及没上完课程的情况下，是否能够成为独占鳌头的存在。

器材室的修建很大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应付上头的检查，像偏远山区的中学校，体育课就是让学生跑跑步锻炼体能，然后做做伸展运动、广播体操，连打篮球都是不怎么教的。

如此而已，哪有多少体育器材需要放的呢？

因此赵校长为了一个在不久的将来，也许能成为状元，给学校带来名声的学生，大胆地跟贺扬星赌了一把。

不过只是做了约定，一切都还没尘埃落定，暂时不要跟人讲的好。

所以面对将电视声音调小，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周樊，贺扬星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敷衍道：“就是不太想去。”

周樊翻了个白眼，仰面望着掉皮的天花板，嘴角下拉，像个小孩子般嘟着嘴道：“真任性啊，我也不想去学校，这大冷天的谁不想躺在被窝里学习呢。”

周樊越想越羡慕，在凹凸不平的破旧沙发上滚了两圈还是想不过，于是进厨房等贺扬星洗好碗，拉着他哀求：“小星你替我去上学吧，我替你在家学，我保证能帮你把元素周期表一个不差地记下来！”

“你还记不住一个化学元素周期表？”贺扬星乜斜着眼瞅了瞅周樊，嫌弃地推开他，“好好去学校上课吧你！成绩这么差也好意思不想上学，你哪来的优越感啊？”

“星哥！求你了，please！”周樊还想跟人闹，被绝情地忽视掉。

贺扬星已经回了卧室，大老远朝人喊，“我没精神和你玩！有点反胃，你让我休息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面的原因，贺扬星有点想吐，头也晕晕的，他倒在床上蜷缩起来才好受一点。

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两下，周樊给贺扬星发消息，让他睡一觉，醒了之后去隔壁房间。他没回，丢掉手机想起周樊刚刚的闹腾。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尽快去学校熟悉环境，早点认识认识视频里面那些跟周樊打排球的伙伴。

但已经跟校长做了交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能临阵变卦，更不能轻言放弃。

早在跟父母摊牌之前贺扬星就跟周樊打听了棱山中学的情况，操场有多大、有没有篮球馆排球室、体育老师怎么样、跟他一起打排球打着玩儿的人有几个，都叫什么名字……

周樊说学校压根没有排球，体育老师也不会教的时候，贺扬星确实有忐忑和焦灼。但听到学校在修一个器材室这个消息后，他瞬间就开心振作起来。

王进喜不是说了吗？“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如果可以争取到一个场地，那没有排球、没有打排球的人、没有教他们打球的老师等等这些都不是问题。

贺扬星想自己不仅可以提供排球，还能给同学们讲讲排球，说不定到时候感兴趣的人多了，来加入的人也就多了。

那到时候自己就能分享一些经验，教大家打排球，至于遇到不会的，他可以和队友们一起学习共同进步。

虽然过于理想化，但如果连这样的自信都没有的话，那岂不是什么都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性格使然，贺扬星从小就是那种认定一件事就会做到底的人，热情、坚韧、毅力与思考，他有支撑他完成一件事的良好品质。

而现在，他已经做出“人往低处走”的一个抉择，也许失去了一些好的东西，但他会赢回来更好的东西。

不知不觉间睡着，醒来时已经晚上十点，贺扬星摸到手机给周樊发消息，一分钟不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醒了啊，我在等着带你去洗澡，得教你怎么使用樊哥家的浴室。”周樊笑嘻嘻道。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一头，笑容灿烂又有点欠揍的竹马，贺扬星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温暖。

他们两家原是邻居，小时候家庭条件都不太好。

贺扬星父母做水果生意，周樊的父母做蔬菜生意，大人们每天起早贪黑，很少陪伴孩子，于是贺扬星跟周樊自然而然成为了最好的伙伴，天天黏在一起。

后来贺目远去成都送货时遇上了一个多年不联系的老友，在老友的引荐下，认识了果汁饮品公司的老板，一来二去就跟这老板熟络起来。

老板赏识贺目远，诚心邀请他到公司上班，全权让贺目远对接一切水果产品，工资也开得相当高，甚至在贺扬星转去成都上学这件事上帮了不少忙。

三年级之前贺扬星都跟周樊在一起，玩过泥巴，也掏过鸟窝捡过河边的鸭蛋。

周樊比贺扬星大半岁，也比贺扬星长得高一些，总是护着他，有段时间不知道在哪听了什么，一直在贺扬星跟前说什么“你得叫我哥”、“我是你樊哥”、“樊哥罩着你”这样的话。

当然贺扬星一次都没叫过周樊“樊哥”，可幼小的心里却一直当周樊是个哥哥。

这个大贺扬星半岁的哥哥，在贺扬星转学那天大哭一场，还说什么要和贺扬星绝交。

结果小学毕业那个暑假看到贺扬星从成都回来，兴奋了好几天，还对贺扬星从大城市带回来的排球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贺扬星，你这个是什么球？”被太阳晒得黝黑的周樊，瞪大双眼望着贺扬星手里的排球。

贺扬星仿佛已经等周樊问话的这一刻等了很久，藏不住兴奋地将排球高高举到周樊面前。

“你猜。”

“我猜是足球。”周樊立马回答。

“才不是！”

“那是......”周樊有点苦恼了，皱着眉想了好久才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过的一种球类，“橄榄球！”

贺扬星依旧摇头，得意地扬着脑袋。

“猜不到了。”周樊沮丧地投降。

“给你摸摸。”贺扬星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将排球塞进周樊手里，来不及等到周樊再次发问，主动道，“这是排球，排球你懂吗？”

周樊摇头，贺扬星于是给周樊讲起了排球，言辞中透露着难以抑制的喜爱和兴奋。

虽然听不太懂贺扬星那些关于排球的解释，但周樊睁着大眼睛，一丝不苟地望着小伙伴，像在听老师讲课。

这是一种从来没见过的球类，比篮球轻，也比篮球鲜艳，不能在地上运着走，也不用投进一个固定的框里。

贺扬星讲得有模有样，周樊听得津津有味，排球在两个小孩中间静静伫立，原本圆圆的影子被夕阳拉长变形，变成庞大的、被灌注了满满喜爱的形状。

于是一整个暑假，周樊天天黏在贺扬星的屁股后面，看贺扬星玩排球，让贺扬星教他玩排球。

“手臂要这样并拢吗？”

两只小手交握在一起，瘦小的胳膊死死并拢，因为太用力，周樊整个身子都在摇晃。

“不对不对，你两只手不要这样交握，重叠起来就好了。手腕平行并拢，双手自然伸直......”

这个年纪的贺扬星教人还没什么要领，于是主动上手帮忙，将周樊手臂掰正，让两只手臂正面朝上，保持并拢的姿势。

这样的姿势很费劲，周樊半扎马步，绷直身子，缩着脖子，手臂直直往前伸长，样子十分滑稽。

“周樊，你好像一只鸵鸟。”贺扬星一手抱球，一手捂嘴笑。

周樊却很认真地保持着姿势，问贺扬星：“垫球的这个要练多久啊？”

“不用练很久，用心的话十来天吧。但以前教我打排球的哥哥说，要二十天左右。”

“那你用了几天？”

“十天。”

“那我也只用十天！”

早在贺扬星转学去成都，周樊就体会到了羡慕的感觉。

贺扬星带回来新奇的玩意儿，周樊别提多羡慕，虽然嘴上不怎么说，但在对贺扬星的友情里面，慢慢掺杂进了一些崇拜。

结果周樊用了一个月才能垫好球，整个暑假过去，贺扬星和周樊之间一直相互垫球玩。

虽然每天重复相同动作，但两个小孩玩得非常开心，每天都大汗淋漓地回到家。

暑假结束，贺扬星回成都那天将排球留给了周樊，周樊抱着排球，整双手都在颤抖。

“排球给我了你怎么办啊？”周樊傻傻发问，表情在兴奋和疑惑中不停切换。

“你傻啊，我再买一个就好啦。”

“哦......哦哦，也是哦！再见贺扬星，等你下次回来，我一定能完全学会打排球！”

后来的三年，贺扬星没再回来过，周樊用他留下的排球，学会了越来越多的打球方式和技巧。